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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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握着这场爱情。
她突然发现。
妹妹说,反正妈也不在了,以后你就过自己的人生吧。
多久之前她就在过自己的人生了,可是怎么样呢,她开心了吗,她尽力了吗,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让她尽力呢。她发现自己的游戏,有点太可笑了。
五
公路两旁的松柏一棵一棵向后移去,掉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犹如电影的胶片。
客车内有空调,还放着好莱坞动作片,好火热的场面。
她想到要去游泳,沉浸在冰凉的海水里,一旦沉下去,是谁来叫她她都不出来的了。就像小时候她赖床,母亲怎么叫她她都不起床,就像她在隔壁家看电视,死活都不回去写作业,急得她拿了根棍子来。
哭,一定要在水里哭,这样就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泪水了。
最好是不要哭了,泪水那么脏,难以原谅。
她看着窗外,然后觉得头晕晕的,她确定是被这空调的风吹的。那么臭,能不晕吗。
非常讨厌别人的口臭,那么地不洁,不知对方的五脏六腑是烂的,还是都不刷牙,抑或是蛀牙。那么多种可能,以至于她一旦闻见别人的口臭,就在猜测在这些方面的疾病,简直像医生一般。
可是,闻到她的口气却是不讨厌的。她容忍她的坏毛病,坏脾气,就算晚上不刷牙,她也愿意跟她挨得这么近。但是对他,她居然有所收敛自己的怪癖。那日,小丽说在她生日那天,她听见老板跟花店订花。她记得她曾跟他说过百合盛开的灿烂。
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亦不明白自己的未来在何处,一直以来,母亲把她的人生交到她自己手中,她一手掌握,然后她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
母亲把一沓钱交到她手上说,苏蕊,以后你可以自己支配学习和生活了,我就不管你了,我把你的人生就带到这里。
然后她去念了初中,高中,上了大学。
她从不管她任何,荒废学业也好,浪费时间也罢,乱买东西,她都不管。直到她看见那些信,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那一刻,母亲或许就是这样的想法吧。顿时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没收了那些信,所有的证据。
所以当她再次看见它们,她竟时空错落之感,好像母亲就站在她面前,威逼要把所有的信都烧掉,让她心痛和后悔。
她怎会后悔,她只是没有反驳罢了。
就似,就似把内心摊开,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于是没有了气力,没有了勇气,若她反驳,这些感情就真的不值一钱了。
沉默,是最大的底气。
然而母亲竟然没有毁掉它们,显然当时只是威胁她而已。而信件已经如此破旧,是不是母亲最后也被感动了呢。而她一直没有回来,母亲自然以为她还在生怨气,不肯原谅她。所以她死了,就像说必然一样,因为她死了她就不用在顾虑任何了,没有后顾之忧了。
时光慢慢慢慢地被她放逐在后面,在身后,望不见,这类似的相似的时光。
上天的不公,人人都说它的公平,人人都想要得更多。
她捏紧了拳头,不知道哭的力气在哪里。回忆往事,任何一件往事,只剩下哭泣,可是她没有哭泣。
闭了一会儿目,她听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默默地数着,尽管周边声音窸窸窣窣,嘈嘈杂杂,尽管这不是她的家,尽管周围这么多的陌生人,陌生的气味,她还是睡着了。
疲惫,疲倦,以及什么都不想要再想,正是她现在的所有的感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
他看到她,嘴角莫名得抽动了一下,即表示了他有笑意吧,她未可知。
他帮她拿了行李,满满一大箱子,他眼神突然显见落寞,大概以为她要他来接她是因为此。
她淡淡地对他笑,极有礼貌的样子。
她说,下班了吗。
嗯。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真是很抱歉,请你专门跑一趟。她好不想讲这样虚假的话,问题是他还得虚假地回应说什么顺便的啊,反正也没有事之类的。
他的车内是如此凉快,比长途汽车上的冷气打得舒服得多了,并且是有香气的。
凉凉的感觉。她的暑气顿失了。
他问葬礼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哪句话说得重,哪句话说得轻巧,以及房子的事该不该说呢,又想说或者不说,这都是她的事,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会跟谁有关呢。
于是她答,剩余的我妹妹和妹夫在做。
噢。他说。
实在没有别的话了,作出这样的决定她也太冷静了。这个城市没有依恋,依赖她任何,她不在,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城市,让生活陷入虚度。
他停下车,轻轻地将头仰在椅背。
天色未完全黑,只是近暮色。
如果能下一场大雨,如果骤然就是秋天,如果时光能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如果只是一阵风,如果突然有意外,如果就此世界末日吧。
她就不用直面明天,直面这个男人了。
她等了等,但是一切如故。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他苍老的折皱的脸颊。
她的手却无情地抚摸,她发现自己的手,还似孩童时稚嫩,湿润。
他醒来,看她。
她说,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说我愿意嫁给你,你是否介意。
曾经她以为自己需要的只是恋爱,只有恋爱,可是,当枷锁真正把她松绑,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还是越不过规则这一关。她一直就不是能够逃脱规则之外的幸运儿,也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决心,真真切切想过向她说明什么。
这是自己的痼疾。
把所有的好的坏的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承担,不希望被任何人看见,任何人都没有兴趣来窥探她。
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
她却不知道该怎样的过活了,当事情真正发生她反而变得不安,退缩。这正是她的性格。
然后就只好去把握自己能够把握的,预料得见的,不屑的社会生存规则。
就此,哀哀戚戚地过一生。
她清楚分明看见自己的卑微。
却在笑。
像一个鄙视者看她的胆小,怯懦。她无可奈何。
她热得全身湿透,男人说,你家里怎么不安个空调啊。
她说热一点也好。
如果身体都不能感受热度,她的心就更暖和不过来了。
妹妹还在家里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她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先回来了,以后那里她就不可能常回去了,以后她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也不是她自己了。
深夜,眼看着要下一场大雨。
把暑气蒸上来,希望它再下去的时候,它就停在那儿了,就是这么的恶作剧。天底下没有成人之美的事,没有称心如意的事,没有随心所欲的事,都是这样的。
自简单到轻信,世事的浮浮沉沉,她全身而退,她不明就里,她蒙在鼓里。
只是她,只有她自己,庸人自扰,不愿放弃,不愿清醒。
她打来电话,说,苏蕊,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真是遗憾啊。你要珍重自己的身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啊。
她莫名笑了一笑,她说,我又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家里还有很多人呢。
她没有来,也没有说她在哪里,更没有再问及其她的任何的事,也没有说她自己的任何事。她曾因为她与母亲吵架翻脸,伤痛欲绝,种种波折,千难万险,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已,仅仅是来去于她心间的秘密,母亲不同意,她也不可能与她在一起,她竟没想过她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女人共度余生呢。
那生活,尘世里纷纷杂杂的生活,她不愿把她牵涉进来,她只愿她还是那个在她脑子里干净的,简单的,快乐的少女。而不是这个千万人其中与她说节哀的一个人。她不存在的,再也不存在了。
前尘往事只是她的一场梦。
一个礼拜之后,他们悄悄地订了婚。
没有让很多的人知道,毕竟她还在戴孝,所以连酒席都未摆,他么,又是二婚,也就很简单地敷衍过去了。
他道歉说,如果以后她不满,就再风风光光地办一次了。
她笑,没说什么,这样子她何尝不是求之不得,她是在埋葬自己了,为什么还要让那么多的人来观看呢。
淡淡的,她只穿了一席白纱,这般的苍白,这般的素净,她只想躲在这柔软的白纱里好好地睡上几天。
她只愿不要醒来了。
她顺理成章辞掉工作,没有到处去张扬,狐假虎威。
他似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整天眉开眼笑,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依旧有忙不完的应酬和工作,可是一回到家却总是开心地与她说话,偶尔他的孩子会与他们来住,他前妻已经嫁人,却一直大方地把孩子放在这里。
静静,静静的,她有时醒来会突然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这么静,这么静,她要打发掉那么多的时间,她只是在等死了。
老天没有把任何幸运的多余的生活给她,她却那样地静。
她报了一个瑜伽班,每天下午都在健身房。
她学习做法,给他熬汤,学会了养花,他渐渐地胖起来。
生活是那样的好。
三个月后,他们第一次因为孩子的事吵架。因为他不同意再生一个孩子,没有孩子,她是会老得更加快的。而他只自私地考虑他与前妻的孩子,怕他得不到她足够的爱,尽管她再三说明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还是会一如既往对待他的。
这是他不能放弃的原则。
所以对他来说,这可能是另一段会离婚的婚姻。
可是,对她来说,这便是人生。
七
缓缓而来的音乐,大家突然闭上了目,在数自己的呼吸。
因为每个节拍的时间只按自己的呼吸拿来计算,而呼吸又是与平时相反的腹式呼吸。
放松,放松,放松到自己最大的限度。
就当自己还是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儿,就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烦恼,拖累,就当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享受过任何愉悦,当然,也就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什么人都不认识,一切世事的纷纷杂杂都没有发生,都已经遗忘,都已经放下。
而你此时做的是自己最本能,最自然反应的事情。
会是什么。
瑜伽课上,教练在音乐声中,轻轻地说。
没有压抑,没有责任,没有负担的话,释放自己的话,把自己只当做一个婴儿,没有任何人会来责怪你什么,没有任何人会鄙视你,轻视你。
那么,你会做什么。
有些人睡着了。
而她,在音乐停顿的时候,突然意外地哭了起来,她多么想试图压住,却不可自拔地哭,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照满她的脸。她只在哭,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而此时,谁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此时,谁也没有看见她。
她俯下身来,终于,把一生都未发泄的悲伤,郁闷,压抑,忍耐,痛苦,失望,绝望,不甘,不忍。
全盘托出。
她因此,获得了新生。
一
无怀,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