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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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好了好一些时日.最初是欢喜这位的好皮相,可渐渐的就有些怵了他横冲直撞的蛮干秉性,这会儿就带着几分讨好上来给他插捏肩膀,又笑着说道:〃都快过年了.爷还有工夫到这来?〃
〃工夫?爷别的没有.最有的就是工夫!〃安仁回过身来.在那高耸的酥胸上狠狠捏了一把.面上露出了一丝厉色.〃少来这一套;脱光衣裳.上床去!〃
虽是讨厌这一身好皮囊的公子哥如此不解风情.但如玉哪会违逆客人;自是不多时就光溜溜地钻进了被窝;交合之际又是好一阵刻意逢迎。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平日里折腾了几次就会偃旗息鼓的这位安公子今天却仿佛是吃错了药似的.竟是驰骋了一回又一回;她从舒坦到受不住.又从受不住到惊惧;当他最后一次挺入她的身体时.她就如同一团烂泥瘫在了床上;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没用的小/贱/人!〃
安仁没好气地甩了一巴掌过去.见人一动不动.不觉又有些着慌.试了试鼻息发现人还有气.这才如释重负。就这么赤裸着胸膛坐在床头;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被土鲁番人掳去那颠沛流离的三年。
他出身原是寻常.好容易在学堂里认了几个字;却又遇到兵灾被人掳去。倘若不是这身好皮相;早就被那些番人当做奴隶给折磨死了。可即便这样;他能够活下来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遇到了陈瑛.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那个高高在上的阳宁侯陈瑛不但许他一辈子富贵,而且轻而易举给他另造身份谋得了出身,甚至把他带回了京城.看中的根本不是他的什么才能.也是他的那张脸。只不过人家需要的不是一个玩物,而是......说来说去.即便他是别人眼中即将迎娶侯门千金的幸运儿,在陈瑛的眼中,也一条如臂使指的狗而已!
〃只要不是过河拆桥.....这点闲气算什么.又不是没有发泄的地方!〃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如玉.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幸亏我早有准备.瞒着陈瑛做了那事情。要是杨太夫人死了,他想来是乐见其成,也愿意让我多个流落在外的嫡出名分.如此一来就更能够压上杨进周一筹。只希望天随人愿......到了那时候.哪愁没有钱?〃
就在他抓起一旁的衣服预备穿上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声喧哗。他正奇怪.就只听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紧跟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就冲进来将他按住。惊骇欲绝的他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正要呼叫的时候.嘴里就被人塞了一个破布团。
〃堂堂一个举人.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了阳宁侯府的乘龙快婿.居然在这眠花宿柳.真是斯文败类啊!〃说话的那人阴恻恻地低下头看了看安仁.随即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说.〃按照律例,举人嫖娼,革除功名后外加二十大板,你运气好.还是犯在老子我手里的第一个举人!来啊.立时押回去!”
第474章 身败名裂(中)
相比顺天府,五城兵马司抓人更加简单,甚至不需要经过上头管事的巡城御史乃至于其他头头脑脑,直接把人拿下就成。就好比此时三四个人被几个军汉黑布罩头塞上了一辆连围子都没有的光架子骡车,旋即呼啸而去时,勾阑胡同中那些迎门揽客的大茶壶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每个人都是挂着习以为常的笑容。毕竟,这管着勾阑胡同的东城兵马司三天两头就会来上这么一招,但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却分得清楚,不虞惊扰了真正的贵客。
于是,当五花大绑的安仁被扔进泛着霉臭气息的阴暗拖牢时。曾经在底层经历过无数悲惨日子的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嘴里那团破布被人一拿掉,他就声嘶力竭地叫道:“等等,你们等等!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放我出去!”
“要什么你都答应?”领队的那个彪形大汉大手一挥,底下的军汉立时全都退出了屋子,他就这么在安仁面前蹲下身来,昏暗的灯光正好照在他那似笑非笑的脸上,使他那张脸越发显得狰狞。停顿了好一会,他才嗤笑道,“别拿那些话糊弄我,我知道你是举人,也知道你是侯府的女婿,既然做了这一票,就不怕你玩花招!”
“我知道尊驾敢拿我,想来必有凭借。”安仁的脑袋迅速转动着,须臾就已经找到了那条唯一的路,“只不过,尊驾不妨好好想一想,我这个人自然微不足道,可却关乎阳宁侯的脸面,万一他发起怒来。你可扛得下他的报复?瘦死的骖鸵比马大,更何况是阳宁侯还远远没到过气的地步?只要今天尊驾能放过我,我安仁必有厚报!”
那彪形大汉嘿嘿一笑,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不紧不慢地说:“你是外姓人”又是没根没基的,拿得出什么值钱东西?”
“玟银千两!”安仁咬牙切齿吐出了这四个字,见那大汉悚然动容,他知道自己这个数目应该是打动了人。于是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想来更多的话,你也会怀疑我是不是拿得出来,这个数目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是尊驾觉得不够,我也无话可说!”
见安仁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模样。那大汉眯缝着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精光,旋即哼了一声:“一千两?只要我今晚上按照律例把你一打一送,上头许我的前程何至于就这个数目?你别拿阳宁侯来吓我,告诉你,老子不是吓大的!来人!”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外头两个军汉便窜了进来,左右一站叉手应道:“总爷有何吩咐?”
“准备好车,立时送巡城御史巴大人。”说完这话。他又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巴大人刚刚纳了头一房小妾,想来也没工夫亲自过来审问。他这人最看不得才功名的人败坏风纪,大约直接就会撂下一个字——打!啧啧,也不知道这么个细皮嫩肉的,经不经得起二十大板。”
此话一出,当安仁看到那两个军汉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刚刚那个破布团,他立时头皮一炸,知道要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今天就真的栽在了这儿。于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道:“住手,我是新营杨提督的兄长,你们要是敢胡来。不管你们跑到天涯海角都死定了!”
这一声果然吓住了那两个军汉,就连那彪形大汉也是呆若木鸡。但下一刻,大汉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把人揣在地上,随耶提着安仁的领子,正要大喝的时候却首先回头,把两个军汉都赶了出去。随即才回过头来看着安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是杨提督的哥哥!”安仁抬起头来,竭力露出傲然自信的表情。他对着镜子曾经练过这一幕无数次,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小人物面前说出来,而不是他想象中的大场面,耶便如此,只要错过这个机会,他也许就没有未来了,因此他不得不豁出去赌一赌。
果然和他的预想差不多,那个彪形大汉仿佛是投鼠忌器似的。不但放开了他的衣领,而且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突然手腕一翻亮出一柄匕首,竟是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此时此刻,安仁心中大定,神态自如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就露出了讥诮的表情。
“贪心不足蛇吞象,尊驾若是满意那一千两纹银的谢礼,那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你不要糊弄人!天下人都知道杨提督是独子,怎么会冒出来称这么个哥哥?”
“天下人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人不知道。”安仁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镇定了一下激荡的心情,“父亲当年人在宣府时就先有了我,后来蒙冤贬谪,我便流落到了肃州,我身上还有父亲当年的信物!要是我有事,转眼间就会有传闻说……”
“转眼间就会有传闻说什么?”
这狭小的地方突然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安仁顿时一下子愣住了。抬头一看,他就发现了那个身披大氅缓缓走下台阶的人口那人身量极高,身材却并不十分魁梧,但随着渐渐走近,一股说不出的逼迫感迎面而来,他甚至觉得喉咙口仿佛噎住了似的。直到那人终于走到了昏暗的灯光下,他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
“你……”
“你不是说是我的兄长吗,怎么,看到我这个弟弟就不敢认了?”
和平日的冷峻不同,此时此刻的杨进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在熟悉他的人眼中,这笑容里头却带着森然煞气。于是,那彪形大汉几乎不假思索地站起身,躬身行礼之后就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发现只剩了自个两个人,安仁终于觉得胸中涌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双手无意识拖在身侧乱抓,可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什么可以让他减少恐惧的东西。
“怎么,刚刚在别人面前说的话,不敢在我面前再说一遍?”
“杨——杨提督……”
安仁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杨进周。刚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瞬间豁然贯通,而那在彪形大汉面前的侥幸也完全无影无踪。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沁透,这时候整个人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在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下冻结在了喉头。
“父亲留下的信物,而且你是在我之前出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想对我这个弟弟好好剖析明白?”
如果换一个场合,哪怕对上同样冷冽的目光,安仁都才自信能说出那一番预备了许久的话。可在眼下这种要命的关头,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坚持刚刚的说法,对面这人就会化身一头暴熊,把自己完全撕裂了。于是,他本能地一个翻身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叫道:“杨提督饶命,杨提督开恩,小的是胡说八道,小的都是胡说八道……”
这话还没说完,他只觉胸口一痛,紧跟着整个人就往后头飞了去,一下子撞到了墙上,那种一前一后的巨大冲击差点没让他完全昏厥过去。然而,当那只大手一把捞起了他的领子时,他更后悔的是没能昏过去。
“信物是什么?是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杨进周居高临下拖逼问了两句,见安仁只顾惊惶地手舞足蹈,他又冷冰冰地问道,“不要想着在我面前玩花招,想当初我曾经提点锦衣卫北镇抚司,如今锦衣卫是没了,但我的手段还在,你消受不起!”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安仁整个人抖得和筛糠似的,毫不怀疑对方会说话算话。如今他才这样的把柄落在人手中,只要杨进周一句话,那二十大板决计能要了他的性命。电光火石之间,他哪敢承认是自个的私心,索性把责任一股脑儿推到陈瑛身上。闭着眼睛脱口而出道:“是侯爷……是阳宁侯!”
“好,很好!”
杨进周迸出这三个字,随即手一松,看也不看就把人丢在了地上,随即拍拍双手淡淡地说:“那么,暗害家母的人,想来也是阳宁侯主使,你出的面了。”
此言一出,安仁惊得人都木了。他本能地想要撇清辩解,可颈侧突然就是重重一击,他无力倒地的同时,正好眼看着杨进周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尽管视线思路都渐渐模糊,但他终究是吃过无数苦头的人,竟然硬生生挺了下来,听见了上头传来的那个冷得刺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