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梦琉璃-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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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听是拿替身来救玲珑,其实是在利用玲珑救别人的命!”
“什么?”这一句惠夫人可就听得一点也不迷糊。
“元梦贝勒是在利用你们大家来解救他的危机,你们全都被骗了!”兆兰狂声吶喊,因为胜利在望,元梦和琉璃的婚事是砸定了。
“这……元梦贝勒?”惠夫人震惊地注视着他,要求一个解释。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一点慌乱困窘也没有,只是静静地优雅坐着,彷佛在欣赏一出闹剧。
“那在整件事中,琉璃算什么?”锦绣咽不下这口气,仗着人多势众大骂元梦。
“姊姊?”玲珑第一个注意到琉璃毫无反应的异状。
“你透过琉璃知道她妹妹的事,探得她患病的一切细节。你以玲珑解救你朋友身上的恶咒,虽然手法卑鄙,却也好歹救回玲珑一命。但是琉璃算什么?替你穿针引线的工具?一个既可以当棋子,又能当你床伴的工具?”
“锦绣!”惠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偏偏她说的又如此切中要害,无可隐蔽。
“你们等一下,姊姊她……”
“大丈夫敢做敢当,你何不当着大伙的面老实招供你的确是在利用琉璃?”兆兰趁胜追击,夺回琉璃的机会就在眼前。
“你说啊,你有本事做就得有胆量说!”锦绣确信元梦这一说,铁定能成功击碎琉璃对他的浪漫幻想。
“你们别这样,为什么不替姊姊的感觉想想?姊姊她……”
“元梦贝勒,事情……真是如此吗?”惠夫人背后的女眷们忙着拍抚她的背,以免她气过头,当场昏厥。
“你说啊!你……”兆兰的狂吠因元梦忽转冷冽的瞪视而赫然中断。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挤成一团的人,深沉的盯着方才对他张牙舞牙,现在却躲得老远的家伙。他没有看坐在隔座的琉璃,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在刚才那阵幼稚而残酷的吵闹中,她毫无反应,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被人极尽羞辱的嘲讽着,每个人彷佛不彻底毁了她的尊严誓不罢休。
这是最残忍的关怀,只为了享受讨回公道的痛快。真正有资格指责他的人是琉璃,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
“我是在利用琉璃没错。”
元梦的低沉告白没有引来亲痛仇快的欢呼,而是一片更阴森、更恐怖的死寂。没有人敢有一声响应,甚至没人敢在这一刻吐息。
一切静得令人寒毛耸立。
细微的清脆声响引起所有人注意。一声、两声,而后数声同时参差响起,错落成精巧的音韵。
是琉璃掌中紧握的那串念珠。绷断的线让念珠散落一地,而握着它的人,绐终没有表情。
第九章
“姊姊……你的念珠断了。”
长久的沉寂后,这声细微的低语唤回琉璃飘忽的注意力。她没有很明显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垂眼看了一下手中的断线与三两颗残珠。
“啊。”毫无情绪的应了一声,她缓缓将视线自掌上调回大家那儿,依旧视而不见。
“琉璃,你……你听到没有,连元梦贝勒都招认他是在利用你!”兆兰先前的嚣张气焰在反常的气氛中消减许多。
“我听到了。”
“就这样?就一句‘你听到了’而已?”锦绣不可置信的冲向她。“他欺骗了你,在你面前装好人、假热心,背地里其实是在忙着解决他自己的问题!”
“那又如何?反正他成功的让玲珑脱离险境了,不是吗?”
“可是他跟那个海东青……”
“那是别人的私事。至少在搭救玲珑这件事上,元梦有恩于我们。”无论动机纯不纯,他的行为确实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救回玲珑一条小命。
琉璃的淡然平静震住了每一个人,却没人发现她安置在腿上的双拳,指甲已深深陷进掌心里。
她要很小心、很小心、很小心的应付这场狂风暴雨,纵使她的心已被元梦的欺瞒活生生地撕裂滴血,也要咬牙把这场戏演下去。
当初是她决定要爱他、信任他、站在他这方的,对吧?既然如此,哪怕他拿着无形的斧头将砍得支离破碎,她也只能鲜血淋漓的坚持自己愚笨的誓言。
“你到底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怎么没如兆兰预期的哭着要求退婚、重回他的怀抱?“他看起来像是在帮你救玲珑,事实上那是幌子!他利用你做为管道,以玲珑的安危去救他朋友!”
“不是元梦利用我,而是我们彼此在互相利用。”
“琉璃?”这是什么狗屁歪理?
“他利用我来救他朋友,我则利用他来救自己的妹妹。”
“你胡说八道!你那颗只会大作鸳鸯蝴蝶梦的脑袋,哪知道玩‘利用’这两个字的手段!”
“兆兰!”一旁的惠夫人气得发抖,她不知已告诫他多少次,讲话要看场合。“琉璃再过几天就是亲王府的少福晋,措辞放尊重点!”
“您还打算让她嫁?您真想让琉璃嫁给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不怕将来有一天您有会遭他算计?”他改以哀兵姿态忠谏惠夫人。“您以为元梦贝勒为何要娶琉璃?是为了明正言顺的踩在您全家人的头上,藉你们的地位去扩张他的政治势力!”
惠夫人剎那间的动摇被琉璃的轻声细语一下子稳住。
“我们也可以借着敬谨亲王府的姻亲地位,去扩张惠家的势力。”
“琉璃!”兆兰愤恨的朝她狂啸。
他不相信!这不是他那个唯唯诺诺、乖巧柔顺的琉璃!
“游戏到此结束,琉璃该回房休息了。”一直沉默冷看这场面的元梦,一开口发声,没人敢有异议。他宛如一位天生的发令者,毋需高声嘶吼,自有慑人降服的魄力。
他让琉璃默默地走在他身前,隐约的距离感让他的不安逐渐蔓延。
太平静了,她得知真相的反应甚至可说是过分冷淡。其实琉璃的心思正如她的名,剔透而美丽,很容易捉摸。无论她在看什么、想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轻易猜透。但他现在才想起自己最严重的疏忽——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他这次伤琉璃太重太重,残酷得可以深刻感觉到她灵魂深处的粉碎。
“等一下,琉璃。”他才微微伸手碰触她欲转入房内的肩头,立刻吓得她像被灼伤似的缩躲入廊边角落。
“做什么?”她警戒的怯懦势子,无法被故作无事的细语掩饰。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看着她低垂的视线,他可以感到内心一阵阵的抽痛。
“可是我不想。”这句呢喃细微得彷佛花瓣落地的声音。
他困难地咽下喉头的不适。“我记得你曾说过,只要我肯主动打开心门,你就愿意来多了解我。你自己说即使为此等上一辈子也无所谓,不是吗?”
她极为缓慢、极为痛苦地合上眼。一道泪痕倏地划下脸颊,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衣襟前。
“拜托……不要在这个时候拿我曾经说过的蠢话嘲弄我。”今天她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琉璃……”
感觉到一股正微微接近她的掌温,她紧闭双眸火速缩入更深的角落,逼得元梦不得不缩回自己的手。
她整个人浑身是伤,再轻柔的抚慰对她都是椎心刺骨的剧痛。
“放心吧,我不会碰你,也不会靠近你。你就这样闭着眼睛也无妨,不必勉强自己看我。”他将双手僵硬地交握在身后。“琉璃,我原本就打算在成亲后的日子里,将这些事的真相慢慢向你说明。”而不是如此刻一般,让她一下子承受所有打击。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已经破碎的东西,用再多的温柔细语也复原不了。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用爱去包容元梦、了解元梦、以为这样可以融化他心中孤冷的冰雪,温暖他的灵魂。却没有想他到的响应竟是一场骗局,拿她的真心当游戏,拿她的感情当工具。
她承受不起。求老天快叫元梦回去吧,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快灰飞烟灭的意识。
“琉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看她渐渐转入墙角阴影里的小脸,他的心剧烈地狂跳。他有感觉,琉璃正在逐渐消失,从今天以后他可能只能跟一副空壳过一辈子。
“你应该已经忘了我曾向你坦白的事。我说过我帮你的目的有二:一是找到咒术的‘线索’,一是因为我要你。或许我曾经想玩弄你——正如刚才兆兰和锦绣说的,将你视为可用、可玩的工具,但是我失败了,因为我动了真感情。”
她听不见元梦在说什么,封闭而受创的心不想再接受任何有关此事的话语。
“琉璃!”她缩在墙角背对他的景象令他不自觉地加重语气。“你可以不看我、不理睬我,但是别背对着我!”
她是怕元梦看到她,很怕,非常怕!
当她幼稚的说要藉破除妹妹大限危机的机会,替元梦洗清以往大家对他的误解时,他是用什么样的眼光在看她?当她为了见他、和他一块同心协力找替身而离家出走时,他是以什么样的眼光在看她?当她感动的说世上只有他最了解她的时候、当她说愿意等他打开心门接纳她的时候、当她说她第一眼就爱上他的时候、当她说不在乎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他的时候,他到底是用什么眼光在看她?她在他眼前的模样究竟有多可笑、多滑稽、多无耻!多丑陋?!
“琉璃!”
“不要!不要看我,走开!”
当他一掌箝住琉璃的肩头,整想转过她身子的剎那,立刻引起她疯狂的嘶喊与慌乱的反抗。他的手劲愈是强悍,她的挣扎愈是狂乱。
“站出来,琉璃!我们进屋里谈!”尽管她的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抓痕,他也不放开她。
“放手!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那你看着我!”他硬是拉下她低头掩耳的双手。“为什么要背对我?我令你厌恶到这种地步吗?”
“不要拉我,不要靠近我!你走开!”
眼前的哭喊声与推打猛然和他脑海中的记忆合而为一。一声声凄厉的狂啸,由十年前的那场洞房花烛夜穿透他的耳膜,与琉璃几乎扯裂的嗓子一同击碎他的意志——
不要靠近我!元梦是鬼!鬼!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
“格格!格格冷静点,老嬷嬷在这儿!”在房里原本等着应侍的老嬷嬷和小玉,都被她的哭喊吓了出来。
“嬷嬷救我!嬷嬷!”
元梦无神地一松手,她立刻躲进老嬷嬷肥胖安全的胸怀里,埋首颤抖。
“我像鬼一样令你害怕吗?”连她也想远离他了吗?
琉璃主仆三人顿时一震,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抚上盖着高领的颈项,内藏骇人的勒痕。
元梦为何突然这么说?
凝重的静谧与庭院的雪色天地的寒气冻为一体,元梦不再有动作,琉璃仍旧埋着头,安安静静。
“你会退掉这门亲事吗,琉璃?”他空洞的哑嗓让她心头一悸。
退婚?一旦退婚,就她永远也没机会再见到元梦,再也听不见他这样站在身边的温柔耳语。
这样不是很好?她再也不用面对这个利用她的男人,深不可测的男人,欺瞒她、伤害她、粉碎她一切付出与幻想、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的男人——
一个让她深深爱至心底的男人。
“我绝不退婚,琉璃。”如果她提出如此要求,就是他唯一能给的答复。“不管什么利用、什么欺瞒,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卑鄙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琉璃没有反应,只是身子的颤抖逐渐止息。
“利用之事是真的,我动的感情也是真的。”他疲惫的闭上双眼。“我承认我用了最差劲的途径接近你、用了最糟的方式爱上你。你可以怪我、恨我、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