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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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指挥也是异数,进了锦衣卫之后曾经护送周王和贤妃娘娘去进香,结果周王竟是腻着他不放,从不让周王和外官亲近的武贤妃也信任他,于是除了当值之外,周王那儿常常是他去照应,一来二往的,竟是成了周王最相信的人。”
陈澜转过身,见宜兴郡主正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周王的目光中尽是温和与疼惜,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点点头道:“我是今日才第一次见着殿下,初时只觉得殿下爱说爱笑,现在更觉得殿下心地很好。”
“哪怕是一张白纸,可也只有教导的人心善,他才会养成这般天真纯良的性子。”
宜兴郡主莞尔一笑,随即细细端详了陈澜一番,便拉着她的手说:“所以,今天惠心回来说你救了她和周王,我便想瞧瞧你。如今看来,果然是如她所言,你是个大大方方的好姑娘。皇上虽喜爱周王,可名门千金都生怕去做周王妃,不是避若蛇蝎就是虚与委蛇,可你却坦然得很。其实,什么男女大防,咱们大楚太祖晚年原就废止了这一条,结果被那些腐儒硬是翻转了来。只要坦坦荡荡,有什么需要避忌的?贤妃娘娘识大体解人意,不愿意耽误了好人家女儿,否则只要一句话,就算再避着,哪个名门淑媛不能给周王娶回来?”
陈澜从张惠心那儿也听说过那位武贤妃,此时听宜兴郡主一番话中亦是充满敬意,倒是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娘娘颇有些好奇。只是,听说太祖林长辉居然连男女大防这种传统礼法都敢改,她这才对林长辉为什么会在那本札记的最后留下那句话有了些数目。陪着宜兴郡主到了一边坐下,见周王又跑到了陈衍的面前,不由分说把人拽到了前头的栏杆边,还嚷嚷着什么,她不禁笑了起来。
陈衍的性子别扭了些,和淳厚的周王多处处,兴许有好处!
朱氏说宜兴郡主难以相处,但陈澜与其说了一会话,却觉得宜兴郡主只是为人爽利,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像是在深宫中长大的。说起今日皇帝令陈瑛承袭阳宁侯爵位的时候,她亦是直言不讳。
“你父亲年少的时候太过轻狂。那些胡作非为朝中人人皆知,所以如今你弟弟年纪还小,瞧不出好歹来,若是令他承袭,不服的人多,而且他一介少年最容易犯错,若给人挑出来,一辈子就毁了。再说,陈瑛一来有功,二来又年长,三来是威国公保举过的人,皇上心里早有了决断。至于重申分给长房的禄米,自然是突出了一个长字;发还长房的勋田,则是一个名正言顺。若你家人知道好歹,也不敢轻忽了你家姐弟。再说,来日方长。”
打从接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赐物和别人并无不同,可长房却得到了发还的勋田,陈澜就知道多半是这个意思,此时听到来日方长这四个字,她自是更生警醒,忙谢过宜兴郡主的提点。这时候,宜兴郡主笑着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那边和张惠心一同玩耍,随即朝另一边招了招手,上来的却不是张惠心,而是杨进周。
见他一丝不苟地要行礼,宜兴郡主忙摆了摆手,因笑道:“就是这严谨的性子,说过多少回了,偏改不了,又不是在宫里!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你如今得圣眷,外头不少人不免盯上了你。男子汉大丈夫,老大不小的总不能没个家室,贤妃娘娘让我对你说一声,看上的尽管说,赶紧定下来,也免得外人牵肠挂肚的。就凭你对周王的照应,只要是身家清白的,这个忙她总能帮。就算她一个说话不够分量,还有我呢!”
那边没走远正好听到的陈澜回头一瞧,见杨进周那张冷峻的脸疏忽间挂不住了,竟异常尴尬,随即好一阵子也没恢复那分镇静,终是觉得有趣,忍不住莞尔一笑。
PS:老爹说我昨晚睡觉大打呼噜,确实太累了,休息一天,今天没加更,反正一百二十票也没到^_^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五十三章 贵人(下)
第五十三章 贵人(下)
宜兴郡主如今已是中年。虽然保养得宜,脸上却毕竟有了岁月的痕迹。可当年皇帝即位的时候,由于先帝临终前遗命颇有些含糊,皇子中间不服,年仅十四岁的她只带着两个宫人,拿着皇帝信物前往京营调兵,一下子让整个局面安定了下来。那一趟之后,宜兴郡主虽是再不曾干预过任何国事,又远远地在江南呆了好些年,可明眼人毕竟不敢小觑了她。
所以,尽管杨进周素来冷脸待人,别人就是有这个意思,也不免拐弯抹角试探口风,他或是装作不解风情,或是随便找两句话搪塞,也就轻而易举过去了,这会儿却是真正有些头疼。毕竟,锦衣卫凶名在外,他在外人眼里又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因而浑似一块圆溜溜的鹅卵石无处下手。可宜兴郡主不是旁人,转达的还是武贤妃的意思。他不好如平日那般蒙混过关,顿时为难了好一阵子。
“郡主……”
杨进周才说了两个字,宜兴郡主便哂然笑道:“你还不知道贤妃娘娘的性子么?既然她这么说了,便是一言九鼎,绝对不会从自己家里找那些只会谈诗论文故作风雅的姑娘硬塞给你。至于我么,我只有惠心一个女儿,也懒得帮着别家闺女牵线搭桥。你该知道,如今你是京里众人眼中炙手可热的新贵,要是被别家抢在前头走通了宫中哪位老太妃或是娘娘的门路,就是皇上也得头疼好一阵子。男子汉大丈夫,喜欢谁就明说出来,扭扭捏捏干什么!”
“……”
陈澜虽好奇杨进周会怎么回复宜兴郡主,可总不好一直在那边看着,于是笑过之后,就走向了那边聚在一块的三个人,耳朵却还好奇地留心那边的动静。见陈衍被周王紧紧拽着,满脸苦色地听着其唠唠叨叨说着底下那些各式彩灯,张惠心一个人在旁边扒着栏杆,她便走上前去。正要问其在看什么,她就突然感到这位竟是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那边的老虎灯看见没有?那就是御用监做的。”
“御用监的灯怎会放在这灯市胡同?难道是皇上御命?”
“自从高宗皇帝之后,每年元宵,永安楼下的这一大片地方,内廷二十四衙门都扎了彩灯,为的是预备万一皇上来看灯,所以这儿绝对不逊于东华门城楼那儿。对了,听说御用监的夏太监到你家宣旨去了?他虽是死要钱,但却擅长监工督造那些精巧玩意。这次二十四衙门的灯里头,御用监又占头筹了!”
那边声音毕竟低了听不分明,陈澜也觉得自己要是还悄悄竖着耳朵偷听,未免太管闲事了些,于是依着张惠心的话俯瞰下去,立时注意到了那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用了什么材料所制,那老虎灯高丈许,凌空下扑之势极其威猛,再加上那犹如鞭子一般可随时疾抽下来的虎尾,自是好些人在那儿张望观赏,却没什么靠近的。
想到今儿个是夏太监暗示了观灯,朱氏也允准了她们姐弟来,若是说单单为了偶遇这宜兴郡主,似乎有些没有必要。毕竟,之前赵妈妈早就代宜兴郡主邀了她过府去做客。
是谁要见她么?可若是真要见,永安楼自然是最好的地方……况且,为什么要见她?
杨进周正被宜兴郡主问得汗流浃背,陈澜正在倚栏观灯疑惑无限,陈衍正因为周王的刨根问底而满心郁闷,张惠心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不远处那些耍把戏地耍百灯……谁也没注意到,早先跟着宜兴郡主上来的从人中。有两个蹑手蹑脚退了下去。从三楼下了底楼,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出去,又在拐角处进了另一间屋子,由中央那幅画的暗门进去,见居中的一人背对他们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题字,两人便跪了下去。
“如何?”
“主子,小的两个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杨大人和阳宁侯府三小姐确实只是见过而已,两人见面坦然得很。杨大人被宜兴郡主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了,狼狈得很;陈三小姐只顾着和惠心姑娘说话,还不时留意正陪着周王的陈家四少爷。”
“主子,小的也看了老半天,从最初见面,到后来说话,再到两边分开各管各的,确实应是如此。宜兴郡主追问杨大人的时候,陈三小姐不经意地回头,似乎还觉得很好笑,但随即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退走了。”
两人先后回完了话,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沉默了一会,便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就到楼外头去守着,不要去惊动上头那些人。”
等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又只剩了他和一个垂手而立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的中年太监,他这才悠悠叹息了一声:“高宗皇帝的这一幅字虽说临的是太祖御笔,时人皆道是写的比当时太祖更雄浑更有章法,但和宫中那幅字比较,却总觉得缺了什么……曲永。你觉得缺了什么?”
那中年太监却并未诚惶诚恐地说什么全是御笔不敢评判之类的话,只是眼皮也不抬地说:“回禀皇上,高庙是守成之君,当是比不上太祖重定河山舍我其谁的霸气。”
“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喃喃念叨了两句,皇帝终究还是背手站在那儿没有回头,最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便是少了舍我其谁的霸气,高宗皇帝毕竟是清逸闲淡的性子,书法固然冠绝一时,可在这同样的四个字上头,便不如太祖了。太祖留下墨宝极少,诗句更是几乎没有,唯有这独一无二的‘还看今朝’四个字始终悬在乾清宫书房……曲永,伺候笔墨!”
曲永这才抬起头应了一声,却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上前去了一块徽墨在莲花状的端砚砚台中注水磨开了,随即又备好了笔,最后摊开一卷宣纸,在一边用镇纸压了,自己亲自欠身拂着另一面。这时候,皇帝终于转身走了过来,却是提笔蘸足了墨,旋即重重写了下去。
舍我其谁!
“如何?”
“回禀皇上。这四字气势十足!”
“你说得是这四个字的意思吧?真要说字里行间的气势,别说比太祖,就是比高宗也差远了!”丢下笔的皇帝虽这么说,却没有任何气馁之色,反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杨进周年纪轻轻便有统兵之才,朕调了他进锦衣卫,就想看看他心志如何,没想到夏平安依朕吩咐暗示他可夺汝宁伯爵位,他不为所动;老2提醒他可争锦衣卫缇帅。他也不为所动;如今十七妹对他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倒是狼狈了起来……世上没有无欲无求的人,尤其是他如今孑然一身,更好似光溜溜的一块石头。朕不是疑他,可总觉得他太令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曲永突然开口说道:“小的觉着,杨大人只是瞧着冷峻,其实未必那么多心思,皇上与其试探,还不如直接问。”
“直接问……直接问!”皇帝突然轻轻一拍巴掌,随即笑道,“朕倒是迷了,于那个在战阵上力救袍泽的年轻勇将来说,与其暗观他心志如何,兴许还不如真问他,等十七妹待会下来再作计较。对了,陈瑛回京的消息,罗明远真的不知道?”
“据小的查探下来,威国公真的不知道。威国公回京之后就任中军都督府,每日登门拜会的人多如牛毛,他哪有功夫注意其他。倒是威国公世子成日里在外闲逛,在府中呆的时候极少,父子一见,威国公便看世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世子从来都是恭谨应下,却屡教不改,威国公自是气了个倒仰。因为这个,几个跟着回来的宠妾庶子都有些别样心思。”
“糟糠之妻不下堂,罗明远如果真糊涂了,也枉朕一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