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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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许的吻落得有些突兀,以至于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微凉的唇已经覆盖在了她的眉心。
“师……”
他不高兴!
她的话还没出嘴边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不高兴,很不高兴……他澄净的眼里带了一两分血腥的时候才会有的凌厉,像是荒漠之上的猎鹰一样的光芒,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缕,却和他整个飘飘如仙的气质完全不符。
霄白不敢动了……她怕他,这几乎是天生的。他是她的神,她敬畏!
“霄。”
唇,挪开一寸。
“什、什么?”霄白浑身僵硬,看得见的是他的下巴,下面是皓洁的脖颈,还有那一身的青衣。
“我不是说过,不叫师父么?”
“……”
“忘了?”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到了她的颈边。这或许对他是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对她却是有人握着她命脉。明明知道他不会杀她,明明全身心地信任他,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在发抖。
“没……”她这才记起来很久前的分别,似乎是被他交代过不许叫师父……
云清许微微笑了笑,挪开一些距离,眼里的戾气少了些,又清明起来。摆明了是在等她叫人。
霄白的小心肝纠结成了一片,叫、叫什么啊!云清许?云大哥?清许?清许大哥?许大哥?不经意地,她想起了白遥那声让人掉鸡皮疙瘩的“清儿”,顿时浑身寒毛林立。
“清许。”云半仙皱着眉头替她做了决定。
“……清……”某人还是叫不出来。
云清许在等待,等待这十多年的称呼一点点改变。眼前的这个人正满脸局促不安,嘴唇都被她咬白了,还出了一点点血,这让他很厌恶,等待的时候已经思量着待会儿要给她擦些疗伤的药,免得留下什么伤口。隐隐的,他感受到了自己脉搏,明明没有练什么功,身体的张弛却那么清晰。他在等。
这厢,霄白已经纠结得不成样子,叫了十多年的师父,虽然她发火的时候的确会吼着叫云清许,可是让她正儿八经去了姓叫,就跟叫自己爹娘名一样,不,比这还长幼尊卑!
“清……楼主!”终于,她还是自创了个,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不幸的,云清许云半仙云大楼主的脸,黑了。
……
后果是她被他瞪了一眼,生平第一次被云半仙用眼睛瞪了!平时只要被扫上一眼就够她哆嗦半天了,这次居然是活生生被瞪了被瞪了……
“师、师父啊,你就别逼我改口了。”霄白惨烈挺脖子,“师父怎么了,师父就挺好听的!比云那啥许好听多了!”
“……”
“……”扭头,眼不见为净。
云清许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在逼。
霄白那脖子一扭就没扭回来,因为她瞧见了不远处几抹光亮。她知道,那是箭的反光。
“师父……”
云清许也发现了,却不以为然。
“昨晚就有了。”他说。
“让林音动手。”霄白撩袖子。
“没必要。”
“为什么?”他们拿箭对着他们诶,霄白气得脸都红了,哪有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用箭瞄着的?!哪怕对方不想动手,那玩意手抽筋脖子发痒,那他们不就死得太冤枉了点!
“林音已经杀了五批了,从昨晚到现在。”每一次都死得干干净净,却只能换一盏茶的安宁,一盏茶后又有一批不怕死的跟上,填补空缺。每次他们倒只是盯着,不见真正的动手,可见只是监视。
“是段陌?”
云清许点头。
霄白在心里又狠狠记上了一笔:段陌小白眼狼派人拿箭十二个时辰瞄着她,总有一天让他也玩玩这游戏!
“谁?”云清许忽然抬头。
霄白马上防备,一转身却见到个没想到的人。
“皇兄。”
那个人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只是眼睛是发亮的,笑眯眯地走进了亭子在云清许对面坐下了,动作有些僵硬,脸色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裴言卿。
“狐狸,我听说……你昨晚发病了?”霄白犹豫着问。
“没有。”裴言卿微笑。
“真的?”
“假的。”裴言卿笑得眼睛都弯了,“骗你的,我好心不让你知道是怕你担心,信不信?”
“你……”霄白有些恼怒,看到他苍白的脸又发不了火,只好认认真真问了遍,“你到底怎么样?”
“你信不信?”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纸扇,啪的打开了,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霄白于是白眼:“不信。”就这副神情,指不定是赏了一夜歌舞还兴奋着吧。
裴狐狸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不笨嘛。”他笑着说。
宫中记事(中)
“你信不信?”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纸扇,啪的打开了,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霄白于是白眼:“不信。”就这副神情,指不定是赏了一夜歌舞还兴奋着吧。
裴狐狸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不笨嘛。”他笑着说。
“你!”
这只禽兽,一如既往地让人想掐死他。霄白很愤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那双眼里尽是戏谑玩味,看久了居然看出一点点的碎光。就像是黑夜里打破了琉璃盏,那个灯笼照着找寻的时候看到的那种光芒。隐隐约约,星星点点,一晃眼就不见了。她看见了,却没抓住,只是呆呆愣了一会儿,就被他眼里渐渐升起的恼怒给打断了思绪。
“霄小白,你在发什么呆?”
“你……真的没事?”
霄白皱着眉头喃喃,他这副样子很奇怪,她说不出哪里怪,就是觉得看着他整个人好像要碎掉一样。明明这么个人站在眼前,却仿佛一推,他就倒下了消失了。
在她问出“你真的没事”的时候,裴言卿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嘴边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低着头,额边有些凌乱的发丝遮去了他的表情,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他伸出拿着扇子的手,勾勾嘴角,轻笑着挑起她的下巴,玩味道:
“怎么,你担心?”他的眼角掠过边上的云清许,微微眯了眯,长长的眼睫盖去了眼底的暗涩。
“不担心。”霄白翻白眼,随手拍开那把碍眼的扇子。
“我犯病了。”裴言卿挑眉笑,“好严重,差点就丢了小命呢,你担心我就来照顾我呀。”
“……”
“小白,担心么?”
他轻轻笑着,像是调笑一般地把身子倚靠在了石桌上,三千青丝垂落在石凳上,风流至极。他的手原本就白皙,扇架是红木雕刻的,衬得他越发苍白。明明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眼光却难得有些闪躲,只是再闪躲,到最后还是会落到她的身上。他轻轻的,轻轻地把扇子移了过去,挑起霄白垂落的衣袖。
——一寸,两寸,居然连这么小小的力气都……
“你搞什么鬼!”霄白狠狠皱眉,把扇子一握,甩在了石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扇子被丢掉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裴狐狸眼里的……死寂?
“你担心么?”他笑道。
“滚。”霄白翻白眼——这个人,哪里有病发的样子啊。他明明是一副挖坑的模样,要装病也演得像点嘛,居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我快死了我差点死了,谁信?
“呵。”
裴言卿那风流的姿势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他就抢了霄白的凳子坐下了。霄白站在原地干瞪眼,被他回了个痞痞的笑,又瞪了他一眼。
“你来做什么?”
云半仙和他默默坐了很久,总算是开口了,语气冷淡得很。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裴禽兽的心情,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眯着眼睛笑的,听到自家兄弟开口,他的笑意更甚了。
“看皇兄。”
霄白:“……”
这禽兽,居然连云清许都敢调戏他居然敢居然敢……
云半仙果然皱了眉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轻道:“身体有恙?”
裴言卿眯眼一笑道:“我自小身体不好。无恙才怪。”
明明前半句还彬彬有礼,后半句……不过,云清许倒也没在乎的样子:
“近来呢?”
“皇兄与传闻不同呢,”裴言卿打断了他的话,“传闻摘星楼主冷血无情,却不想……呵。”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究竟还要多久?霄白在边上牙痒痒,又不想莫名其妙跌进他挖的坑里,只好在边上看着这两兄弟莫名其妙的对话。
——狐狸近来身体很不好吗?不像啊,他向来是病怏怏的样子,完全没可比性嘛。
“皇兄,兵权在我手上。”裴言卿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若想要,我随时奉上。”
“不需要。”
“皇兄,区区摘星楼,你真的满足?你真的忍心让朗月的皇族血脉混淆?”
“裴言卿。”云半仙道。
“嗯?”裴狐狸干咳了几声,侧过身子洗耳恭听模样。
“你自己不愿意做,何必拉上我?”
“……”
霄白在边上憋着笑,这狐狸啊,看来毕竟还年轻,不是大哥的对手,三两句话就给堵死了。
“喂,狐狸,你不是以前还谋反篡位过么?怎么现在不想当皇帝了?”
裴言卿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仰起头笑着看她,嘴角顽劣地勾了起来,他说:“本王突然没兴趣了。”
“真的?”霄白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他拿到国印的那天,亏她当时还担心他要抢云清许母亲留下来的宝贝,现在想起来他那副样子,分明是早就打算不要皇位吧!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言卿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角带笑。
“喂——”
“我累了。”狐狸忽然眼色闪了闪,似乎是费了点力气站了起来。
“那你休息去吧。”霄白瘪瘪嘴。
裴言卿低头笑了笑,慢慢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霄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刚刚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她却抓不住,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想什么?”云清许道。
“啊?呃,没……”霄白抓了一把自个儿的头发又坐在了云清许身边,纠结了许久还是开了口,“师父,你真的是朗月的大皇子?”
云清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要当皇帝?”
“当了又如何?”云清许反问。
霄白咧嘴笑:“当上了皇帝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师父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譬如找以前的谁谁谁报个仇啥的,唔,当年不是好多人迫害聆妃么,把他们欠你的都拿回来!”
云清许闻言不动声色,眼睛里的光芒却沉了一些,看着霄白若有所思。霄白刚才还在大笑,这会儿被他盯得哆嗦了——她是不是表现得……太坏太恶女人了点?呃……
她急急忙忙解释:“啊哈师父,我、我开玩……”
“不需要。”云清许轻道。
“啊?”
“霄,你喜欢皇位?”云清许看着她问。
霄白呆了,好半天才挠挠头傻笑:“怎么可能呢。”
她当然不想要当皇帝,只是觉得如果裴禽兽和师父二选一的话,师父会是当皇帝的人选。那只禽兽聪明是聪明,可是骨子里却和小孩子一样,太意气用事了,当初为了一个女人可以造反,谁能保证今后会不会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呢?云清许却不一样,他冷静,睿智,运筹帷幄,无情无意,他如果当皇帝,暴君与否尚不知晓,却绝对是个成功的皇帝。一个是外头禽兽骨子里幼稚的狐狸,一个是里里外外都睿智的人中龙凤,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区别。
“如果你喜欢,拿去。”云清许斟了杯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