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奶妈一个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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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干了,不过奶瓶还好没事。”她说。
但他没有跟进来。她对自己吐吐舌头。
在办公室,任何大小事她都能独当一面,却被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弄得她一下子变得好象毫无用处。
心眉伸手拿奶瓶。
“啊呀!啊呀!”
“什么事?什么事?”
天佑赶进厨房。
她站在炉子旁边甩着手,奶瓶在地上。
“好烫。”心眉咬着下层,红着眼眶。
他叹口气。“我看看。”
天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五根手指都一片红通通。他抓着它们伸到水龙头底下,转开水喉。
“家里有没有烫伤药?”
她仍咬着嘴唇,摇摇头,两颗泪珠在眼眶里闪闪欲坠。
“别哭嘛,不过烫着了几根指头,顶多起几个小水泡。”
她撇着嘴。
“痛是不是?我吹吹。”
天佑将她右手举到嘴前,一一对着她五根手指头呼呼吹气。它们现在看起来更红了。
“有没有冰袋?”她朝冰箱点点下颔。天佑在冰箱找到冰袋,拿他的大手帕把它包上一层,牵心眉到客厅坐下。
“哪,把冰袋盖在你烫到的地方,五分钟以后就不痛了。好不好?”
她点点头。
“我现在去给小家伙冲奶,你坐着别动,三分钟以后把冰袋拿掉,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太久的话,你的手指会冻僵,会由烫伤变成冻伤。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这大胡子如此温柔,真教人受不了。
第三章
心眉和玉绮、陆羽合租时,曾立下她们的“宿舍”规章,其中一条是不得带男友回来过夜,若带回来作客,必须另外两个或其中一个室友在家。
换言之,不得一男一女在此独处。
因此她们这从来没有男人进来过。
心眉听着厨房里文天佑冲奶粉的声音,看着他走来走去,感到难以解释的……愉快。
这是不是想要有个伴侣,或甚至想结婚的前兆?
不,不,没这么严重。那个小孩搞得她无所适从,她很高兴有个帮手,而他凑巧是个男人,如此而已。
这个男人也凑巧暂时要做她一个月的室友。
暂时也不行。
心眉跳起来,跑进她房间。
天佑坐在她床边,小孩躺在他臂弯中,快乐地抱着奶瓶吸吮,两只腿不安分的踢着。
他本来在对小孩喃喃低语,看到她进来,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心眉忘了她要来对他说什么。眼前的一幕,将她整个人、整个心都融化了。
“手好些了吗?”
这个她也忘了。她腼腆地举起右手看看,还是红的,不过,没那么痛了。
她点点头。“我真没用。”
“习惯了就好。奶瓶不必每次都煮。我昨天煮它是因为它还没用过。”
“你这么习惯,你带过多少小孩?”
“一个也不曾,看了不少就是了。这种事,我没兴趣养成习惯。”他做个鬼脸。
她笑了。她有同感。
牛奶喝光了,小家伙将奶瓶一推,爬到天佑身上,又去把玩他的胡子。
“喂,小子,我留胡子不是留来给你当玩具的。”
“隔。”小孩以一个大饱嗝表示反对,并用力扯他胡子一下。
“哟。好,好,请玩,请玩,反正不要钱。”他咕哝。
心眉笑出声。“他似乎对毛发有偏爱。早上拿我的头发当早餐。”
“说到早餐,我带了烧饼油条回来,在桌上,你可以吃了再去上班。”
“上班!糟了,我今早九点要开会!我到现在没洗头也没洗澡。”
“肃静回避,小子。”
天佑马上抱着小孩离开她房间。
见惯了他几个姊姊进浴室,到终于整装完毕,至少一个小时以上,心眉不到二十分钟就神采焕然的出来,令天佑大吃一惊。
披肩长发整齐地绾上了后脑,银蓝套装,翠绿玉坠耳环,蛾眉淡扫,色泽柔和自然的唇膏。管心眉虽然不是艳光四射,但优雅、脱俗,如出水芙蓉。
“我真的要去上班了。”她充满歉意的说。
“我知道。”他向在地板上好奇、开心地爬来爬去的小家伙点点下颔。“我会看牢他,不让他再一个人爬到停车场去。”
心眉伤脑筋地叹息。“这件事得想个办法,我实在无能为力。”
“过了今天再说。你回来之前,他有我。”
“我想他和你一起,比跟着我要安全。”
她若知道他本来是个看到小孩就彷佛看到瘟神的人,不知有何感想?
心眉人在办公室,心在家里。
她人若在家,对于如何照顾小孩亦是一筹莫展,搞不好会把另外五根指头放到水里和奶瓶一起煮。
文天佑是那么从容,但她还是禁不住挂心,不知那两个男孩在家怎么样了?
每次电话铃响,她就紧张的跳起来,手发抖,以为天佑打来告诉她,小孩不见了。
或他也烫伤了。
或他的胡子被小孩拔光了。
她忍不住好笑。她从来不是个神经质的女人,竟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男生,如此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你交男朋友,恋爱了是不是?”她的助手端详她。
赵书萍结婚十七年,有两女一子。先生一年前有外遇,起先偷偷摸摸,被发现后,索性公开住到外面旅馆去,家也不回了。
“书萍,我有个问题请教。”
“据说顶头上司突然谦逊有礼,表示有人要被炒鱿鱼了。”
书萍是开玩笑的。心眉职位比她高,但一直视她若长辈般十分尊重,尽管书萍不过年长她十岁。
“真的?我们老板对我始终礼遇有加,客气万分,这是不是说我每天都在剃刀边缘?”心眉做惊恐状。
两个女人大笑。
看来心眉有重要事情和她讨论,书萍便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我的问题有关你的私生活,你若觉得不便,不必回答。”心眉口气谨慎。
书萍一笑。“我的家务事人尽皆知,哪有‘私’可言?不必忌讳。你想知道什么?”
“你先生……离家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唔,我记得他们依次是六岁、十一岁和十四岁,是吧?”
“不,老大十三岁,今年刚上中学。”“你如何公私兼顾呢?”
心眉知道书萍的三个小孩都品学兼优。她见过他们一次,个个都彬彬有礼,懂事极了。
“事实上我顾不来,要感谢我妈的帮忙,还有三个孩子的自爱,自动自发。他们很体恤他们的母亲。还要谢谢我的好主管,不管多忙,她总是下班时间一到就赶我回家。”
“我不过替老板省加班费,让他觉得我处处为公司着想,多发点年终奖金给我这个难得的好员工。”
她们再次一起笑着。
“心眉,你怎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想开了,打算结婚,趁着变成高龄产妇前生孩子了?”
“我真有此念头的话,不是想开,是想不开。”
“结婚、生孩子其实没那么可怕,心眉。任何事都有正反两面,乐观些,生活处处可见桃花源。”
“你的孩子们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幸福。”
书萍笑道:“正好相反,是他们给了我坚强的勇气,也因此我不怨恨他们的父亲,毕竟他给了我这几个好孩子与我相伴。如果他连他们也带走,我想我真会活不下去了。”
一年多来,心眉的确不曾听她吐过半句怨言。
“我有没有告诉你,他回来过?”
“是吗?你们终于面对面谈了?”
事情曝光后,书萍的丈夫一声不响地走掉了,不肯接她的电话,也不回电话,更避不见面。
书萍摇摇头。“我没看见他。他都是利用我上班时间回去。回去过好几次了,每次带走几样他的东西,上个星期终于把他所有的衣物都拿走了。”
心眉张着嘴,无语。书萍心平气和,毫无怨慰。她不需要安慰。
“他用得着如此偷偷摸摸、鬼鬼崇崇吗?”心眉终于发声,忍不住的憎恶那男人的行为。
“用不着呀,他也知道。他这么做,显示他良知未泯,心有愧疚,不敢面对妻子和儿女。他知道错,便值得原谅。”
事件明朗化后,书萍曾告诉心眉,只要他有朝一日悔悟回头,家门仍然为他开着,欢迎他回家。
如此心胸宽大、仁厚的女人,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你太好了,书萍。换了是我,我绝对做不到你的万分之一。你至今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说过。”
“男人哪,不管他多大年纪,就算做了祖父,也像个孩子,会有迷失、贪玩的时候。就当他玩过了头,一时忘了家。怪他,骂他,有何用?怨恨徒惹自己伤心生气。他若在乎我伤心,也不会做这件事。人家不在乎,自己就要疼惜自己。”
“这么说的话,结婚做什么呢?一个人过,像你说的,疼惜自己,悠然自在,不更好?”
“不尽然,心眉。生活中有个伴侣,那种美满、圆满,不是来自工作上的成就感可比拟的。因为有伴侣,有孩子,有家庭,我们会付出。从付出所得到的快乐和充实,比什么都美好。”
彷佛看出她无言的不完全赞成,书萍笑着又说:“原谅也是一种付出,是一种更美的付出。”
心眉心中一动。
是啊,不是人人都做得到原谅,尤其当受到背叛这样的伤害。
“书萍,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瞧你茅塞顿开的模样,若我一席黑白讲,能说动你改变初衷,结束单身生活,才是大功一件。”
心眉莞尔一笑。“不幸,你交了个劣友,让你立功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我的麻烦是一个小孩,和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嗟,没有男人,女人自已如何生子?”
“女人不必藉由和男人的性接触孕育下一代,已经不是新闻啦!亏你还在现代女性尖端杂志社工作呢。”
书萍脸色大变。“心眉,你该不会疯狂到想用那套体外受精的方式,选择做单亲母亲吧?”
“不,不,我没那么新潮前卫。你知道的,我反对单身女子用这种方法怀孕生子。”
书萍吁一口气。“那就好。那么,你有什么小孩的麻烦?”
“你就没想过,我可以经由正常方式怀孕的?”心眉逗她,但表情认真。
她没上当。
“你?我太了解你了。要是有一天性风潮解放到贞操这两个字完全从字典里摘除,你会是世界上最后、唯一的一个处女。”
心眉脸孔涨得通红。“我没这么老顽固吧?”
“这叫自重、自爱,是稀世美德哪。”
“多谢你如此看重。不过我的确需要你的指点。”
心眉告诉书萍她捡到小孩的经过。
“原来是你呀!”书萍喊。
心眉比她还要意外。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我们杂志社算传播业,信息网络广大,可是这次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书萍大笑。“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居然是你。你晓得有个‘夜半谈心’的电台节目吗?”
“我每天晚上都听的。”
“我也是忠实听众。咦,你昨晚没听见吗?”
“昨晚?我听音乐听了一半就睡着了。”
“言佑在节目中途广播了呀。他为拾到小孩的小姐呼叫小孩的母亲,要她去把他领回。”
心眉如堕五里雾中。
昨晚现场只有她和天佑。莫非他打电话给“夜半谈心”?这人脑筋转得真快。
心眉不由得对他多了一分赞赏。
书萍的想法和心眉相同。假如把小孩送往公益慈善机构,短期内他生母若未出面,只怕便会被人领养,日后她想要回去,可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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