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1 2-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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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小武在我的床边坐着,白色涂鸦的T恤上,泛着淡的酒精的味道。这是他自己的作品,他买了无数的白色T恤,上面都画着同样面容:一个少女,精致的脸孔,懒懒的、极其无所谓的表情,仿佛随时可以从画中跳到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一番,大喊大叫:我靠,姜生,奶奶的,你想不想你伟大的小九姑奶奶啊?
你还是很想她,对不对?我抬头,看着北小武白色T 恤上小九的画像,还有画像下面那一句醒目的字“Where are you ; my girl ”,轻轻地问他。
Where are you ; my girl ?
你在哪里,我亲爱的女孩?
天天年年地写在自己胸口前,天天年年地等待与思念着。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问题是多么愚蠢?如果不想她,为什么还要将她奉在胸口,期冀认识她的人,告诉自己她的行踪;希冀她得知自己一直在原地等她,寸步不离;期冀她有天,会在飘雪的圣诞再次回来。
北小武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舒展,他似乎不喜欢我问起小九,这会令他本来被酒精麻醉的思念突然变得敏感。所以,他故意扯着嗓子,岔开话题,仿佛我不曾问过他什么。他说:啊呀,姜生姑奶奶,你这样的德行,居然会得抑郁症!哎呀,这多么精致的病啊,你这草根少女居然也会得?太传奇了吧?在魏家坪你整天想红烧肉都没想出抑郁症来,这一换水土,摇身一变成程家少奶奶,就生出这华丽的病来!真不容易啊!
我被他这猛然的一顿乱说,也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问他什么了,就直勾勾地盯着输液瓶里的点滴,一滴、一滴地滴入我的静脉之中。
北小武说,姜生啊,虽然我不喜欢程天佑,但是,我觉得他会比谁都能保护你,而且,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令你幸福的人!你相信你的武哥!早日嫁给他吧!早日生个BABY,肯定像凉生!这样,你就不必想你哥哥想到得抑郁症了!要不我说,那心理医生算个屁!我觉得我这个方式最能治疗好你的抑郁症!
可是,为什么我不这么觉得呢——北小武的话音刚刚落地,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缓缓传来,这声音仿佛在微笑,微笑着,反驳着北小武刚才发表的谬论。
这是怎样的一种声音,能让人的心突然沉静下来,原本的浮躁情绪也会顷刻变得柔软起来。
我满心好奇望向门口,想知道,拥有这种魔力十足的声音的,会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微笑的唇角,微笑的眼睛,微笑的鼻梁,微笑的面容——当我看到门前的这个男子时,惊呆了,明明他的面孔是那样平静的,可是竟然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微笑,一种从云端落入人间的微笑。
他看着我一直在盯着他,终于淡淡地笑了。顷刻之间,整个世界,都在他这微微一笑间,春暖花开了。
他向我走来,白色的工作服,不沾痕迹的微笑。北小武掐了我一把,轻轻耳语说,姜生,你好歹争气些好不好,好歹你官人程大公子也是绝世美男,你不能对着一男医生这么一副花痴得要死的样子!丢人啊!
我转脸看看北小武,说,我的表情很花痴吗?
北小武用纸巾擦了擦我的嘴巴,鼻子一皱,叹气,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花痴啊?
啊?
别啊了,他过来了!你就算想丢你家程大公子的脸,也不要给你小武哥丢脸,我求你了,姜生。给我镇定点,争点脸!
北小武这么一说,我立刻表情镇定起来,望着眼前的男子。北小武可能嫌我还不够镇定,手穿过被子,暗地里狠狠拧了我一把,顷刻我的脸不仅仅是镇定,简直都镇定到浮肿了。可是我还是得故作姿态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能吃疼得鬼哭狼嚎。
他刚要开口介绍自己,北小武却抢先开口了,可能他怕我被这陌生男子魔力十足的声音再次蛊惑到流口水,他说,姜生,这是陆医生,你的心理医生!好了,介绍完了,姜生,你睡觉吧!
陌生男子并没有看北小武,冲我微微一笑说,你好,姜生。我是陆文隽,你的心理医生。
他一提“心理医生”,我就想起自己居然很变态地患上了抑郁症这件事情,所以,脸更肿了。我态度有些生硬,说,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心理很健康!
陆文隽淡淡一笑,像一团柔和的云,他说,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你最好问问你的监护人程先生。
他这话令我气恼起来,我说,本姑娘快要二十二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我自己就监护自己了!
陆文隽翻了翻手里的病例,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可是,你现在是抑郁症患者,需要监护人的!
北小武低头嘟哝,说,我说吧,你还是今晚就跟程天佑洞房了,生个娃,然后你的抑郁症马上就好了!
陆文隽还是春风一样的微笑着,茶色的瞳孔,微微地眯着,他说,如果真是这样,姜生立刻就会患上产后抑郁症,两症并发的话,你负责吗?请不要干扰我的病人,不要妨碍她的判断,不要干扰她的情绪,北先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从床上跳下来,手里擎着吊瓶,冲他叫,我说,难道你没发现我很健康吗?难道我的感觉比不上你的判断吗?
陆文隽回头,依旧很温柔地笑,天使一样,他说,如果你的判断有用的话,那还要医生做什么?你先休息吧,一会儿让北先生陪着你走走,顺便去拿你的新诊断报告。说完,很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推门离开。
北小武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绵里藏针,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重新躺回床上去,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直觉总是错误得一塌糊涂!说到这里,我又问他,天佑呢?
北小武说,找他干吗啊?急着生娃啊?
我的脸红了一下,说,不是,只是,问问。
北小武说,我知道,你担心他头上的伤,对不对?姜生,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你很喜欢他的,只是,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啊,姜生,你今天让他挺伤心的。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北小武,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做了什么?
北小武看看门口,叹气,说,虽然,我不喜欢程天佑!但是,有些话,他可能一辈子也未必会对你说,我作为一个旁观的男人,必须替他说出来!
姜生,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在催眠的时候,竟然再次在梦里哀求他,不要伤害凉生。梦里的他,居然再次扮演伤害你的人!
当时,我和他都在医疗室里,因为他不放心让刚刚醒来的神志还很昏迷的你和一个男医生单独在一起。
我能看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多么难过,却还要在我和陆文隽面前压抑住几乎要崩落的眼泪。他对你,是多么用心,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你在内心深处,却将他永远地归类为伤害你的人。姜生……
别说了。我有些头疼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我看了看北小武一眼,突然想起程天佑眼里深深的落寞。
原来,那个穿越的梦境,他都知道的。
八 我第一次做的鸡汤(1)
程天佑下午到医院的时候,我和北小武正在大厅里溜达。我本来是想从医院里逃跑的,但是北小武却将我按在了这里。
他居然也很同意,我这么活蹦乱跳的女生患有抑郁症。真是恐怖到家!
我一边踢着腿一边和北小武一起等新的诊断报告。那春风杨柳一样的男护士不停地摇晃着报告单冲座椅上等结果的人晃。晃得我和北小武感觉像乘游轮一样。
北小武说,金陵说,下午从报社下班就过来看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我竟然想,如果他和金陵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很圆满呢?本来,他是喜欢过金陵的。而且,他们俩都在等待,等待那个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到他们身边的人。金陵的那个曾经像天使一样的男孩,北小武那个骄傲的飞来飞去的小九。
命运,总喜欢对认了真的人开玩笑。可是,爱情,真的可以替换吗?
想到这个念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亵渎了北小武对小九的喜欢。抬头的时候,却看到程天佑正站在我面前,很疲惫的神色,依旧骄傲的眼神。
你回来了?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他笑了笑,说,怎么?你这么问的意思是不是很想我啊?
我撇了撇嘴,不看他。
这时,那个男护士摇着手里新的报告单出来了,用他“极普通的标准话”吆喝,谁SI SI 八号
天佑说,十八号,是不是你,姜生?说完,就走上去了。
男护士看了看程天佑,说,你女人怀孕啦!三个月啦!你要当爹啦!
程天佑的脸立刻跟扔进蜂箱里了一样,肿得不成样子。北小武转头,很好奇地问我,怎么?你们俩早已经暗度陈仓了?
我更惊讶,我怀孕了?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呢?
程天佑捞起那个男护士说,你说什么?你才怀孕了呢!你再说一遍,我杀了你!
男护士很显然被这个彪悍的美男子给吓坏了,他在看看手里的化验单,说,SI SI 八号啊!
程天佑一把捞过化验单,上面写着“四十八号”, 这才理解过来,男护士说的“谁SI(四) SI (十)八号”意思,不是“谁SI(是)SI(十)八号”。怪不得刚才威胁他时,他还很委屈地说,“SI SI 八号啊”,的确是“四十八号啊”。
隔了不久,正当我们三个人的脸都开始消肿的时候,那个男护士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吆喝“谁SI 八号”?
我们一听,十八号,哎,终于要拿到新的诊断报告了。没想到,程天佑刚上去,那个男护士很讨好地冲他笑着,指着诊断报告说,SI 八号啊?
程天佑一听,“十八号”,点点头。
男护士继续用他普通的标准话讨好地叹息,前列腺癌啊,好吃好喝好睡吧!然后看着程天佑。意思是,都怪你那仁兄太留恋风月场所了,现在好了,累成癌变了吧。
程天佑的脸变肿之前,迅速转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千真万确是女性,不是男性后,将那男护士一把推到墙上,说,你别给我胡说八道!她要是有前列腺,难道是移植你的啊?
男护士更委屈了,一脸无辜地望着程天佑,别提多小鸟依人,楚楚动人了。程天佑一把扯过诊断报告单来,说,哥哥,这是“八号”!我们是十八号!
男护士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 SI (是)“八”号啊!我没说“SI (十)八”号啊。
……最终,千辛万苦,在陆文隽出现之后,才拿到了最新诊断报告。男护士差一点要遭受程天佑和北小武的暴打。北小武说,一个人欠揍不难,难得的是,次次都这么欠揍!
我从这次暴动中,得到了最新的八卦消息,这个男护士的名字,叫柯小柔。
因为,北小武上前对他挥拳头的时候,他就疯狂地尖叫,说,你打啊!你打啊!你打死我柯小柔吧!
天哪!
一个男爷们居然叫“小柔”,还叫柯小柔!
其实,我当时更龌龊的听成了“柯小受”。后来,我想这个男人再阴柔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自我暴露自己是“小受”吧,于是,我眉头纠结得厉害。这时,在身后的陆文隽悄悄靠近我,很小声地说,姜生,你想什么呢?眉头皱成这样。他叫柯小柔,柔软的柔。
我被陆文隽的话吓了一跳。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就这么随意一笑,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