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归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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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蓝翎也。
厨房有蓝翎坐镇,我便放心大胆地泡了壶茶奔去花厅支援小白。所谓术业有专攻,小白打架做饭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唯独不懂医术,很容易被苏芷看出破绽。不过很快我就知道错了。
小白和萧羽凡从为商之道聊到经世之能,从市井传说聊到宫廷秘闻,甚至谈起莺歌海湾船王世家的几世兴衰也是如数家珍。不仅我插不进话,苏芷也完全被两个男人晾在了一边。
听完当朝帝君永失所爱致后位久旷的爱情故事以后,我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困意汹涌而来。大概是这几晚一直被苏芷抢被子所以没睡好的缘故,于是摇摇晃晃回房间补眠。
一觉醒来,室内昏暗。桌上的蜡炬燃成一捧泪,滑下烛台,只剩最后一截烛芯子还在垂死挣扎,发出极微弱的淡光。心里一惊想坐起身,才发觉床边坐了个人。
“小白?”手被他握着,但他的掌心却一样没有温度。
他慢慢睁开眼睛望过来,良久才攒出一个笑,声音喑哑,“饿不饿?”
“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摇了摇头,有些恍惚,“或者是四天。。。。。。记不清了。”
“那他们呢?”
“放心,我只说你贪睡。他们那日午饭后便走了。”
虽然戴着银铁面具,他脸上淡青色的胡茬依旧明显。我大概是吓到他了。“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我其实是个活死人。。。。。。”我抽回自己的手,摊开掌心,“那年从高处坠下,摔伤了内脏,整夜整夜地咳血。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是心里总还有一件事放不下。所以我抹去自己的命纹,封印了自己的身体。之前不告诉你这些,是怕吓到你,不是不相信你。。。。。。”
“你不告诉我,才真的把我吓到了。。。。。。”他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取出一个瓷瓶,“蓂荚昨夜开花了,收了两瓶花粉。”
我伸手接过,“为什么不换个大些的瓷瓶装一起?”
“另一瓶放我这里,免得被你再绊一跤。。。。。。”
“哼。。。。。。”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这位大叔!快去洗澡换衣服,胡子拉碴的。。。。。。”
“。。。。。。”
沐浴更衣之后,小白回房休息。
晨光微现,风吹落蔷薇花瓣,在院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我拿过笤帚,沿着小径慢慢扫着。望着纷然如学的白蔷薇,眼前忽而浮现那个鲜衣怒马的背影。不知何故,一想到这儿心里就仿佛有什么蛰伏了下来,隐隐地不安。
扫完地有些饿,去厨房下了六个汤圆。两个红豆两个芝麻还有两个豆沙,都是那天蓝翎带来的,放了这几日小白却碰都没碰。再仔细一看,厨房竟是好几天未曾生火做饭的样子。这家伙也真是,一个人便连饭都懒得吃了,于是随手又加了十个汤圆。
说起汤圆,当年泗水河边的相思汤圆和汤婆婆的馄饨一样远近驰名。但我觉得其中很大原因在于卖汤圆的是个叫嫣然的漂亮姐姐。我故意喊她姐姐,其实她只比我大两个月。
有一天早上为了吃馄饨还是吃汤圆和清夜吵起来,我摔门就走。他趴在窗台嬉皮笑脸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心里又酸又气,用刚学会的粗话回他:老子不回来了!老子回来就是你孙子!在汤婆婆那里赖到午饭时间,她收摊回家,我身无分文,只好拎着两碗馄饨灰头土脸地回去。走到清夜的书房外,抽了抽鼻子咬咬牙喊道:“爷爷!我回来了!”清夜一口茶水全喷在薛伯伯刚展开的宝贝字帖上,被一顿好打。
客房的门没有关,于是将汤圆端进去放在桌上。以小白的武功修为,有人进屋早该惊觉。可他气息平和沉稳,似陷于深眠。不觉驻足多看了他一会儿,修眉凤目,温润如玉。少年时的清夜,也曾拥有过这样明媚清朗的眉眼。
“阿叶?”沉睡中的人忽而醒来,漆黑眼眸似寒潭古月,静水无波。这样的眼神,却是清夜是永远不会有的,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怎么?”他披衣而起,低头,语气温和。
“。。。。。。那个。。。。。。”我回过神,挠挠头,“想问你饿不饿,我煮了汤圆。”
他垂眼定定看着我,郑重其事,“你煮的。。。。。。能吃吗?”
“。。。。。。”
其实,小白和清夜最相像的地方,应该是无时无刻不忘取笑我!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叶终于开窍了有木有?!
☆、五、中秋之约
转眼已是初夏,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的风在飘飘荡荡。二爷每隔七天就会飞鸽传书告诉我清夜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便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只是对归墟咒印的寻找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我只有咒印的下半卷,虽然我花了七年时间将所需的珍惜药草培植成功,解咒的材料也已基本备齐,但不懂施咒之法终是无用。
蓝翎闲时会来坐坐,但更多的时候是小白以落声的身份,拉着我在盛世芙蓉喝茶下棋看风景。每次影守前来汇报,我都会跑开去找蓝翎学做菜。毕竟我不是织月楼的人,不能累小白坏了规矩。而且,傍晚散步回去的路上,小白都会把云天阁的动向当作故事讲给我听。如今舞柳山庄败落,云天阁实力大增。叶虚怀踌躇满志,迫不及待想要扫清江南武林其他边边角角的小门派,以便积聚力量尽快脱离蓬莱岛的掌控,真正坐上江南联盟盟主的宝座。
一日小白因故离开,我便留在蓝翎处蹭饭。青梅煮酒,不知不觉已月上西楼。
“天色已晚,今晚留在我这儿吧。”
月朗星稀,一路踏着月光回去应该也不错。“不用,先生说了会来的。”
“阿叶。。。。。。”蓝翎拿起筷子又放下。
“怎么?”
“。。。。。。落先生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可想过如何报答?”
“这个。。。。。。”师父早已身故,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替她去归墟宫走一趟。但蓝翎所指的先生却是小白。虽然她不明真相,却也歪打正着。小白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如何报答我的确没有想过。不过细究起来,无所不能的小白真的需要我的报答吗?
“跟落先生在一起,你开心吗?”
我咬着筷子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蓝翎,“你到底想说什么?拐弯抹角不是你的风格。”
蓝翎将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想说。。。。。。”
月光似水,路的尽头远远有一袭白衣飘飘荡荡而来。我扔下筷子站起身,“他来了。”
提着裙子下楼去。大厅里宾客散尽,只余角落里一个灰衣人。桌上一碟腰果,一壶酒,是那个救过蓝翎的尹姓捕快。
小白还没来,我走上前去,给自己倒了杯酒。“尹捕头,独酌伤身,在下敬您一杯。”
他的手顿了顿,许久才抬起脸来。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但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我惊得几乎握不住小小的酒杯。因果报应,我终于体会到蓝翎他们看到死而复生的我是什么感觉了。
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只看着他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复低下头去。
“阿叶,回家了。”直到身后传来小白的声音,我才僵硬地放下酒杯,转身跌跌撞撞向他走去。
走了一段路,小白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怎么?很冷吗?”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于是揉了揉脸颊,“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梦见一个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
“他就像我素未蒙面的父亲,教会我很重要的东西。。。。。。”我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过,他已经离世很多年了。”
沉默良久,小白以一声轻叹开篇,“我十六岁父亲去世,在那之前每年只能在除夕家宴时见他一面,他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他停下来,伸手替我紧了紧衣领,“于我而言,二哥更像我的父亲。不过,他喜欢云游四海。我也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他了。”这是小白第一次提起他的家世,一开口却是最深的隐痛。
我抽了抽鼻子,调整出高兴的语气,“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二哥吧,嗯。。。。。。中秋可好?”
他垂下眼睑,眸色在寂寂夜色中亮得出奇,“你。。。。。。说什么?”
“我说见见你二哥呐。”我望着他身后的那轮银白圆月,“月亮越来越圆了,人也要团圆才好。”团圆已然与我无关,那么中秋之夜去哪里和谁在一起就都不重要了。若能陪着小白找到他二哥,也算是我报答他万分之一。
月光似清浅娥眉,他欲言又止,揽了我踏着一地细碎月光慢慢走回去。
“小白,在我们去找你二哥前,我想先回织月楼一趟。”
他淡淡应了一声,“楼主的病情如何?”
“始终是不好不坏的样子。二爷前日的信上说之前缺的几味药,近日总算配齐了,但我必须自己去看过才放心。”
“好,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我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呐,反正长路漫漫,问你个事。”
“什么事?”
“为什么我千里迢迢邀姐夫前来,却被你轻易给打发走了?”
“。。。。。。你的身体状况并不合适让他们知道。”
“那没了萧羽凡坐镇,为什么云天阁也没来找麻烦?”
“可能。。。。。。最近云天阁和蓬莱岛起了些纷争,没空来管我们。”
“最后一个问题,凌姑娘是谁?”
“一个。。。。。。呃。。。。。。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小白的回答不算撒谎,但也说不上坦诚。“好,现在就让我来把这个凌姑娘的故事叙述完整吧。”我把狗尾巴草递给小白,“哪里讲错了允许你纠正。”
小白看着狗尾巴草无奈地一笑,用它敲了敲我的脑袋,“洗耳恭听。”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请萧羽凡来保驾,但是在我昏睡不醒时你却那么笃定地打发了萧羽凡。其中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你相信那位凌姑娘一句话便可保下我们。放眼江南联盟内外,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叶虚怀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据我了解,叶虚怀是个男人,而且没有男扮女装的癖好。综上所述,那位凌姑娘的全名应该叫凌霜雪吧?”
小白把狗尾巴草塞回我手里,“手这么凉,赶紧回家。”
我一边被他牵着走得跌跌撞撞,一边意犹未尽,“蓬莱岛的大小姐,这次江南同盟背后最大的操纵者,也就是织月楼目前的死对头。。。。。。她认识你不说,还愿意护你周全。啧啧啧。。。。。。小白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叶。。。。。。”他霍然停下脚步,并准确扶住差点一头撞上去的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一路上,你只说错了一句话。”
“哪。。。。。。哪句?”忽然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
“与凌姑娘相识的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呀!”我顿悟,一把将狗尾巴草砸到他脸上,“慕容南意你陷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
☆、六、万年龙血
那些天小白一直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面具,就算他真用了美男计勾搭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也只认得落谷落先生而不是织月楼慕容护法。合着我蹦跶了半天想看好戏,最后被推上台表演的竟然是自己。。。。。。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逃跑。于是连夜收拾东西,将小白从被窝里拖起来直接上路。
小白哈欠连天磨磨蹭蹭还意图反抗,被我义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