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沙-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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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城市打工的表哥帮他在一家川菜馆找了个兼职，打杂兼跑堂，每月赚几百元钱。虽然少得可怜，但已可以让家乡小县城的父母松一口气。父母那点工资，要供养念大学的他和念中学的妹妹，实在是捉衿见肘。这份兼职的薪水虽薄，已勉强够王明宇日用开销，父母省下来的钱可以给妹妹买衣服买书。所以虽说这份活儿要每天脚不沾地地从晚上六点半干到十一点，周六周日甚至时间更长，王明宇却一点也不觉得苦。这年月，正版的大学毕业生尚且还找不到工作，他却有活儿干，不叩头念佛还想如何呢？
王明宇奔川菜馆赶得太急，没注意一个打横冲过来的小姑娘。待他意识到，已经刹不住脚，小姑娘被他撞得趴在地上，王明宇自己也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他赶紧回过头蹲下身，扶起小女孩，一边不住口地道歉。那孩子看看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王明宇正紧张地想是否碰伤哪儿了，那女孩却惊喜地喊道：“明宇哥哥！”
王明宇茫然地看着她，不认识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忘啦，我是简慧的妹妹晓晓啊！”
简慧？这个名字令王明宇的心一动。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孩，还是眼生，在哪里见过她吗？是简云家里？谢青宿舍？。。。。女孩却不让王明宇发呆，一味叽叽喳喳地重复那些跟简慧和王明宇相关的事，一口一个“明宇哥哥”，叫得亲热的会让人以为两人早相识几十年了。王明宇禁不住笑了，揉了揉这个有一双明眸的女孩子毛茸茸的头发，打断晓晓的絮叨，急切地问：“简慧现在怎么样了？”
相救
他真的很想听到简慧的消息。虽然他救了简慧，但两人实在没说过几句话，而且那天简云来看过简慧以后，简慧就跟着姨妈回家了，从此再没跟王明宇联系过。但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王明宇竟从此忘不了简慧，不知怎么总是想起刚把她救醒时她苍白无助的样子。可是，虽然放不下，王明宇也没做什么。那之后简慧也从未主动联系他。死党谢青对王明宇这份心是第一个知道的了，倒是几次自告奋勇要去约简慧，打听到了简慧在哪个班，宿舍楼和房号。王明宇却总是拦住他。他觉得现在不是挤到简慧生活里去的合适时机，简慧这段时间更需要的不是迎新，而是别旧。他想等一等。遇见晓晓，倒是王明宇的意外之喜。
“她这段时间心情怎么样？”王明宇又追问。
没想这一问，晓晓立刻收起笑容沉默了。看着她的表情，王明宇的心一点点揪紧了。“怎么，还是不开心？为了那个。。。。那个人？”谢青早已帮王明宇打听了梁小军和简慧的事，连李兰珍家在哪里都知道了。谢青的女朋友甚至还悄悄去跟踪了一回梁小军和李兰珍，回来忿忿地告诉王明宇，梁小军两人去超市了，采购了一堆杂物，从他们的话里知道，下月初两人就启程去新西兰了。
“如果简慧想自杀，你怎么办？”晓晓看着别处说。
王明宇的嘴唇立刻抿紧了。他一把抓住晓晓的胳膊，扳过她，压低声音道：“为那个人？你怎么知道的？！”晓晓回过脸，王明宇不禁一楞，晓晓满眼都是泪！
“别管我怎么知道，时间很紧，你愿意帮忙吗？”晓晓仰脸望着王明宇。这个男孩子没有梁小军那份咄咄逼人的帅气，晓晓却从他焦虑痛惜的目光里看到了真实的希望。“当然！”王明宇觉得晓晓问得多余：“你想怎么做？”晓晓点点头：“跟我来！”
王明宇跟着晓晓七转八转来到一条小街上，晓晓忽然不走了。王明宇跟着站下，扫一眼周围，恍然明白这儿原来紧临简慧学校的后门。晓晓拉了拉王明宇的手，低声道：“她来了！”王明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跳立刻加快了。是简慧！她正从学校出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她廋多了，那苍白的脸，皱紧的眉头，都不及那空空的眼神令人心悸。她没看见他们。王明宇想，她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他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怒气，正想冲出去，晓晓抓紧他的手，对他摇摇头，两人一起闪到旁边一家成衣店里。这家店门口正在减价甩卖过季的品牌服装，引来围看者甚众，晓晓硬拉着王明宇加入了拥挤的人堆里。王明宇不明所以，晓晓一脸紧张，对他摇摇头，把食指放在嘴上。王明宇斜眼看去，简慧有点趔趄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进成衣店隔壁那家杂货店里去了。王明宇拨开晓晓的手，走到靠近杂货店门口的那一架衣服，一边胡乱翻着，一边斜眼望着简慧的动静。
“老板，有没有水果刀？”简慧的声音也有点空空的，很平静。
“有啊。你要什么样的？”
“最锋利的！”
“啊，有砍骨刀你要吗？做猪排很实用。”
“不，不用砍！只要比较锋利，划得动。。。切得动的。”
店老板已经转身取过一把刀，简慧在认真地看。
王明宇满脸疑问地看着晓晓。晓晓并起右手手指，在自己左手腕上倏地比划了一下。王明宇的脸刷地白了。她想割腕？她想割腕！
王明宇紧紧拿着一件衣服，手开始发抖，一瞬间涌起好几个念头。冲进去夺过那把刀？拉住简慧扇她一个耳光？给简慧妈妈和姨妈打电话？告诉学校老师？。。。。晓晓满眼含泪地看着他。王明宇长吸了一口气，费力地给了晓晓一个安慰的笑，脑子里闪电般掠过一些念头。
“你买还是不买？”
一个黑廋的年轻姑娘忽然站在王明宇面前。王明宇呆呆地看着她。姑娘不耐烦地指了指王明宇手上那件衣服。晓晓忙把那件衣服从他手上抽出来，扔回衣架上。王明宇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件胸衣。他的脸刷地红了。
王明宇拉着晓晓快步逃开了。后面几个女人的声音追着他。“变态！”晓晓听到她们模糊的声音。王明宇没听见，只皱着眉头。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王明宇站下了。晓晓也跟着站下了。王明宇正想说话，晓晓先开口了：“明天早晨，９点。她们宿舍其他人都会上课去。她自己在宿舍里。”王明宇瞪着她。“是简慧计划割腕的时间地点。”晓晓说。王明宇仍然瞪着她。“我偷看了她的日记。”晓晓叹口气。
王明宇转身就走。晓晓追上他：“你干嘛去？”
王明宇闷声道：“打电话！给学校！”
晓晓拉住他：“不要！”
“为什么？”王明宇急道：“现在还来得及！”
“因为她还会再试的！！”晓晓的眼泪又出来了。“她在日记里说，无论如何，她要自杀一次！如果死了，那是她的解脱。如果死不成，那是注定不该死，她会从此好好活着。。。。。。”
王明宇站住了，两手握着拳，他不知道该打谁。晓晓站在他身边不断地擦着眼泪。王明宇抿着嘴，半晌道：“让她去做！”
晓晓眼巴巴地望着他，满脸不解。
王明宇点点头：“她一定要做一次，就让她去做。但是，我们要去救她，我不会让她死！”这世上那么多早就该死的人尚且好好地活着，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女孩有什么理由放弃生命？每个人一生都有几个不易过的槛，但是，没有哪个槛是过不去的！过去了就有好日子！从未有过好日子的王明宇深信这一点。他也深信，简慧能过眼下这个槛。他要帮她，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翻过去，绕过去，爬过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放弃不容易
王明宇沉思着抬起头：“我要去买个工具。”晓晓道：“什么？”“到那时，她一定会防止别人进宿舍，我需要一个撬门的工具。”想想女生宿舍，王明宇若有所思地看看晓晓道：“可能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晓晓眼睛放着光跳起来：“我愿意！”转眼想起一件事，惊呼道：“哎呀，你错过去饭馆打工的时间了！”王明宇这才想起这回事，忙看表，已经迟了半小时还多。他拔腿就要跑，又站住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商量的事情，好吗？”晓晓点点头，疑惑地道：“为什么？”“我想让简慧认为我们救了她是偶然的，不是因为我事先知道。这样她才会真的死心。”晓晓眼睛发亮，又点点头。王明宇跑了两步，回头对晓晓喊道：“明早简慧宿舍门口见！”他看见晓晓比了个‘Ｖ’字型的手势笑了。晓晓背对着夕阳，夕阳在她周身镶了一道金边。这一刻，王明宇觉得晓晓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位降落在人间的精灵。
那一晚，王明宇差点被饭店老板辞掉。迟到了不说，整个人掉了魂似的，拿错东西，洗错碗，打碎了一叠茶杯，还撞翻了客人点的一盘菜，甚至带临时工的周头用同一句话骂了他三遍，他还没听见人家是在跟他说话！
好容易挨到十一点半，王明宇疲惫地拖着脚回了宿舍，不梳不洗直接倒在床上。累得半死，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一闭眼就是简慧血淋淋的样子。他索性坐起来，拿了谢青一盒烟，走到宿舍外面，打开走廊的窗子，在窗边呆坐了一夜。直到听到早起的清洁工开始扫街道，扫帚发出熟悉的刷刷声。这个平日里听来单调乏味的声音，此刻在寂静的黎明里却显得那么从容不迫，透着沉稳平和，仿佛在承诺，可以年年月月如是，平静的生活也因此就有了保证似的。
看着微明的天空，王明宇对自己说：我不会让简慧死，无论她以后会跟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要让她明白，这世间有那么多种爱，有那么多次爱的机会，不必为了一种爱、一次爱，就放弃其它的所有。
当谢青拿着牙具，睡眼惺忪走向公共浴室，正看到他的朋友从走廊窗台上跳下来，脸色白得像蜡，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简青在公司上班，手里正端着一杯茶。她看着那杯茶无声地掉在地上，茶水像慢镜头一样溅开，周围同事的脸和声音都变得模糊又遥远。那个陌生的医生在电话里对她喊：“你别急！我们已经为她缝过针了，也输了血，没有生命危险。你慢慢过来就行！别自己开车，打的来吧！”简青站在那里，有几秒钟脑袋空白，之后才知道拎起手袋疯了似地往外冲。
一路简青都没有眼泪，也没有思绪，心似乎是木的。等冲进病房，站在简慧床前，望着她没有表情的脸，简青牙齿打着颤，腿抖得不似是自己的，只仍旧是哭不出来，心底是一片疯狂的绝望的冰凉。小慧，她坚定地要带到尘世上来的小慧，她千辛万苦、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的小慧，竟这么决绝地要放弃她给她的生命？
简云流着泪拥住她，扶她坐在床边椅子上，摇着她的肩膀道：“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只手递过一盒面巾纸。简云抬起头见是王明宇。他还没去换衣服，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仍很刺眼，但他眼睛里火一样的痛惜和愤怒更让简云惊心。她正想开口问王明宇，简青突地挣脱她的手，跳起来扑到简慧面前，一面摇晃她，一面嘶声喊：“你这么不想活着？我生你生错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