女子特警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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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牺牲,是军人的本分。”一个哽咽中,她看到四周病员的脸,她强压下了胸中翻腾的大潮。
她迈步欲出门,护士又把她喊住:“喂,差点忘了,他说把这个给你。”护士递来一个东西;耿菊花机械地接住一看,原来是一管黑妹牙膏。
耿菊花的手颤抖着,把牙膏紧紧捏在手心。
她走出房门在走廊上以军人的步伐坚强地走着,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推门进去,侦察似地看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
她仔细地闩好卫生间的门。
做好了这一切,突然间,哭声像狂风暴雨一般占据了整个卫生间,耿菊花哭得就像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那么揪心断肠,那么孤立无助,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陈老兵啊,是我害了你啊,你是天下最好的大哥啊,呜呜。”
已经将近十点钟了,马上就要吹熄灯号了,但特警队昏暗的盥洗台边,一个人影还在那里走动,一班的女兵们静静地站在她后面,围成半月形,是徐文雅最先找到耿菊花的,她没有参加晚上的计算机学习,在这里呆了整整三个钟头,然后一班的女兵姐妹闻声都来了,没有谁惊动耿菊花,她对围在身后的一圈人也浑然不觉,她只是一点一点地挤出那管黑妹牙膏,挤在牙刷上,凝视许久,再将牙刷放进口中,试探着、感受着刷,刷得满嘴白沫,然后又挤,又凝视,又刷。她就这样不断地挤着,感受着,刷着,她仿佛要把陈顺娃的情义和形象和着这管牙膏一起,刷进心里,溶进血液。泪水哗哗淌着,她忘记了周围世界,年轻的胸中,只有那个曾悄悄往她洗脸盆里丢牙膏又被她拒绝了的陈顺娃。
月亮升起在东边,挂在草坪旁边那株香樟树梢,耿菊花还在刷牙,她的动作已近乎疯狂,她快速地抽拉着,嘴角是一大堆白沫,脸上是哗哗流淌的泪水……
默默站在旁边的徐文雅、沙学丽、铁红和朱小娟以及整个班的女战友看着她,她们悄无声息,她们与她一起感受着那个憨厚的男配手。
夜空中仿佛缭绕着一曲深沉的音乐,瑰丽而动人,深沉而忧伤。
半个月过去了,这一阶段的课目是汽车特种驾驶训练。耿菊花原先一闻汽油味就晕车,但她专门向驾驶兵要了一小瓶汽油,晚上睡觉都淋在手帕上捂住口鼻,差点窒息出人命,可是她不吭声,陈顺娃在冥冥中看着她,她觉得她现在肩负着两个人的训练使命。
终于到了考核的日子,在操场L,马达轰鸣,汽车穿梭,耿菊花开着越野装甲车驶上两根悬空的钢轨,强队长捏着一个跑秒,一个小本,在场边担任考核。一班的女兵都挤在两旁有节奏地大喊:“耿菊花,加油!耿菊花,加油!”
沙学丽追着汽车大叫:“老耿哇,全班就看你一个人啦!”自从因为那8元钱被徐文雅剜心锥骨地狠批了一顿之后,沙学丽当面不服气,暗地里却想了很久,徐文雅说得对,只有没见过大钱的人才对有几个小钱洋洋得意,这是一个人格问题,而不是谁穷谁富的事。沙学丽对耿菊花不生气,她原先在大都市养尊处优,没接触过农村人,命运把她与耿菊花抛到一起,才觉得农村妹儿心眼耿直,不耍小脾气,实际上比城市姑娘好处得多。沙学丽在家里就是开车能手,这次特殊驾驶训练,她为帮助耿菊花尽快驾御钢铁坐骑没有少花心思、少费力气。
驾驶室里,王川江坐在耿菊花身边,耿菊花全神贯注地把着方向盘,额上渗着汗珠。女兵们的叫喊她听不见,汽车的轰鸣盖过了一切,只能见到车窗外闪过的一张张关切的脸,一张一合的嘴,她们是朱小娟、徐文雅、沙学丽、铁红……
耿菊花的汽车在悬空桥上颤了一下,似要熄火,沙学丽在外面焦急地大叫:“不要松油门,稳住,稳住!”铁红紧张得背过身去,捂住脸不敢看。
耿菊花在驾驶室里咬着嘴唇,王川江也紧张地注视着她,手已经伸到了方向盘边,但耿菊花顽强地操作着,车轮终于坚定地一寸一寸向前延伸,安全驶过了悬空桥。
强冠杰看着跑表,粗嗓大门地叫道:“好!”
女兵们欢声动地,沙学丽最先跳上踏板,递进一瓶汽水:“山丫头,我们班终于过关啦!”耿菊花激动得不知怎么表示好:“谢谢你,谢谢师傅……”
这天晚饭前唱军营歌曲,女兵一班的十来个女兵唱得格外有劲。
歌声一停,强冠杰讲话:“今天,啊,一区队一班完成了训练进度,考核成绩全班优良。特别要表扬的是耿菊花,一个农村兵,啊,在山里根本没坐过汽车,坐过牛车没有?”耿菊花立正回答:“报告,我们那儿没有公路,也没有牛车。”强冠杰道:“你们看,牛车都不通,却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但能熟练地驾车,还能完成初级高难度科目,这是很大的进步,是个飞跃。明天星期天,女兵一班可以放假。但二班、三班不行,明天继续训练。解散。”
一班的女兵们高声欢呼,人人挤到耿菊花面前跟她握手,仿佛她是什么英雄似的,弄得耿菊花反而羞愧得不知怎么应付。
星期六上午,徐文雅在宿舍里换新军装,耿菊花在缝一件开了缝的军装训服,铁红则羡慕地瞅着开始往脸上化妆的沙学丽。
沙学丽吻着手中的高级化妆品:“亲爱的,好久没有亲近你们啦,不是我心狠,是一个姓强的——”她往室里一看,班长不在,“和一个姓朱的太厉害,我只好暂时与你们分居啦。”
留在屋里的几个兵都笑起来。
铁红在一旁说话:“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星期天,可又轮不到我请假。”徐文雅犹豫了一下,停止了扣纽扣道:“那我让你。”铁红不好意思道:“不不不,我说着玩的,上次是我要的假,这次当然该你。”沙学丽突然把手中的小圆镜往床上一摔,转瞬脸上晴转阴,“唉!”大叹一口气。铁红道:“老沙怎么了?”沙学丽道:“不敢看,一点不能看,我怎么这么黑了呀,怎么不是原先的我了呀。”铁红悲哀道:“我们还不是一样。”沙学丽道:“这样上街,怎么对得起广大人民,你说,怎么对得起啊!”耿菊花幼稚地道:“那你把那个白面面抹厚一点,看不出来的。”沙学丽道:“乡下妹妹,你不懂哟,我们女孩,皮肤就是我们的招牌,招牌生锈了,变形了,这货物怎么好拿出手去呢。”耿菊花真心地道:“你再怎么,都比我们好看呀。”徐文雅也仿佛在宽慰沙学丽:“何必呢,美国那些姑娘,皮肤黑才是富有和青春的标志,她们还专门去沙滩上晒黑呢。”沙学丽往床上一倒道:“只好这样想啰,死马当作活马医。”捡起镜子,又往脸上抹。
一班的女兵在这里说话,她们的区队长罗雁已被丈夫吴明义风风火火地叫到任职机关的主任办公室了,正主任因车祸翻车丧生,两个月后,副主任吴明义果然如愿坐上了正职的交椅。吴明义风急火燎地要罗雁来机关,其实只是要她与他一起去武警总队曲副政委家走门子。罗雁一听就生气,她说今天本该值班的,却为了这个破事跑一趟。
吴明义照样微笑着,真理在手般地劝道:“值班与别人换了就行了嘛,今天你们曲副政委的女儿过生日,我非得陪你去一次。”罗雁道:“你又不是我们武警的人,瞎操这些心干什么?”“我瞎操心?我还不是为你操心,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打听到了,人家曲副政委是分管干部的首长,又是你们同省同县的老乡,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联络联络感情,你在部队里还想不想快一点往上进步呀?”“部队不是你们地方,曲副政委也不吃这一套。”“我的雁雁,别说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的事情,谁不知道。”罗雁干脆一口回绝道:“曲副政委不认识我!”吴明义笑了:“不认识我还差不多,不认识你?笑话!你们特警队经常给首长们表演硬功,还上过北京,你是个老兵了,说不定连中央首长都记得你,你不利用这些资本,你在你们部队里怎么进步?”
罗雁正色道:“你别劝说,我回队了。”吴明义急了道:“罗雁,雁雁,你听我说嘛——”
罗雁一转身,把一声门响留给吴明义,人已到了走廊上。她仰天长叹,不知道与吴明义的关系将怎么发展,两人在漫长的婚姻长河里,又将用什么样的面孔相处下去。
徐文雅和沙学丽都是外地人,在这个微风拂面,赤日收敛的大好休息日里,她们一起来到城市西郊的世界公园游玩。她们穿着一身节假日才套上身的新军装,看了假模假式的埃菲尔铁塔、狮身人面像、莫斯科红场,忽然觉得没劲。沙学丽提议到小摊上打气枪,徐文雅要看电脑画像,两人相约一刻钟后在东边的那座舞厅前相会,就暂时分手。
就在徐文雅走近电脑画像摊前时,舞厅门口出了事,先是两个小伙子与收票的保安争执,他们要进去找一个人,保证两分钟出来,保安不愿,讽刺说没钱就别到这里丢人现眼,眼看着一言不合,双方拳脚相向,眨眼间打成一团,游人立刻围了一大群。
沙学丽的射击摊在假山后面,舞厅的情形她看不见,她此时一枪一个十环,身边围了一群小观众,也有几个男女青年,她打一枪,人们为她欢呼一次,都觉得这个女武警不简单。沙学丽得意,打得更起劲了,叫道:“老板,上子弹呀。”
棚子上贴着奖励办法:“五枪打中五十环者,再奖五枪,或一个绒毛玩具;打中四十七环者,奖两枪或一包五牛香烟;四十五环者奖一枪,或一个钥匙环,四十五环以下者继续努力……。”
摊主苦着脸给她上好子弹,枪响,沙学丽又一个十环,一片欢呼中,摊主当面笑着向沙学丽祝贺,转过身时,脸上已经苦得要拧出水来了。
舞厅前,保安的电警棍没派上用场就被两个小伙子扔在一边,保安双拳难故四脚,没两个回合,鼻子上挨了一拳,立刻流了血。
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惊骇地叫:“别打啦,打不得啦!”有个妇女偶尔回头,看到远处电脑摊前一个穿武警服的姑娘正在往这边探头探脑,妇女立即招手,叫道:“警察同志,快来呀,要出人命啦!”徐文雅略一迟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武警服,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她马上迈步跑来,围观的人群给她让道,但听见几个闲人议论道:“一个女的,管什么事哟。”“就是,人家一根指头就把她弄趴下。”
徐文雅皱了皱眉,自尊的火苗瞬时间燃成很旺的大火,你们不相信,她想,我就偏要管出一个样子来给你们看。她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要进门找人的小伙子一看笑了。穿斑马T恤衫的小伙子不屑地道:“一个女兵,怕是走后门当的。”他的穿短袖衬衫的同伴也笑道:“就是,瞧她一脸黑包公相,也不怕多管闲事以后更不好找男人。”
徐文雅压住火气,上前一把拧住两人道:“走,到派出所去。”
两个小伙子对视一下,继续开着玩笑。T恤衫道:“她叫我们到派出所去?”短衬衣道:“哦哟妈妈,我们好伯到派出所呀。”随后脸一黑道,“嘿,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们怕你呀?”T恤衫也变了脸,啤道:“到派出所去?那里面就差你了!”话完,一掌向徐文雅砍去。
徐文雅把T恤衫顺手牵羊一带,他差点摔个跟斗。短衬衣赶紧帮忙,徐文雅以“一对二”的擒拿法,几下把他们打出一丈开外。
两个小伙子爬起来,眼里是迷惘和难堪,他们向人圈外退着,嘴里恨恨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