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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遇见深井冰-第29章

小说: 遇见深井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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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各部称呼并不统一,六镇里称呼父亲为兄兄,母亲为家家,南朝也有称呼母亲为家家的,可是元悟这里称呼父亲为阿爷的多。

“朕自当知晓。”元悟心中不喜,但是面上还是平静无痕。说完,他自己在心里苦笑一下,这种事情哪里需要皇后来提醒他,到时候步六孤荣说要什么,他就只能给什么。哪里还有他置喙的余地。

步六孤皇后听见他这么说,有些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不过到底还是迎接得胜的父亲为重,她面上沉静下来。自从嫁到洛阳,她还没怎么见过娘家人呢,父亲到晋阳去了,母亲也没来。后宫里她容不下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女人,莫说妃嫔,就是得了宠幸的宫人也碍她的眼。

来来去去的,竟然觉得能说话的人没几个。

这次庆功宴,丞相是一定要入宫的,到时候她和父亲说上几句心里话,也不错。想到这里她面目越发的飞扬起来了。

天子驾临自然不同一般,可是元氏在这些六镇将士的面前可是狠狠丢过丑的,就是这位天子,还是贺内干带着一群胡人士兵跑到清河崔氏的府上给拎出来的,贺内干还得那个瘦弱少年还得崔岷给扶着才能走出来,见着那些胡人兵士手里环首刀就吓得瑟瑟发抖。

他实在是对这位天子敬畏不起来。

那副小鸡仔的样子,连他儿子都还不如呢。

前面礼乐声起,李桓跟着一群人下马,跪在地上。他转头就望见阿舅单腿跪下,一脸的无所谓。

李桓读书的时候,曾经听贺霖说过,天子之怒流血漂橹天下缟素。虽然那句话是秦王赵政说的,但心里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看来连自己的阿舅都不太把这位天子当做一回事的样子。

他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下的茵茵绿草。

前头天子亲自将行礼的丞相扶起来,当众行过君臣之礼,那么接下来的就是老丈人和女婿了。

“兄兄!”步六孤皇后望向父亲,双眼晶亮。

步六孤荣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儿,因为今天是亲自出迎,女儿患上了皇后大朝服,头上戴凤冠,一动腰下与天子同等级的环佩便叮当作响。

望见女儿面色红润,知道女儿在宫中的日子还算是过的不错。

步六孤荣放下心来。他原本还是有些担心天子会和女儿会处不来,知女莫如父,女儿自幼养在草原上,天天骑马打猎,加上他放纵着,早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和洛阳里的那些温婉贵女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是小两口处不来,他还真是有些头疼,不能逼着天子去昭阳殿,也不能再从家族里选一个送入宫中,那样不但女儿闹,连妻子也和他没完。

“臣拜见皇后殿下。”步六孤荣拜道,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即使这会皇帝都要听他的话。

“丞相何必如此多礼?”步六孤皇后道,说罢满脸的笑意被强行压住。

等到丞相和帝后入城,后面的人才能再次上马。

“今夜你兄兄要入宫,”贺内干说道。今夜里会有宫宴,李诨作为步六孤荣麾下的将领,理应一同入宫。

李桓听见,他皱眉起来,“我能去吗?”

“不能。”贺内干说道,说完他安抚似的看向外甥,“无事,他们庆祝他们的,我们也自有我们的逍遥快活。”说着贺内干都想伸手在外甥背上拍上几下。

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贺内干看着外甥的身板想道。

果然晚上要准备庆宴,李诨随侍入宫。同时几卷关于人事调动的文卷送入明光殿。

元悟才换下沉重的大冠冕服,坐在御榻上,看着面前案几上放置的那卷文卷,脸色有些发青,宽大袍袖中的手攥紧。

展开来看,里头都是一些朝中的任命调动,朝中的重要位置几乎被步六孤家占了个遍,至于地方上,他看到晋阳太守的那个位置,眉头几乎要打了个结,也是步六孤荣的人。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名头上了,天下之主简直是可笑。

他这个天子就是步六孤荣手上的傀儡,步六孤荣说什么,他就得照做。

这样……恐怕汉献帝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了,若真是这样,死后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这会步六孤荣到了昭阳殿,按道理外臣不入后宫,但步六孤荣此刻权倾朝野,无人能掠他的锋芒,而且皇后还是他的嫡女,他说要去,那也没人敢拦。

“你呀加把劲。”步六孤荣看着面上带着几分娇纵气的女儿,柔声劝道,“好怀个太子!”

“知道了兄兄。”皇后手盘是一碟一碟的干果,她随意伸出手指拈起一颗葡萄干放入口中。

“陛下对你怎样?我听说后宫并没有其他妃嫔,你也要加紧才是。”步六孤荣说道。北朝女子善妒,尤其是贵族女子,更是一个赛一个好妒。甚至本朝还有皇后限制皇帝接触妃嫔的事情。

在如此大环境中,步六孤荣更是不觉后宫空虚有什么不对。

“虽然后宫没有妃嫔,可是还有好多的宫人。”皇后叹息了一声,天子的确不册封其他的妃子,但是明光殿里还有不少妙龄的宫人,临幸之事偶有发生。

“那又如何?”步六孤荣笑道,“你不喜欢,叫她们滚出去就是了。”

“还是兄兄疼我。”皇后说道。

“等你有了太子,兄兄就带着家家来洛阳陪你。”步六孤荣道。

晚上,李诨入宫去了。

贺内干不用进宫去,洛阳皇宫他早就去过了,还曾到处去抢东西呢。要说稀罕,还真的没有甚可稀罕的。

他在洛阳的居所里自己开了个小酒宴,那些在怀朔镇上相识的兄弟都请来,舞姬也是现成的,酒肉一上,舞姬们翩翩起舞,便是一片的乌烟瘴气。

“来,阿惠儿,喝酒。”贺内干给身边的外甥倒了一盏酒,酒比行军路中的酒好多了,乃是乳白的浊酒,酒色也不发绿,喝来一口带着淡淡的甜,而不是酸。

“阿惠儿,鲜卑儿郎就没有不能喝酒的!”连宽那边已经喝了一大罐的酒,舌头都险些撸不直嚷道。

在座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还有人起哄,“来,阿惠儿今天一定要多喝些!男子不会喝酒,说出去简直就是笑话!”

这些人都是看着李桓长大的,说起话来也是格外不客气。

李桓被灌了好几盏酒,他平日喝酒喝的不多,在并州穷的快啃树皮了,有些米粮都是小心翼翼的熬煮来给全家食用,哪里会用来酿酒?

不多会,他面颊上两处酡红,黝黑的眼眸也是水光潋滟,格外的勾人心魄。

“唔!”在又被灌了一罐酒之后,李桓忍不住扭头到一旁呕吐起来。

“头几回喝酒都这样,”贺内干拍拍少年的背安抚道。

李桓呕了几下,抬起头来,很快就有婢女前来打扫干净,他双眸里水光盈盈,似乎只要一碰,水光就荡起几圈涟漪。

“阿舅,阿舅……”李桓连续喘了几口气,他面上红的厉害,伸手扯住贺内干的袍子。

“怎么了阿惠儿?”贺内干正招呼着兄弟喝酒,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袍子被扯住回过头来问。

“今日阿舅让个人教你些大人的事情。”贺内干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阿舅,阿舅我……”李桓平伏一下心情,“阿舅,我想娶……娜古……”说着他望着贺内干的神情像极了一只眼睛濡湿的狗崽,“我会对她好!”

贺内干坐在那里,望着外甥看了又看,他突然伸手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耳朵没有被堵住导致听错。

他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悠长的笑容,“阿惠儿,娜古比你大。”

“只是几个月而已。”李桓压低声音道。

“你还小,你兄兄的前途不可限量。”贺内干笑笑,在外甥肩上拍了拍。小儿女的情谊在贺内干眼里看来,就和玩闹一样,即使现在感情好,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个什么样子?而且李诨的前途,他瞧着是不可限量,冒然把女儿给嫁出去了,到时候小子见多识广,嫌弃他家的娜古来要怎么办?

“阿舅!”李桓愤怒的低低叫了一声,如同受伤的狼崽。

“好了好了,喝酒喝酒,瞧,这些妇人好不好看?看上哪个阿舅都送给你。”贺内干哄孩子一样哄李桓。

说罢,他扭过头去喝酒吃肉看舞,忙活的不得了,丝毫不去看外甥怨怒的眼神。

等到酒宴完毕,李桓回房休息,他脚下有些虚浮,酒虽然不浓,但扛不住被灌了那么多酒,他摇摇晃晃走回自己的房间,噗通一声倒在榻上。他喘息着躺在那里,头疼欲裂。

房门那里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一股浓厚的让人不舒服的香风向他袭来。

“郎君……”纯正的洛阳音如同霏霏的丝竹声钻进他的耳朵里,柔软的手从他面上滑过,直到他的衣襟里。

他喘息一声,努力的睁开眼,看见对面女子陌生的面孔。

“奴婢奉命前来服侍郎君。”那女子见到他睁开眼,柔声说道。

他喉结滚了一滚,闭上眼。

女子伸手就去解开他袍子上的扭绊。

“滚——!”李桓突然暴起大喝一声。

女子吓得立刻滚倒在地,“郎君?”

“滚!都给我滚!”李桓双眼凶狠猩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待到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之后,他双手抱住头,倒在榻上。

☆、第34章 变化

宫中庆功宴过去;陆威陆则被拉到洛阳菜市口行刑,这个行刑倒是比抓他们来的时候废了点时日,按照造反罪名处置;要灭三族;十五岁以上男丁皆处死;女眷没入宫中为奴。光是处置两人家属又费了点时间。

菜市口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番热闹了;在菜市口熙熙攘攘的脑袋;市口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多是长得不像个汉人的。

不远处的一家食肆;李桓坐在靠窗的位置;案几上放置着一只鸡首壶;他将鸡首壶拎起来向自己面前的陶盏里倒出酒,酒并不怎么好;带着些微的绿色和气泡,是最便宜的绿蚁酒。李桓垂眸持起酒盏,他最近心情很坏。

外头鼓手敲响行刑的鼓声,鼓声阵阵激动人心。

李桓靠着窗口冷眼瞧着,刽子手将刑场上犯人的头发持起来,一刀落下,只见一道血雾飙出一丈高,迸溅而出的鲜红血液洒上刑场旁的一棵树上。

“彩!”有人高呼。

刑场上受刑的那些犯人大多是面目鄙夷之徒,那长相在时下最是难看,洛阳之风,男子容貌多受重视,若是容貌俊美还能引来旁人的恻隐之心,可是这些人长得难看不说,而且又做了如此多的坏事,顿时人人恨不得去生吃一口肉。

几道刀影飞过,肉骨被砍开的闷响不断,行刑完毕,刑场上一片殷红。

李桓看着刑场上满满溢出来的鲜血,他仰首将一盏酒液尽数饮入口中。

飙飞的血雾,身首两分离的惨状,激发了在场的人的嗜血本性,一时间和这家人有仇的人抢着要来抢夺尸体,从上面割下肉来告慰先人。

场面就有些吵吵闹闹。

李桓坐在那里,看了一会,酒也只是喝了几口便丢开。

**

“晋州刺史?!”贺内干听到李诨得到的官位,一双眼睛差点没给瞪出来。

李诨坐在榻上,背后靠着凭几。

“乌头你在阵前招降好几个,再怎么说,军功也不只是刺史吧?”贺内干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想着照着这个军功好歹也在洛阳做个大官,然后封个郡公什么的,竟然是晋州刺史?!

“好了,丞相都这么决定了,连印绶都给我送来了。”李诨努了努嘴,示意贺内干看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盒子,“去不去哪里是我说的算?何况有规矩,我做了刺史,我的长子可以解褐,要是我再……”说不定还能将这位置给阿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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