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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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秋香顺手将戴月轩造的落纸云烟毛笔清理完毕,仔细地收进一旁的笔搁上,接过信函,匆匆出门而去。
“秋芬。”沈静璇扬声,“叫百灵过来。”
少顷,梳着崭新的两只总角小辫儿,身穿质地上乘的二等丫鬟服的百灵,不急不躁地迈步进来,服了一大礼:“表小姐安好。”
沈静璇打量片刻,觉得秋香所言不虚:这小丫头,不过进府几日,神色已然大变。
此时的百灵,举手投足不再似新来时那般唯唯诺诺,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稳重,几分淡然,当真是个可塑之才。
“听说你已经说通了你姑妈?不错,我许你回庄子上探亲半日,午时前回来即可。这是此次差事的赏赐,拿好了。”沈静璇说着,递过去一枚孔方兄。
百灵接过去一看,吓得立马跪拜在地:“这个使不得,奴婢恳请表小姐收回此物。”
“无妨,这不是给你的,交给你父亲,让他做决定就好。”沈静璇说着,亲自扶起百灵,眼中流露出的是信任与赏识。
人心的收买,方法多种多样,有人喜好金钱,有人贪幕虚荣,有人流连美色,有人沉醉书画。
柳三光,生平最好收集古玩。
沈静璇递过去的孔方兄,是这一片大陆上最古老的王朝的遗留物,距今已有千余年历史。
这是她那精通古玩鉴赏的老爹,在戴氏将她抱走时,塞在她襁褓里的最有价值的一枚孔方兄。
百灵虽然不如国公爷沈骏杉见多识广,但是她自小在柳三光身边耳濡目染,知道这一枚铜钱非同小可,她说什么也不敢收下,直到听到了沈静璇的交代,她才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下价值不菲的古硬币的,此时的百灵,低估了这一枚孔方兄的价值和意义,还以为只是一般的贵重古玩,便放心收下。
拜别沈静璇,百灵赶在暴雨来临前,连夜赶回了山庄。
沈静璇横卧榻上,想着所谓的立储,应该又会与前世一般,被清风拒绝掉的吧。她并不担心什么,便安然睡下。
是夜,丑时一过,天地间乍起一声惊雷,顷刻间风大雨急。
寅时一到,暴风雨便迅速遁去,只留下满地的积水,与东倒西歪的树木。
晌午时分,莫等闲总算是下了早朝。
他带回来一个叫沈静璇震惊不已的消息:轩宇帝,立了太子了,在大殿上亲自授予了金册金宝,随后马不停蹄举行了册封仪式。
与其说轩宇帝今日是命朝臣商议立储之事的,不如说轩宇帝只是将朝臣召集了去,知会了他的决定。
皇太子孟承渊沉静自持地立在大殿之上,没有听到一句反对的声音。
因为立储之事,轩宇帝提过的次数已经叫朝臣麻木了。
提议伊始,众臣子便一致推选了皇长子,那还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可以一直追溯到孟承渊出生的满月礼之后。
“陛下,皇后娘娘诞下双生子,可谓喜忧参半。喜在陛下后继有人,忧在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出生,长幼之分等同于无。还请陛下尽早立储,以防朝臣结党营私,逼着两位皇子兄弟阋墙啊!”
这是当时的一位老丞相请命时的恳谈之词。
轩宇帝自然知晓其中利弊,当即拍板决定了太子人选,却因孟承渊一到大殿上就哭闹不休而作罢。
待他长大些许,知晓了世事的他无心朝争,一味消极避世,不断地拒绝轩宇帝册封他为太子的心意。
如今,孟承渊忽然开窍了,这叫满朝文武无不讶异无比。
看着那器宇轩昂的皇次子看好戏一般的神色,再看悠然如谪仙一般的皇长子胸有成竹的模样,朝臣们没了主张,干脆沉默,但凭轩宇帝独断独裁。
至于莫等闲,从来不过问朝廷上的明争暗斗,也无心观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下了朝便如刑满释放一般赶了回来。
“上朝上朝,太他奶奶的没劲了!”莫等闲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埋头用膳。
沈静璇坐在用午膳的花厅里,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双纯银纹翠竹箸忽地掉落在地。
清越的响声,唤不回沈静璇游走方外的神智。
她呆呆地看着自家大舅,魔怔一般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第十三章 失态
这下子,不用她去请了,不用她暗中筹谋了,外祖定然会连夜赶路,入京朝拜。
交给大表哥的信函,一夜之间成了废纸一张。
清风……他怎么做了太子了?他不是要在半年后与她相遇了,才会应下的吗?而且,他坚持要与她完婚后才接受册封的啊!
完婚,上一世,是要等到她及笄之后的啊,还有三年呢。
沈静璇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个疑问:清风,他到底怎么了?这位太子殿下,与上一世的还是同一个清风吗?
戴氏瞪了半天,见外甥女没有反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秋香已然上前,在沈静璇的后背轻轻捋了几下:“表小姐,可是呛着了?奴婢扶您出去缓缓吧?”
沈静璇这才回过神来,自知失态,便顺着秋香的话头咳嗽几声,点点头,站起服了服身。
在秋香的搀扶下,沈静璇步子虚浮地出了花厅,探手撑住了游廊下的一根抱柱。
额头紧靠在抱柱上,沈静璇的眸中泛着泪光:完了,完了,这一定不是她的清风,她没有机会再在半年后遇到他了。
再者,一旦他此时就做了太子,轩宇帝势必要尽快给他纳太子妃的。
她才十二岁,远不符合太子妃的年龄要求。难道要死乞白赖,主动送上门去吗?不,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清风!孩子!她的心似被钝器击中一般,一下,一下,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视线被包着的泪水模糊,她的脑袋嗡嗡地轰鸣起来。
她似乎又看到了祭台上怒吼着不准她做傻事的清风,她的清风。
温润如玉的他,总是宠着她,溺爱着她,知道她一直不得生母生父疼爱,便倾尽所有地爱护她。
耳鬓厮磨,红袖添香;对坐西窗,共剪凤烛;把盏对饮,诗词相和。
他给了她最美的四年,即便最终她惨烈死去,但是与他在一起的四年,她从来不曾后悔过,从不!
这样的清风,这一世,她竟不会再遇到了吗?她的孩儿,终究是要让她抱憾终身了吗?
心痛,无法停止;窒息,如蛆蚀骨。
最终她双眼一闭,软倒在秋香怀中。
将军府再次乱了套,戴氏好巧不巧地又染上风寒了。
章太医摇头叹息着,丢下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对着大将军拱一拱手,无奈离去。
这一日,沈静璇高烧不止,昏睡不醒,所有的谋划与布置,只得因为她这个首脑的倒下而中断。
秋香却不忘嘱咐百灵再次走一趟国公府。
然而这一次,百灵却没有请来国公夫人,因为莫钦岚又去了柳叶巷,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是夜,通往京城的大运河上,一艘官船正凌波而行。
船上灯火通明,两位老者依偎在一起,凝望星光与水岸,静默不语。
良久,两鬓斑白的老妪开了口:“老爷子,你我这两把老骨头,如此昼夜不停地赶去京城,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接了密信,老夫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哎,难为夫人了,本就身子不爽,还要跟着老夫奔波。”一头鹤发,面部略显松垮的老爷子叹息一声,紧了紧搂住老妪的手臂。
星月黯淡,月初的夜晚,天色总是昏暗无比的。
大运河两岸不见灯火,如果此时有人沿着河岸行走,便会发现有一艘循着王公仪制的大船,正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向北。
同一个夜晚,子时将过,四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将军府后山。
遥望山下的秋月阁,其中一人叹息一声,叫另外三人去制造点机会,引开秋月阁守着的人手。
三道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卷向山下,落在后面的人则缓步而行,一点点靠近秋月阁。
秋月阁内的丫鬟,秋香善使暗器与**,秋芬舞得一手好剑,百灵虽然没有功夫,但胜在跑得快。
加上一个力能扛鼎的彭奎,住在了秋月阁与前院之间的罩房内,因此,秋月阁的防卫还是满叫人安心的。
奈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等那四个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一个个倒下的倒下,躺下的躺下。
三道黑影完成了任务,当即散去,远远地守着秋月阁。
黑衣人静静地走进了沈静璇的闺房内。
小娘子满脸通红,紧咬嘴唇,眼角还挂着泪痕。
黑衣人摘下蒙面的黑纱,俯身坐在榻上,紧紧握住沈静璇的手。
“月儿……”呼唤声哽咽在嗓子眼,黑衣人清俊的面庞上布满忧愁与焦灼。
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沈静璇的额上轻拂。
他将贴身带来的寒玉用黑纱隔着,贴在了沈静璇面庞上帮她降温。
少顷,他又将寒玉换至沈静璇的另一侧脸庞,握着小手的大手,却始终不曾松开一下。
这般努力到天色将明,黑衣人再次探了探沈静璇的额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他在沈静璇的额上亲亲一啄,转身离去。
“清风!”睡梦中的沈静璇忽然惊呼一声,眼泪再次溢出,滴滴答答坠向芙蓉吐蕊绸缎枕。
黑衣人的脚步不由得踉跄一下,他急切地走回床边,在看到小娘子紧闭的双眼时,面上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
他将被角掖好,抚摸着沈静璇的面庞,嘴唇翕动着说了些什么,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大踏步离去。
黎明将至,秋月阁内的丫鬟与罩房内的彭奎几乎在同一时刻醒来,似乎都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懊恼着以为自己贪睡,误了照顾表小姐的正事,忙不迭起身,匆匆张罗各自的任务。
秋月阁二楼的堂屋内,原本端着水、想给沈静璇敷毛巾的秋香,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水盆扑倒在地。
她骂了自己一句该死的,连忙弹跳而起,端起水盆进里间去伺候。
秋芬与百灵本就在楼下忙别的事,倒也没有什么,秋香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一等大丫鬟。
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她很是自责与愧疚,却在摸到沈静璇的额头时忽然收回了手:烧退了!
秋香还记得沈静璇落水那次醒来后,不准她们透露她已经清醒的消息。
因此,这一次,秋香留了个小心,只是安静地守在榻前,并没有声张。
沈静璇醒来后,恍惚了一阵子,直到柳管事请求拜见她的消息传来,她才回过神来,将见面地点定在了重华门附近的天香楼。
第十四章 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