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予美何处-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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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姜永夜还怕萧元年纪小,不能见这些血光,谁知已经连砍了几个人头,萧元眼皮也未眨一下,他还在感叹,元儿果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我记得建武三年,在松原狩猎的时候,遇上了叛军,母后带着我和父皇走散了。”
刽子手手上的大刀手起刀落,在这样的时刻,萧元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她看着妇人哭泣着嚎啕着死死抱着怀中的幼子。
“我们在旷野中疯狂恐惧的奔跑,最后还是被叛军追上了,母后抱着我哀求他们,元儿,你们放过我的元儿好不好?”
她语气从容不迫,似是在复述一件往事,并没有一丝波动的情感在其中。
“我记得母后的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在太子尚未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时,孟光长公主已经走下了高台,她走到本该被处死的妇人和幼子面前,说:“元儿不怕,不会死的。”
于是,南光武帝不得不赦免了杭刘氏与杭元的死罪,改为流放三千里。
但是最终,杭刘氏在狱中自绝了,萧元换了个早殇的孩子与杭刘氏葬在一起,将杭元带回了公主府。
除了少数的亲信,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令铁石心肠的孟光长公主动容赦免的孩子,但是杭元本人是清楚的。
他被收留进公主府的时候已经五岁岁了,能够得到萧元的侧眼也算是他本身就很了得,如萧元一般,两岁时就已经有记忆了,早慧异于常人。
所以萧元记得建武三年的惊变,杭元记得建武十一年举族诛连,而他在孟光长公主的恻隐之心中侥幸得生。
萧元听完轻盈说的话,叹了口气,她倒不曾想过真正的孟光长公主是一个那种性格的女子,“母后,建武三年的事,还有建武五年又是如何的?”
轻盈的头垂得更加低,愈发的谨慎道:“奴婢不敢妄言。”
“本宫恕你无罪。”
轻盈依旧垂着头,啪的一声,萧元将羹勺扔到地上,冷声道:“本宫让你说你便说。”
“诺。”轻盈嗫嚅片刻,复有吓得哭出了声,“殿下,奴婢真的不能插嘴皇室的事情,殿下若真要知道,容许奴婢去取出殿下的手札。”
萧元凝眉,“本宫写过手札,那为何早不取出来?”
“殿下曾下令将这些年写过的手札都封起来,所以奴婢一时也不敢···”
“好了,快去拿来吧。”
整个早膳以后,萧元都呆在书房中,孟光长公主留下来的手札足足有十几本,内容繁杂,几乎涉及了南国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从尚能习字开始就习惯了将每日发生的事情记载在手札上,萧元从年代最久远那本开始看,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堪堪看到结束。
孟光长公主的手札在建武十五年七月初七结束,这一天的乞巧节,光武帝但应了将她嫁给景行止。
建武三年的时候,光武帝携萧皇后,孟光公主以及百官一同前往松原狩猎,半夜的时候,有叛军行刺,萧皇后与孟光公主险些死于叛军之手,幸得禁卫军统领护驾及时,这是南国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实际上在萧元的手札里却记载,叛军夜袭时,光武帝在御帐中召幸了徐充华,萧皇后宿在孟光公主的帐中,这般,萧皇后才会与光武帝失散。
南光武帝,自建武元年萧皇后生下了嫡长女之后便一直未有子嗣,建武三年,光武帝膝下以及空虚,这时他为了巩固皇位,下令广选妃嫔。
后宫中萧皇后一人的局面结束了,初时尚好,顾忌着发妻的感受,光武帝未曾宠幸选拔过多的妃子。
在去松原狩猎的路上,下面的官员献上了十数名容貌艳丽的良家子,光武帝收下了,并为此斥责了萧皇后善妒。
松原狩猎结束以后,萧皇后在叛军手中受了重伤,从松原回到长安,萧皇后便久病在床,光武帝虽然多方寻找名医,但是后宫的女子也越来越多,直到建武五年,萧皇后薨逝戛然而止。
锦水常在,汤汤与君绝。
这是萧皇后最后对光武帝说的话,彼时的萧元不过五岁,亲手将萧皇后的双眼合上以后,她站起来,挺着瘦弱单薄的背脊,对自幼就将她捧在手心的光武帝说:“你自由了,再也不用忍受母后指责的眼光了。”
尔后十年,光武帝后宫三千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为他生下皇子,便是连一个公主也不曾有过,后宫的妃子皆惧怕孟光长公主。
建武十五年七月七日,萧元看到这一日孟光长公主所述之事,一时间竟然不知这究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公主还是一个迷路的女孩。
孟光长公主十分喜欢景行止,终于在十五岁的时候,说服了光武帝,并且决定在嫁给景行止以后随他一起离开长安,去山中隐居。
她说她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所经历的所做的似乎已经是五十岁了,她在长安城中找不到一处干净温暖的地方,便是躺在她自己的床上,脑中回想的也是如何不露痕迹的将后宫的妃嫔玩弄在指尖,如何暗自将朝臣收为己用。
她字里行间都是对眼下生活的倦意,唯有提及景行止的时候才会有一些美好温和的词句,但是也不过寥寥数笔。
她说她知道光武帝的心思,立表哥为太子不过是为以后的自己或者可能出生的皇子做挡箭牌,父皇若是对母后深情至此,便不会活生生的让母后绝望至死。
她说,这么些年了,不知是天意还是报应,父皇有了那么多美人,却依旧没有一个皇子,我看着他越来越绝望和日渐老去的容颜,心中竟然十分的欢喜。
我知,再在长安城中活下去,再过几年,我便会成为怪物,噬权如命,心如冷石为皇权而生的怪物。
萧元合上手札,靠在椅上,心中说不出的疲倦,未曾看过这些,便不曾知道真正的孟光长公主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样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那种怪物的。”萧元坚定的说道,“不管你去哪里了,现在我便是你,你渴望从景行止身上得到的,即使没有景行止我也会帮你找到。姜予美,你且看着吧。”
日暮的夜色侵入书房,轻盈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头,这才叩开了萧元的门。
用晚膳的时候,轻盈想起城外一座山上有几处极好的温泉,“殿下这几日无事,不如去淮山泡泡温泉,四处散散心?”
萧元想了想,点头。
轻盈便出去交代外间候着的人准备去淮山的事物,正嘱咐着那些奴仆,却听见内间萧元轻轻说道:“带上容焕吧。”
第六章金色婆罗
“你以后可是想从军?”
“诺···”
“为何想从军?”
容焕拉紧弓弦,半眯着双眼,弦上的箭如闪电一般飞出去,眼见着一头鹿倒下,他才放低弓箭,看着萧元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萧元挥了挥手,身后侍候的宫人便跑去鹿倒下的地方,收回猎物。
这一路上萧元便见识了容焕不凡的箭术,狩猎的猎物极多,若不是贪看山中美景,得了这么多猎物早该打道回府了。
“怎么?说不出来?”
萧元失笑,摇头道:“不必紧张,本宫只不过是在问你的志向,你若有意从军,本宫可以举荐你。”
她夹紧马腹,驱得骏马往前方走了几步,迟迟未见到宫人取回鹿,便又等了一会儿,“你今年十一岁,想从军倒是征天军团能去,只是你能吃下那苦吗?”
“能。”
萧元听着男童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禁温和一笑,坐在马背上,拍了拍男童的肩,十分的和煦温柔道:“再等两年吧,这个年纪去,定是有去无回的。”
她语气虽无轻视,但是言辞却让容焕很是不忿,冷冷哼了一声,别开头去。
“年少气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本宫倒许多年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一人了。”
登时,容焕原本青白的脸色染上一抹嫣红,像是上蹿下跳的猴子,局促而又羞赧,待见到萧元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这才循着萧元的目光望过去。
收鹿的宫人回来了,提着的死鹿身上却留着两支长箭,一支直刺中鹿眼的,是刻着公主府徽记的箭,为容焕所射,另一支射中鹿的后背···
萧元轻抬眼帘,跟随宫人从树林深处骑马而来的女子,正是她梦中见过的浛洸郡主。
与梦境所相反,她身着一身黄栌色骑装,背上背着的弓箭正是鹿后背上那一支箭,身上发上几乎寻不到艳色的饰品,但是所带所佩皆是样样不凡珍品。
然而这样高傲骄矜的人,却在见到萧元的时候,眼中露出了怯意。
“臣女见过孟光长公主。”
萧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虽然浛洸郡主是与真正的孟光长公主有嫌隙,但是自从萧元进入了这具身体,孟光长公主许多的情绪想法都成为萧元的想法,似乎萧元本身就是孟光长公主,是真的只是失忆,而不是换成了婆罗花似的。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浛洸郡主,自你出嫁这还是头一回见你,别来无恙吧?”
“如长公主所愿,臣女过得很好,这一切全是长公主赐予臣女的,臣女没齿难忘。”
若是外人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知浛洸郡主与孟光长公主的感情该有多深厚,知情人却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大恩何言谢,只盼郡主能真的记住本宫赐你的恩情,万不要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
浛洸郡主脸色僵白,明明自知无论是口头上还是实际上都无法从孟光长公主那里讨到好处,但奈何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长公主,臣女记得你这时应该已经嫁给景先生了,为何还会独自在淮山?”
浛洸郡主早就知道长公主退婚一事,却不知道为何退婚,在她的记忆中,长公主依旧还是那个为了嫁给景行止可以不择手段的可怕少女。
“听闻憞华郡王脾气不甚好,他若知道你至今心中所爱还是景行止,你说你还能好好的在淮山狩猎吗?”
萧元淡淡的说着,示意宫人放下死鹿,勒着缰绳,已经不耐烦再与浛洸郡主纠缠了。
“你···你为何不嫁给他了?为何要悔婚?”
萧元一愣,全然不能理解浛洸郡主怎么会突然有此问,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本宫嫁他是因为心悦于他,不嫁他,自然是因为心中无他。”
她驱着马走了几步,复又说道:“你也该忘记他好好伴着憞华郡王过日子了,这世上该心无旁骛潜心向佛的,便让他常伴佛祖去吧。我们生于红尘,要折腾也就在这九丈红尘中折腾。”
萧元的话,听得浛洸郡主发神,等到萧元人已经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却仍是不能相信这是孟光长公主会说出的话。
孟光长公主姜予美,比浛洸郡主小六岁,从姜予美出生起,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从初时的精巧物件,华美的首饰,世间仅有的孤本残卷,再到后来的尊贵地位,朝臣的依附,甚至一个本该在建武五年就出家的得道高人,仅仅因为姜予美要他,直到如今,他也没有能剃度出家。
可是今日,姜予美却说,她要放过景行止。
建武五年,浛洸郡主独自进宫陪伴韩妃,当时萧皇后刚刚去世不久,陛下十分的伤心,连着几个月也不曾召幸妃嫔,宫妃没便成日寂寥无事。
浛洸郡主隐约听父王提起过,群臣有上荐陛下早立继后的意思,后宫高位的妃嫔几乎只有两三个,其中就只有自家姨母韩妃娘娘胜算最大。
浛洸郡主素来就看不惯姜予美的所作所为,这事好不容易能够杀杀姜予美的威风,便不经思考的出言讥讽。
彼时的姜予美刚经历丧母之痛,光武帝准备立她为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