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流沙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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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君还教我酿酒之法。我很认真地学了一段时间,然后便是各种尝试,今天是百合梅子酿,明天是甘草苦菜酒……那个说我当土匪的冉青熠便被我抓来各种品尝,每天过得很苦气。
我便望着他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高的个子安慰他说,这样喝身强体壮,保管你脑袋像草身体像牛。
他说不过我,只好每每威胁不帮我喝酒,但每次又都经不住我两三句话替我品尝。因为不管酒劲大小,不管喝多少次,只要有一杯的量,我便一定是醉了的。而我醉了,常常会闯些或大或小的祸让他收拾,本人则事后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没有下不为例之说。
胡乱尝试一段时间渐渐有了成绩,便是终于酿了百花和百草两小坛酒,托了纸鸢给逍无非他们送了去。
其实,我非常想赶着去喝双胞胎的百天酒,可是老朋友若是见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心疼的,只好闭门不出。
这天,我刚把一坛新酿的姜兰酿埋入土里,正在擦手,却看到夜神远远走来。
我赶紧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没跑两步,便撞上了一面铁墙,疼得龇牙咧嘴地抬头,却是夜神。
“你不是喜欢黏人吗?怎么现在反而要跑?”他有些不悦,浓浓的眉毛微微抬起。
“我不想见夜神神君。”我背转身,这是实话。
身后没有声音,他却已经离开了。
“我现在这样,丑都丑死了。” 我闷声说了一句。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不在意面皮的。”他居然去而复返,嘴微扬,好像心情变好了许多。
果然是恶趣味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我立刻变回一粒沙子,他望了望自己的身上,似乎没有地方可以放我,实在没办法了便扔进他深深的左肩锁骨里。
躺在漂亮性感的锁骨里,我突然有些晕。
只觉得迷迷糊糊地,我就跟他上了天庭,迷迷糊糊地,我进了夜神府,然后迷迷糊糊地,被他扔在一处泉眼边,现了人身。
他跟我说,我这段时间可以住在这里,每日用冰泉里的水泡半天,很快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而且,冰泉也有巩固魂魄的作用,我不用吃回魂草的。说完便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只是连续几日都没再见到他的人影。我也不敢走出冰泉湖外太远,就这样大半天是躲在湖里泡着,剩下的小半天在四周转转。他都忘记我是要吃东西的,幸亏冰泉湖边围着几棵大桃树,我便吃了几日的桃子。实在闲了,便做了几坛桃子酿埋在冰泉湖边。
刚酿没几天的桃子酒极酸,我喝了一口龇牙咧嘴的。今天实在是不想吃桃子了,便翻出一坛试试。虽然酸,却有一种酸辣后的甜,我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
然后,也忘记喝的是第几口,转眼去了一小坛。
乱花迷眼间,他又那样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我忽然觉得他才是妖孽,每次人家想靠近他,他躲你躲得远远的。想忘了他,他却又出现。
我仰着脸看他:“妖孽夜神,你怎么来了?”
他大概闻到了风里微浓的酒味,皱了皱眉:“哪里来的酒?”
他随即发现四周的桃树上几乎都是空空的,又见到我无聊时用桃核堆起的一个个小山,顿时跳脚:“谁让你吃桃子的!”
“那不然我吃什么?”我也大声。
他才意识到,原来我是要吃东西的。呃……难道,他不吃吗?
他突起的眉头总算下去了一点,我拉着他的手,指着核桃小山所在的位置:“你看,一个核桃小山,便是一坛桃子酿。我没有把桃子全吃光的。”
他才下去的眉头又突突地跳。
我看着也来气,倒是火蹭得比他快:“封奕轩,别以为你现在是夜神神君我就稀罕你。你忘了我,那我也忘了你!”
志气满满,气势满满,只是一转身,却掉进了冰泉湖里。
刚才那只手象征性地伸了出来,却没有拉住我,于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任我在水里扑腾。
我顿时觉得很委屈,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越流越多,仿佛要把这上千年来积累的委屈、思念、痛苦……全部爆发,先是默默地流泪,但很快哭出了声音。越哭越大声,越哭越起劲。
终于,听到他无奈地说:“不哭了。”
“封奕轩……唔,封奕轩。”我抽抽搭搭地一边哭,一边埋怨似的念着他的名字。
“我不是封奕轩,我叫幻辰。”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他问我:“你叫水儿吗?那一次我进入你身体里化解符咒的时候,还顺便进入过你的脑海里,看了你的过去。你很喜欢那个封奕轩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节
第二天我抱着脑袋,空空如也。
我依稀记得见过夜神,但其他的全部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我照了照水,再看看自己,好像全身面貌恢复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跑路了?
肚子饿得咕噜叫的时候,却看到平日里忙得见不着的人居然大白天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更神奇地是,手里居然还提着一个叫做食盒的东西!
不是我眼花吧?我连忙扑了上去。打开食盒,果然是吃的,顿时要感动哭了。
“谢谢夜神神君。”我嘴里塞满糕点,还是忙里道了声谢。
他似乎不大满意,难道我谢意表现得不明显吗?不明显的话是不是明天就没有吃的了?想到这,我更加眉开眼笑地巴结:“谢谢夜神神君,夜神神君真好!”
他转身离开了。只恍惚听到他走出湖园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不是告诉她我的名字了吗?”
我不解。但是先忙吃的吧。
至此,每日午饭饭点,他便准时地提着一个食盒出现,有一次我问他,才知道这些饭居然是天庭的食神做的,因为夜神神君几乎不吃饭,也没有厨师,他便用了最直接的办法去了食神府。
食神的饭,怎么说呢,人间能有几回闻,更不用说吃的了,因为这样好吃的饭,我跑路的计划一再搁置。
有时候,我也会给他一块糕点,比如我最爱的桃花糕,让他尝尝。最先他还是一口不吃,后来有一次我果断掰了一块塞他嘴里,他大概有洁癖不愿意吐掉,只好默默地咽了下去。
我看他那难受的样子,便也不再问他吃不吃了,即使有时候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愿意尝试的意思。
这一天,他却提了个跟平时不一样的食盒,浑身金光,还超多层,一层一个精致的菜,看着很是富丽堂皇。
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下意识地说,怎么今天食盒不一样。
他说,哦,凤儿大概是从食神那边知道我去提饭,便做了这些。她说以后,都由她来给我送。
“哦。”我吃饭的手顿了顿,默默把饭咽了下去,又默了半天,小声地说了一句,“她对你真好。”
“嗯,凤儿是天帝指给我的未婚妻。”
我一下子食不知味,再也吃不下去了。
月黑风高。
哦,虽然没有月黑风高也是要跑路的。
我望着空荡荡的桃树,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但,是必须要走的了。我抬手给自己施了个术,变成一个童子模样,终于跨出了这个湖园。
走出湖园,还是一片桃林,只是却是桃花摇曳,满枝飘香,他静静坐在一棵桃树下,地上正是银河,他的两只手正在忙碌地布着星子。
我悄悄地抬脚往外走,没想到他却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出了声:“你怎么变这个样子?”
我顿时无语。随即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连忙转身向他跑去,我原意是想躲到他身后,只是却在他面前摔了过去,一下子把他摁倒在地。
我趴在了他的身上。正好从这个角度看,大概来人不会发现躺在石椅后面的我们。
“夜神神君?”来人只是站在门口询问。
我赶紧捂住夜神的嘴巴,意思是不要出声。
他也乖乖配合。
“神君?”来人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便又问了几次。
我紧张地趴在夜神的身上。
我是背对着门口的,看不到什么情况。夜神被我压在下面,但是他却能看到门口的。等了半天没声音了,我便贴在他耳边小声问他,人走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只好耐心地继续趴着。
又等了很久,还是静静地啊。我便又问了一次,人走了吗?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很担心那人要走来看看,幸亏没有声音。但来人怎么傻站着不走呀?没办法,只好继续趴着。
实在是趴得太久了,又不敢动,浑身僵硬。最后,我终于自己慢慢扭头往回看。
人呢?
人呢?
哪里有人?
愤愤地起身,原来人早就走了,害我白趴半天!
瞪了他一眼,我便往门口走去。他心情愉悦地问我去哪里。
我想也不想便答,回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胸。
“喂,你干嘛?”我急了,虽然我现在变的是童子没有胸前两坨肉,可是他也不能这样一直抓着不放呀。
“你回北海?”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嗯,你快放开我,你抓着我的胸了!”
他果然放了我,一点也不温柔地让我摔在地上。
“我送你下去吧。”半天,他才低低地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节
和来时一样,我又变回原形,躺在他的锁骨里。
这时候人们大概还没做梦,只有满天的银河闪烁,沉寂且辽远。
我们便是从这样的银河里落下,回到了北海。
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莫名地觉得那个背影有些似曾相识的萧索,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我也曾经很想抱住那个背影,让他不要离去。
就像现在这般想法。
但我又清醒地意识到,他和封奕轩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生生地止住自己的那个想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想法。
“咦?”
他却顿住了,随同他的造梦镜一起转身,而镜子里,清晰地显现,我想紧紧地抱住他,然后……然后啃他的场景。
能假装晕过去吗?我的千年厚脸皮要破功了。
他似乎很高兴看到我丢脸的样子,嘴角弯弯地离去了。
独留我捶胸顿足。
北海道人很高兴看到我回来,因为我顺便还捎回了一坛桃子酒,据说这桃子几千年才一开花,几千年才一结果,几千年才一成熟。
这坛桃子酒可以制出多少长生药呀。
冉青熠不在,被他师傅轰下山去修炼了。走时信誓旦旦,要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回来。
我相信他。
北海道人说我魂魄比原先修复得还快,基本上算是修补好了,而且修为又上了很大一个境界。又啧啧地看了我半天面皮,说这怎么也养得比原来还细皮嫩肉了。
大概都得归于冰泉湖的功效。北海道人一脸讨好地笑着,说哪天跟夜神神君说说,让他也去看看那个冰泉湖,就半天也行。
难道我和夜神神君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吗?我倒是觉得以他对我的嫌弃程度,只是因为之前对我受伤的补偿吧。不过既然夜神也应该看出我魂魄修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