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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华上青灯-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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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蓖蛾并没有阻止这场局势,或者说她无力阻止,这都不重要。
  大势所趋,天下人,果真只需要一个王就够了。
  最后一战,两军会于鸠陆荒野,旷日弥久的惨烈交兵双方伤亡无数,车断辙、旌旗倒,浴血残阳之下唯见蒹葭苍苍,浓烈腥味随风四散,将人呼吸都窒住。刘尊金刀纵马,终于找到被围困的血色两人。
  终于得见的女子——削瘦单薄却脊背笔直,一如初见时的狼狈。他有些想笑,俯下身来刚想靠近,岂料她如临大敌,紧紧护住身边之人,满眼陌生。
  刘尊一怔,脸色慢慢凝了下来。
  姬白城早已身受重伤,一手拄剑在地单膝跪倒,另一手揽蓖蛾在怀中,长长吐息一口,对刘尊道:“她遇见我太晚,对你却没什么好愧疚的。”
  “笑话!”天大的笑话,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资格从他手中抢东西?可为何这二人面色如此决绝,如出一辙的坚定眼神映在眼中格外刺目,仿佛他才是那个输得一无所有之人。
  姬白城满身的血都已将衣服冻住,一双英气眼眸再掩不住浓重疲倦,整个人沉重地靠在蓖蛾肩上——英雄末路,这样的人,明明再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他等这一幕也等了许久,可如今却不觉得有任何欢欣雀跃。
  为何,她要露出如此悲哀的神情……为了这个男人?
  刘尊浓眉紧蹙,向她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去。”对方却一动不动,紧扶着那人化了雕像一般。她的眼瞳漆黑如墨,竟显妖冶。
  “让他走。”
  她站在苍茫野芦中,面上有一种冷静异常的神采,好像所有的呼吸都化了冰,涌现一股铺天盖地的庄重与悲怆。只有声音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我求你,让他走。”
  她曾对他敬意相称,如今,却已经改口了。刘尊看着面前的两人,表情冻僵在脸上,很久很久之后才冷道:“好。”
  第十二章
  刘尊将蓖蛾带回了琅邪王城,乱军伏诛,四海已平,王城无非一片祥和。
  就像曾经信口承诺的那样,他给了她生而为女子应得的宠爱:偌大行宫金雕玉砌,万人之上无人敢忤,果真如那些富贵女子无甚两样,再不必受苦。
  流连美景良辰间,往往惊疑似梦,仿佛不久前的血雨腥风都是子虚乌有,直到无意中听到两近侍闲言:我就说那乱军之首怎可能放过……
  不错,王能从谏如流斩下其首级示众,倒也不枉朝中大人冒死直谏了。
  手中团扇碎折在地,蓖蛾全身冰凉,回过神来已经驾马狂奔出宫,她立在城下仰面看去,果然见姬白城的人头高挂在城墙,车马不息、人声鼎沸,喧闹得隐隐晕眩。
  刘尊闻讯找来,只见她从城墙上缓步下来,怀中抱着朱红如血的檀木匣,呆滞如一副无人牵引的傀儡。
  “你曾问我,如此煞费苦心求的是什么……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我穷尽此生,求的不过就是你能留他性命……而今,你已是天下之主,我要的、你没给,是你食言了。”
  她的神情说不上悲怆,只是那么黯然无波地直视着他,平静得令人心悸。
  两相决绝,终究还是……纷繁落尽空余恨而已。
  之后,刘尊命人建起九层高塔,白壁高耸、雕梁画栋,恰似最精美绝伦的牢笼。人们猜是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终究忤逆了贞王,被关入塔中不得离开,却不知道她其实是自己进去的。
  孝宣本始元年戊申,刘尊嗣赵王位,成为天下之主。琅邪王城张灯结彩庆新王登基,王驾祭天时宝马雕车而过京中,万人空巷花团锦簇的场面盛极一时。
  只是纷乱喧嚣中,王的身边没了那名女子相伴,独坐高处俯瞰万民,显得清冷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七

  第十三章
  闰年除夕,王城亮起万家灯火,一片红光火舞中守岁过年。
  王过行宫,忽然驻足远望了宫中偏隅的高塔,怔怔出神。良久,摒退从侍,独自举步登上了高塔顶层,抖落霜雪,吱呀推门进去。
  青灯之前,长发女子跪在蒲团之上,一身赭衣浸染着静漠华光,手中菩提珠慢慢转过了一轮又一轮。
  刘尊立在她身后,不声不响看了许久,之后才出声,问:“怎么不睡?”
  经文停了下来,那双眼帘抬起一片寂凉。“我知道你会来。”蓖蛾是在等他,她一直都在等,或许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刘尊闻言静默,而后竟不顾身份,盘腿大喇喇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灯火的光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虽然已不复当初年轻倜傥之色,却添了一份刻骨的沉稳沧桑。只是比沧桑更甚的,是股掩不住的倦意。
  他说:“近日,孤总做一个梦,梦到孤最终死在姬白城的手上……被砍掉头颅的人,是孤自己。”
  那个梦太过真实,令他反反复复陷入这个梦魇中无法自拔,若不是每夜惊醒发现自己仍旧在大口呼吸,床侧跪着簌簌发抖的内侍,他都快分辨不清这感觉究竟是真是幻。
  “孤一直在问,你究竟是何人、从何而来,你从来都不肯回答;现如今,你要离开,连去哪里都不愿意告诉孤,是吗?”
  蓖蛾默默不语,手中菩提又过一轮,一声叹息。“你爱这天下,我知道。但我不知,你爱不爱我?”
  她曾经问他,信不信她。他选择相信了,毫无理由地认定她不是细作,将她留在身边恰似最为亲密、最推心置腹之人。可是爱,也可以这么毫无理由吗?
  “孤要你留在孤的身边。”
  她听了只是摇头浅笑。“你可知,天下之主为何都自称孤家寡人……如今你已经是王了,当初我见你时说的话,可还记得吗?”
  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初她一抬眸时坚决的神情,如同飞蛾扑火般炽烈:她说,我叫蓖蛾,是为了让您夺取天下而来。
  她为他跳的舞,优美绝伦却分明是满怀愧疚,令他时常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不知不觉就陷入了魔魇,想,或许在很久之前,世上就有过这么一个人,曾为他跳了一支独属于他的舞。
  他或许真是忘记了什么,似真似幻之间觉得两者身影重叠在一起,无法分辨、无法言明。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他哪怕有一点点爱上她的话,这点爱是早在相遇时那片战场的火光里就已被点燃了。
  可是她却告诉他:“我留下的理由已经没有了,我从未爱过你。”
  她所爱的,一直都是那清冷绝逸的马上之人,曾经波澜不惊落下的轻轻一瞥,便遗失了自己的心在他处,纵然桑田沧海都不再捡回来过。
  前一世,她对不起他,所以亲手颠倒轮回,将他俩命运互换选择重新来过。
  于是,一切依稀重演。人们好奇,为何每次,她都能迅速想出应对之法?好像那些奇谋妙策都早在心中盘算好了一样,一个转念间运筹帷幄中而决胜千里之外……即便再怎么出色的才智,寻常人也不能做到吧?
  当然可以做到,因为曾经就是这样做的啊。
  她以为换作此生,将天下之主的地位奉上才能够补偿他,她也能有机会守住真正所爱之人,可她错了。他们始终没有亏欠她一丝一毫,做错的人……一直是她。
  “我守着这盏青灯,几世几年,为一人。那人……是被你杀死的啊。”她的唇瓣在青灯的火光里一张一阖显得瑰丽无比,自脸上缓缓挂下一行泪来。
  “是你借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杀死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命数并不属于你,而是已经同他换过了——你借着我的手,亲手杀死了过去的自己,我的他,也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刘尊漠然听着,他有些想上去触碰她,但终究一动也未动,眼深如水,神色不明。
  “听说死在战场上的人,灵魂找不到归路,只有为他们夜夜超度,守足千夜,才能将亡魂引往来生。今夜,已经是第一千夜了。”
  他知道,她最终还是要走了,正如当初来时那样神秘且不可捉摸。曾经惧怕她忽然就会消失,想过要用最浅显直接的办法将她锁在身边。可直到他意识到,无论用何种方式,她都将会离开的时候,反而释怀了——
  正如从不知她从何而来一样,她会消失到哪里去,他大概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然而,因惧怕失去而夜夜难寝的煎熬,终于还是在今夜结束了罢。
  绝色寂寥的女子手持了青灯,始终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她所有的神思都凝在手中闪烁跳跃的灯芯之上,最终被那火光所惑,手腕轻轻一翻打翻了这盏青灯。
  火势渐起。在一片冲天火光中,九层高塔轰然倒塌,浓烈烟尘卷起碎屑四处飘散开来,刘尊静静不语,整个人都被这光景魇住了。忽地,在那片火光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空中飘落下来的某物。
  摊开手掌,掌心里是半片薄薄的烧焦的飞蛾翅膀。
  再抬头,他已是满面泪水。
  第十四章
  佛前,是一名点灯童子蓦地惊醒,原来蒲团一梦,天上一宿,人间已数载春秋。台上青灯皎皎如华,一只赭色飞蛾缠住灯火久久不去。童子懵懂,恍惚梦中自己做了人间一世将相、一世帝王,若有所失、若有所得,竟不辨是真是梦。
  佛祖拈花而笑:痴儿,痴儿,森罗万象皆虚无。世人有心,心中有爱,故有众生百般苦。
  青灯无意毁灭飞蛾,甚至连那最后一瞬而熄的盛火也不会再记得。历经几世轮回,谁又会重新爱上谁,赔了个缘也灭魂也断,繁花空付了流水。
  最终,佛的手拢向了那只原地飞舞的蛾子,覆掌,蓦地碾碎了它——
  回来吧,蛾。不要再迷恋那盏灯火。回到佛的手中来。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般若苦】爱别离篇好难产,终于磨完求评求分厚脸皮求满地打滚各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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