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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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上,一个人养简慧也绰绰有余,家境比起简慧的梁爹爹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简慧于是常背着梁爹爹,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为阿军买些文具,交交班级活动费之类。反正简慧的钱用完了就去伸手向简青要,简青明知接济了阿军也一笑置之,从不向梁先生提起。有时候还主动塞多些钱给简慧,并不说什么,两母女对视一眼就彼此明白。。。。
简云伸手在妹妹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简青摇摇头叹口气,为姐姐续上一杯茶。
简云接着道:“我问他,阿慧是否见了他和李兰珍在一起,才深夜跑去海边的。他没否认,又说,既然遇到李兰珍和她爸爸这两个贵人,就该无论如何抓住,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为父亲尽孝的机会。简慧无论如何还有我和你,他和爸爸只能相依为命。如果真跟简慧在一起,未来就是三个人艰难地相依为命,他想都不敢想。我问他,你爱过简慧吗?他说,如果不爱,一切都会简单多了。”
简青眼睛红了,道:“那个傻孩子就因为这个跑去跳海?!”
简云忙抚着妹妹的手,安慰她说:“不是跟你说了吗,简慧是在海边碰到几个小流氓,无处可逃,一急之下才跳进海里,原想游到水族馆那边再上岸的,只是没想到天凉水冷,她腿抽筋了,才。。。”
简青越想越后怕,直着眼喃喃念叨着:“傻孩子,太傻了,傻。。。”
简云移过去搂住妹妹颤抖的身子:“别想了,简慧现在不是没事吗?已是万幸了!”
简慧将头靠在姐姐肩上:“简慧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也活不了了!”
简云了解地拍拍妹妹,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半晌,简青看着姐姐,一字一句地说:“梁小军没做错什么,他也没有真的爱过简慧,爱不是这样的。”简云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不关心他真假,只想帮简慧早日熬过这段时间。世间很多事无关对错,只是选择不同而已。梁小军的话我已告诉简慧了,她跟我说她接受,还让我别为她难过。这么懂事的孩子,已经够难得了,你最好收收脾气,别动不动就对她立眼睛抬巴掌的。”
简青点点头:“我明白。”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来:“梁小军说是晓晓让他去看简慧的?”“是啊。他说晓晓打电话给他。想是简慧跟晓晓说了,不然晓晓怎么会知道简慧在体院?晓晓这孩子也是心思细的,想帮姐姐撮合。”简云说起晓晓,怜爱之情见于言表。简青却轻轻摇摇头,简云不知道晓晓出车祸。想起晓晓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借手机打给梁小军,简青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冷气,洇得手脚都发凉了。撞车这事她是越发不想提了。
两人一起轻手轻脚去卧室看简慧,见简慧已经睡着了,梦里尚蹙着眉头。简青缓缓坐在她床沿上,探探她额头感觉触手凉凉的,又为她细心地把一缕含在嘴里的发丝拈出来。简云在门口看着,无声地叹口气,独自去了。
偶遇何淼
仲秋的街上,处处一派过节的模样,精致的月饼盒子在各个店铺门口摆得到处都是,大红灯笼挂得扎人眼,躲都躲不开。虽说下了一点小雨,似乎一点也不影响饶有兴致逛街购物的人们。
林立曲和晓晓收了伞走上过街天桥,人群密得挪不动步子,各个方向去的都有。林立曲天生洁癖,绝不愿跟任何人碰触,只得左躲右闪地走,晓晓却在人缝里游得如小鱼般快。林立曲担心晓晓走失,一面唤晓晓跑慢点,一面努力地扭着高跟鞋跟上。
好容易下了天桥,见晓晓正蹲在一个卖杂物的小地摊前面,林立曲松口气,弯腰揪住晓晓的小辫子,一边拉她起来,一边笑着埋怨:“叫你别跑那么快,丢了你我可怎么跟你妈交代!”晓晓只唉呦叫着挣扎,手里兀自拿着一个发夹不放。那摆摊的女人正忙着给顾客找钱,见了忙回头陪笑道:“大姐,孩子喜欢就买给她吧。”林立曲抬头问:“多少钱?”这一照面,两人都楞住了。摆摊那女人先是拔脚就跑,跑两步又忙倒回头,把坐在地上的一个小男孩儿抱起再跑,忽又回头看着一时收不及的地摊杂物,再跑回来眼泪汪汪地站下了。
林立曲呆呆地看这人跑去又跑来,心里正待爆发的愤怒瞬间夹杂了凄恻。叫了声:“淼淼。。。”两年来练习了多次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晓晓看看林立曲,又看看这个“淼淼”,轻声开口道:“阿姨,我帮你收货摊,你和我姑姑去那边聊吧?我还会帮你带小弟弟。”那女人感激地看一眼晓晓,一手抱住那男孩子,一手拉住林立曲:“小曲,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办法呀。”一句“没办法”出口,早已泣不成声。林立曲看看周围道:“桥那边有家凉茶店,我们过去坐坐。”不由分说拉着那女人就走,又回头交待晓晓:“摊子就交给你收了。”晓晓爽快地答应着,麻利地收起满地的小杂货。
来来往往过街的人们,没人注意桥下那个露天凉茶店的椅子上,两个对坐抹泪的女人。晓晓逗着满地打滚的小男孩,两人乐得嘻哈大笑,也没看她们一眼。只有凉茶店那个瘦骨伶仃的老板趴在案台上,竖起耳朵想听她们说什么,见何淼只是哭个不了,两人说得又不知所云,终于不耐烦了,起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林立曲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何淼。这两年,她预想了千百次跟她再见面的情景,想象着自己如何唾到她脸上去。也梦见过自己竟是警察,抓住了她和孙智鹏,快意地看她夫妻俩哭天喊地戴上手铐被带走。但是,在街上遇见这么失魂落魄的何淼,却绝非她设想的。想当年,淼淼是多么千娇百媚的人儿,被孙智鹏那样地捧在手心里啊。
谁曾想,今日会在简家门口熟悉的街上,见到这么落魄的何淼?
林立曲静坐不语,等何淼解释。何淼直捧着茶杯无声地掉眼泪,哭得全身发抖,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立曲视线落在那个跟晓晓一起玩的小男孩身上:“孙总的贵公子?孙总贵体可安否?”
何淼听了点点头,终于抬起泪眼:“你就别讽刺挖苦我了,小曲。孙智鹏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那些钱我可一分也没拿过。我也跟你一样,以为是帮他度过难关。。。。要说,第一个对孙智鹏看走眼的,也是你啊!还是你把孙智鹏介绍给我的。”
林立曲一口气噎在胸口,闷闷地哼了一声。何淼说的没错。那时两人同住一个宿舍,好得亲姐妹一般。何淼长得水灵,是公认的校花。唱歌跳舞打球办校报样样都来得,性格又温柔可喜,大一起追她的人就排着长队。大学四年,她的男朋友也不知换了多少茬了。这样的女孩子,很难有同性朋友,除了林立曲。林立曲是个异类,对交男朋友没兴趣,除了专业课,一门心思只爱研究宇宙、星系,课余就捧着霍金的《时间简史》,卡尔萨根《神秘的宇宙》迷个不了。这样的两个人却能互相欣赏也是缘分。何淼交了男朋友,一定要拉着林立曲参谋的,只要林立曲说声No ,何淼眼睛都不眨立刻就换。后来追何淼的男生们都明白,要追何淼先得过林立曲这一关。于是林立曲大学四年颇不孤独,买饭有人替她排队,上图书馆有人替她占座,《环球科学》《科学世界》一类杂志也总有人买了送给她,还常有人陪她聊奇点,白矮星什么的。孙智鹏那时正念研究生,通过林成非和林立曲认识了何淼,也是使了浑身解数,让林立曲先说了好,何淼才接受的。
林立曲喝口茶,看着何淼:“你不知道他把钱藏哪儿了?”。
何淼举手做发誓状:“我真不知道。”她平息了一下情绪,抖着手捧起茶来喝了一口,抹掉眼泪,终于不哭了。沉默良久,她轻声说:“小曲,你不知道这几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啊。”
林立曲静听何淼解释,越听越惊讶。因问:“你不肯跟他去?为什么?”
何淼苦苦一笑:“过去十几年来,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被他捧在手心里过日子,一点也不知道柴米艰难。对他,我总是怀着一份感激,也习惯了他说什么,我跟着做就是了,从不问为什么。但是那日在机场,我们排队入闸的时候,他看着我自言自语地说,走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那一刻,他的眼神陌生得可怕。我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拉着他的衣服就哭了,劝他不要走,别做对不起小曲和大家的事。他。。。。”林立曲追问:“他怎样?”
“他?”何淼苦笑笑:“他瞬间变成一只野兽。冷冷地推我,说我没选择,要么跟他走,要么留在国内坐牢。”
林立曲打量着何淼,第一次看到何淼眼角也跟自己一样有了深深的纹路。“那你怎么说?”
单身女人
“我能怎么说?只能哭着求他别走,把大家的钱还了,我愿意跟他一起过苦日子,多苦都愿意。我愿意出去找工作,挣钱养他,养孩子。。。。”何淼的泪又流了满脸,可她自己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只是冷笑,骂我白痴。说最后一次问我跟不跟他走,见我摇头,立刻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入闸去了。抛下我一个人跪倒在那里,哭死了也没人理我啊。”何淼再次苦笑了。她告诉林立曲,那日孙智鹏抛下她带着所有钱物走掉,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她回来再也没脸见林立曲,也不敢联系家人,孩子又将出生,只得就手边的一点钱,用假身份租了个简陋的一室一厅,等着孩子出生后,依仗自小的声乐功底,她在就近的小区里依傍一个私人开的琴馆,找了个教授古筝的活儿,带几个孩子学琴,也方便照顾儿子阿平,日子虽苦倒也平静。教琴之余,她也偶尔去进一些小孩的日用杂物,在街边摆了卖,补贴家用。
林立曲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既然你自始至终就没参与孙智鹏的诈骗,干嘛要这么害怕?有什么不敢回家的?警察会找孙智鹏,也不会找你啊。”
何淼忽然紧张起来,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她俩,压低声音道:“我不敢。怕成为替死鬼。一旦我进了牢房,我的阿平可怎么办呐?”林立曲摇摇头,总认为说不通,但看何淼怕得变颜变色,也不忍逼她太紧,想着慢慢劝她好了。因问:“跟你家人联系了吗?”
何淼点点头:“生了阿平以后联系了,但没告诉他们我在哪,怕警察查问到他们,反让他们为难,还不如真不知道。”
林立曲抿抿嘴,这么小心?心里一动,道:“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何淼笑笑:“姑奶奶,那地方可脏,入不了您的法眼,还是别去了吧。”林立曲执意坚持。恰在这是,阿平跑过来往何淼怀里扑:“妈妈,饿!饭饭!”晓晓也跟着过来了。几人一对眼都笑了,才都意识到自己也饿了,敢情都还没吃午饭呐。何淼想了想,爽快地道:“走,到我家去,我给你们做饭吃!”
若不是何淼带路,林立曲还不知道自己住的这个城市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深藏在其中一个斗室里,是否真能与世隔绝,能给那些浮漂不定,满腹故事的人安全感?
何淼抱着阿平带大家进了海星路5号一个昏暗的单元门,爬了三层楼的楼梯后,阿平忽地从何淼怀里挣脱下来,跳到其中一扇门前猛拍门,奶声奶气地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