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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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一打的衣物,她送给了裁缝店,就当是她留给此处最大的纪念吧。其他的,林林总总只是一个箱子。真正好,她不是那种拖泥带水,拖沓难缠的女子。
粉红棉衬衣散发她皮肤中如婴儿般诱惑气味,揉得皱皱的,却愈发芳香。
门铃响。
平日除了外卖,送水工就很少有人拜访,何况在夜深。
手里的棉衬衣还未来得及放下,他的一身酒气扑面而来。
他说,来到你的楼下无数次,两年了,却从未上来过。
已经东倒西歪,她却不让他进来,他虚弱无力的样子,靠在门上,整张脸写满了情欲。
他唤她的名字,June,June,June。
她想,确实,从第一次进公司看到他是两年,这两年来,她为自己造了多少好梦,幻觉,直到梦境破碎,幻觉幻灭,她还在拖延,玩不甘愿的游戏。
她用两年时间来游戏,只为证明这个男子无法让她甘愿,而她等待的是一个能够让她甘愿的男子,而Sun说,就算现时甘愿,那以后呢。
她老了,死了,等到所有的人都把她放弃,她还是肯固执的,不懈的,坚定的吗,就算最后只剩下了自己,只能拥抱自己,和自己谈一场恋爱,她已经听到了答案。
因为她在下的这个赌局就是个分明会落空的赌局,除非她是有非常好的运气,可是如果她是有非常好运气的人,那么她就应该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嫁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地心愿。
而她的不甘愿,是她最坏的运气,也就永远不可能赢。
男子终于站立不住了,不坚持了,全部坍塌在她身上,一句句叫她,June,June。
她想,他叫了这个名字两年,最多是两年,但还会是更久的吗,在未来,在他每次经过站牌前,在她的楼下,在酒吧那个清静的角落,她带他看她独自清醒的秘密,他却没能够明白,以至于他最后失落她却不知道缘由。
而终有一日,他必会渐渐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的样子,她的话语,忘记一个人是先从那部分开始的呢,她想是名字吧,已经遗忘了名字,但凡再想起些什么都只觉得陌生。
她知道,他一直有意接近她,然而到最后却仍拉不住她的心。他的心里是有可气的,可是也因为她,让他的心里防线攻破,降了一等,而不会再选择更高的层次了。所以,是否,他可以卸下自己了,做一个痴迷球赛或者股市的市井男人,烦琐妻子的唠叨,忧虑孩子的学业,不然就是努力发福,贪得无厌,试图寻找外遇和刺激。
她看到梦境的破碎是因为,无论她离开或者留下,他都将势必或者必然成为这样的人,而她最最不想的就是眼睁睁见望这一切的发生,她虽然选择离去,但他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他让她有类似爱情的错觉,因为着这一错觉,她在他身边两年。如今,够了。
七
他醒在一个漫天迷雾的早晨,似乎一场雨马上就要降临。
她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手里搅一杯咖啡。
他找自己的外套,拘谨地穿起来。
昨晚……他试图想起。
没关系,先吃饭吧,待会儿还得上班。
她递给他另一杯咖啡,面包和糖。
未等他先开口说什么,她直接坐上他的车,天降大雨,雨滴极其用力,在敲击玻璃,四周尽是雨帘,雨刷器根本来不及刮得那么多雨水。
他们在去公司的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汽笛声,雨点的肆意打落声。
然他们静坐,没有丝毫急躁,或者不悦,只是极其静心等待,没有言语,没有触碰,甚至都未互望一眼,就算相处多年的夫妻。
雨狂乱下了半个小时,骤然停止,似突然来突然去的一场背景。雨渐停,瘫痪了的交通才得以恢复。
急雨之后,开出太阳,应该会有彩虹的吧,彩虹有是有,只是她没有那么好运气看见。
高楼林立,彩虹再美再灿烂,也觉得一万个不协调。
她站起来,走向他。
她看得出他的惊异,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低着头。
昨晚的事。他在喉咙底发出声响。
她小时候见不惯别人的拖拉,老是想如果她是男子的话,什么事都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痛痛快快,来不得半点烦琐,而她遇见这样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她的运气,她这一辈子的运气都不算太好的。
所以听完他的话,说,昨天我行经期。
所以就在我面前打的信。
是。
他倒吸了口了气,终于努力抬起头。
然后呢。
离开这儿。
去哪儿?
她说任何地方。
他眼神淡淡地开始冷却,但最终无能为力,看着她离开。
依旧,越来越热的天气。
真是个快乐的告别会。
八
坐在角落里,Sun把酒递给她。
我已经辞职了。她抬起头来说,还未喝酒眼眶已微微红。
他怎么说。Sun问。
昨晚他来找我,他说两年来在我楼下无数次。
那他昨晚怎么敢去找你。
他喝醉了。
她笑笑。
然后呢,你们睡觉了。
没有,我没有碰他。
Sun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大快人心,她摆摆手道,你等一会儿啊,我去招呼一个客人。
June又低下头,慢慢品酒。
她想起他的那个眼神,如此神伤,不免让她隐隐恻然,想他现在会不会是在她楼下,是不是在敲她的门。
Sun回来。刚才讲到了哪儿,想起来她又笑了。你下一步决定去哪。
回家乡,是个江南小镇,离开的时候义无反顾,似乎暗誓不再回去,非常决绝。
记忆如何。
有冬寒夏暖的旧阁楼,窗下是水渍斑斑的石板街道,弯弯曲曲的弄堂,一直延伸至广阔田野。
父母呢。
曾以为要势不两立,绝不可原谅,但渐渐懂得了他们,慢慢地释怀。
她说,你的父母呢。
Sun换了个坐姿,说,他们一辈子忙忙碌碌留下了家公司给我,从小到大只用钱打发我,后来我结交了一些朋友闯了祸,他出面保护了我,直到那时候我才觉得他像我的父亲,他说希望我上大学,接手公司,但他们运气不好,一起出了车祸,那时我十七岁,被带到他们的尸体旁,一滴泪也没流,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把公司卖给他他给我五百万。
我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谁说守着那点家业就是好女儿,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那些钱让我到处旅游,五年后一分都不剩,就靠朋友接济。
也包括男人。她问。
我有的他们想要,他们有的我也想要,多么公平。
她们不约而同抬起脸来,呼吸上方那一点点新鲜空气,此时的酒吧已经一片鼎沸了。
我没有那样的执着,花费自己青春的十年二十年等一个男人,况且我对男人不信任。我甘愿的标准比你低多了。
都沉默了一小会儿。
她说我还是想问问你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做设计。
其实初衷很幼稚,一切从小就是一个有欲望的孩子,总希望自己比别人多懂一点,走得前面一点,然后就无法收手了。倒尽脑子里面所有异于别人的地方,成就自我的世界。
她拉过她,说,来,我送你一样礼物。
拉至门外。
Junegenius。
她此时才明白Sun当时为什么在钱空了个位子。原来自那时她就在考验这个空缺。
June,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另一半。
她握着她的手。
June整个心都温暖起来,轻轻拥住她,女子敏感柔软的身体,彼此欢喜。
她说,June,只身在外时,常想有一个归处,可是当时没有人给我,如今我为你给。
June从来不知道Sun平日里这般大大咧咧快言快语的人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体恤,她暂且流下泪来。
她回去,楼下没有人,电话也无,家中空空荡荡。
她接受这样的沉默,如果这已是一场道别。她本不是拖沓难缠的女子,为了他等待了两年,什么都够了,该留的留,该放下的还是得放下。来不得半点犹豫。
她告诫自己说。
然后坐上车,这样告别了,这般离开,她知道只要她一睡着,一切就可恢复,回到起点。
电话响起。
长途汽车堵在大马路上,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一场雨,她看见,雨并不是很大,朦朦胧胧的,好像雾。
男子的声音是哑的,他不知道她已走。
他说,那天在车上,你和我挨得如此近,我却全然不知你的心意,那一场雨把我们孤立在那儿,我本想说点什么,可是幻觉那么大,我只觉我抓你不住。
雨渐渐地大,随着车子在驶。
我一直希望你能上我的车,我一直想要接近你,然而时至今日我却都无法完全了解你。
似乎即要被淹没了,汽车上了高速,大雨才发疯是的倾倒。
他努力吸了口气,终于说,或许是不是这样我才能甘愿,June,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电话突然出现丝丝声,似被大雨击落,他唤了她两声,却只听见笑声,他奇怪。
那笑,轻声的,尖利的,绝望的。
线路太差,已经听不见了,她合上电话,让他和雨声说话。
外面已经模糊一片,雨水打下来的纹路无法在玻璃上长存,汽车再望前驶了一段路,大雨已经被抛却在身后,还有被大雨笼罩的城市,城市里的那些人,那些人承载的事,感情。
统统抛却。
而她独自前往,离开是她的选择,遗忘是必然的结果,如此说来,离开也是某种必然的结果。
她安然闭上眼来。
她舍不得两年的时间,舍不得那么多的等待和幻觉,可是当他说出要不要的时候,她的心彻彻底底的明白了。面对一个只会问她要不要的男子,她不会甘愿。她是如此骄傲和聪明的女子,怎可容忍一个男人的施舍和卑微,她想过她若是一个男子,势必要痛痛快快的坦坦荡荡,足够自信和斩钉截铁,任何的软弱和妥协她只会不屑。
她竟忘了,她是最最痛恨懦弱寡和的人的,她竟用两年时间放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她太大意了。
所以,最后等待得只剩下自己,亦是一种完整,而那个男人,能给的只是杯酒欢颜。
喝前跃跃欲试,又思前顾后,犹犹豫豫。
喝后,未醉满,却不敢再试。
所以不会有甘愿。
她曾与Sun讨论过的话题,原来确指他们。
一
刚好是十月,天气就转凉了。
她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出门,却只能被人群挤兑到广场,像一汪水似的汇入此处,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孩子一堆又一堆,追逐打闹,她都怀疑这里不是市民广场了。被人群拥着,她还是觉得腿酸,不知怎么就坐下了,大概也是被人挤的,连坐下来都觉得是被迫的。
没来得及抬头,人群的声音吵闹,响声更加剧烈覆盖人群,像是恶意的比拼,她愣愣,努力不闭起耳朵去承受这巨大声响,就像在逼着自己去明白自己能够承受,烟花只是声响。
生命若像烟花,那定是会在最灿烂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