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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醉花荫(上部)(出书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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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烈冷冷看她一眼:“你还能站起来,伤应该也不重,我累了,要回去歇著。”再也不理会众人,径自去了。

  “你等等我呀!”少女跺跺脚,一瘸一拐的跟了去。

  远远只听她问道:“好好的怎么又闹脾气……”

  练无伤望著这两人的背影,不禁有些心酸:凌烈已不是当初那个孤苦无依、寒毒缠身的少年,他身边有了别人,不再需要自己了!

  兀自出神,忽听身边小乙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只会勾引女人的小白脸,脾气还不小!”

  ****

  那“火琉璃”当真晶莹剔透,朱红的颜色,与其说是“琉璃”,毋宁说是玛瑙、珊瑚珠,十分惹人怜爱。医书上说,这种草药是天山火龙的龙涎灌濯长大,天生带有火性,所以才能在白雪覆盖的天山顶上生长。练无伤这些年以采药为生,精研医术,如今见到了这百年难遇的奇草,本当细细研究一番,可是心里满满装著凌烈之事,竟然没了心绪,匆匆看了一遭,便即回去。

  任逍遥却直到用过了晚膳才回。两人商议起炼药的事,火琉璃若是离枝太久就会药效全失,所以任逍遥提议在堡中收拾出一间房子权充药房,留给练无伤自行配药。这事他早已在心中想好,每一处细节都安排周到,练无伤自无异议。

  商议完毕,事情交由小乙去办,小乙领了命,并不马上离去,只问:“公子,你可曾见著表小姐?”

  任逍遥一怔,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没有。你问这做什么?”

  小乙冷笑:“公子,你不把表小姐放在心上,总是躲著人家,现在可好,人家有了意中人,可全不稀罕你了。”

  “她有了意中人?”任逍遥先是一怔,马上大感兴趣,“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

  “一个毛头小子,一张脸生得跟个女人似的,我看也没多大本事。刚才我陪寒山公子去看火琉璃的时候,在花园遇见了,他跟表小姐可不知有亲热呢。是不是,寒山公子?”

  “的确在花园见过。”练无伤想起花园那一幕,不觉有些失神。

  任逍遥想了想,抚掌笑道:“我知道了,是那位来堡中做客的凌公子,今天爹爹给我们引见了,我倒觉得一表人才。”

  小乙愕然:“什么?公子见过他?他是什么人,怎么混到咱们堡里来的?”

  “别胡说。”任逍遥喝住小乙,向练无伤解释道,“这位凌公子是我家一位世交之子,最近才来堡中做客。”

  练无伤点点头,以昊天门和降龙堡的关系,凌烈举目无亲之际,投奔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你未婚妻都要被人家抢走了,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任逍遥不急,小乙可是急坏了。他家公子这温吞水的脾气,可什么时候能改,这等大事居然不著急!

  “原来那位表小姐是你的未婚妻。”练无伤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为何小乙对凌烈的态度如此不友善,原来跟凌烈要好的姑娘,已经先跟任逍遥定了终身!凌烈把人家的未婚妻给抢走了!这可怎么办?

  在他心里,凌烈的事无异是他的事,心中不觉对任逍遥产生几分愧意,再看对方的时候,神色间也就多了几分歉意关切。

  任逍遥却不知他的心意,见他目光神色,只道是关心自己,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暖意,笑著解释道:“寒山兄有所不知,我这位表妹自幼父母双亡,一直由我家代为抚养,家慈对她尤为钟爱,以至于在仙逝前为我们二人定了亲事。其实我和表妹年纪相差甚远,志趣也不甚相投,这门亲事实在有些草率。如今既然表妹另有良配,我自当成全他们。”

  这些其实都是降龙堡的私事,犯不上对一个关系不深的外人解释,可是任逍遥就是不愿练无伤误会,想对他说一说。

  而以练无伤的性情,对别人家的隐事本不在意,只因中间涉及了凌烈,听得也是格外用心。

  任逍遥吩咐小乙:“你这人向来管不住嘴,日后遇见了,可不许胡说八道,冷嘲热讽。”

  小乙撇撇嘴:“知道了,这事和我小乙又没关系,连公子你都不在意了,我瞎掺和什么劲儿。”行了个礼,自行出去了。

  任逍遥苦笑摇头:“这小子,平日被我纵容太过,一点规矩也没有。”走过去打开窗子,只见天色已然全黑,一轮明月在柳稍后面若隐若现,清风入怀,吹得人格外舒畅,赞道:“好夜色!”

  回头笑道:“寒山兄,如此良夜,可愿陪我出去走走?”

  练无伤一怔,见他兴致颇高,也不忍拂逆,缓缓点了点头。

  从这房间出去,不远就是一片池塘。池岸上栽满垂柳,柳梢荡在水里,勾起层层涟漪。池塘里却满是荷花,一枝枝随风摇曳,婀娜生姿,在那九曲回廊上走过一圈,早有暗香盈袖。

  “好久没见过这样多的荷花了。”练无伤不由低声感叹,当年昊天门也有一片荷花池,就在他住的小院外,梦中也能闻见阵阵荷香。

  “哦?不知寒山兄喜欢什么花?”任逍遥随口问道。

  ——无伤,你来看,我种的梨花都开了!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树雪白的梨花和……花下少年阳光般的笑脸,脱口道:“梨花。”

  “梨花?”任逍遥若有所思,轻声吟道:“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回头看一眼练无伤,似乎被什么惊住了,全身一震,神色忽然局促起来,慌忙的转过头去。“寒山兄,这个给你。”伸出手来,手上赫然又是一支玉箫。

  任逍遥双手捧上,道:“上次是愚弟莽撞,不慎摔断了寒山兄的玉箫,寒山兄虽然不放在心里,可小弟却著实过意不去,所以特地选了堡中最好的玉箫向寒山兄赔罪。”

  “这……我说过那玉箫早就断了,与你无关。”万没想到,自己早就忘却了的一件小事,对方却放在了心上。

  “寒山兄若不肯收,小弟实在心中难安。”

  这事情之间曲折实在太多,任逍遥执意认定东西是他摔坏的,倒也不好解释。练无伤既不想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就僵在了那里。

  任逍遥又道:“说来惭愧,堡中上上下下竟无精通音律之人,这箫在库房放置已久,却是无用,如今送与解音之人,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向前一送,递在练无伤手中。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托可就显得小家气。何况在练无伤心中,一两银子和千两黄金,原也没什么区别。见那玉箫色泽均匀,质地温润,实是上品中的上品。拿起来试试音,声音更是清越动听。

  “好箫。”

  任逍遥微笑道:“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像寒山兄讨教一二,也来做个解音之人。”

  练无伤一笑,将箫递给他:“这样拿住。”见任逍遥有些迟疑,想起自己才口对口吹过的,于是用袖口擦了擦。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逍遥面上一红,他想的却是另一层说不出口的意思。

  正要将箫放入口中,远远只听有人叫道:“公子,公子!”小乙一边叫一边向这里跑来。

  “什么事?”

  “昆仑派的高手来给老爷贺寿了,赶了好几天的路,这时辰才到。大公子那里忙不过来,要你帮忙招呼。”

  堡主的寿辰已近,许多远道的贺客都提前到来。任逍遥身为降龙堡的一员,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咱们去瞧瞧。寒山兄,告罪了。”带了小乙匆匆离去。

  练无伤当然不会阻拦,低头看看手上的玉箫,又从怀里摸出那两截断箫,怔怔的出神。

  “啪”的一声,一枚石子落入水面,拉回他的注意,只听一人冷笑道:“既然有了新的,旧的还留有何用?趁早扔了吧。”

  第七章

  这声音……

  练无伤蓦的转身,只见池塘边垂柳下不知何时站著一人,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赤红如血,正是凌烈。他慢慢走近,目光自始至终不离练无伤身上。

  “凌烈……你怎会在这里?”

  凌烈耸耸肩,冷笑:“怎么?只许你跟任家二公子在这里吟风弄月,卿卿我我,就不许别人到来了吗?”

  “吟风弄月”到还没什么,这“卿卿我我”就著实刺耳了,练无伤脸上变色,叱道:“凌烈,你胡说什么!”

  凌烈不理他,端详他手里的玉箫,啧啧赞叹:“好箫呀好箫,到底是中原第一大堡的东西,比我这穷小子几两银子买来的可要名贵多了。你还不把那烂东西扔了,还留著做什么,不嫌碍眼?”说著,伸出手去抢那两截断箫。

  练无伤不知他要怎生处置,可不敢就这样交给他,手肘一转,箫交右手,空出一只手来去点他虎口。

  凌烈见状,手掌上翻,变抓为削,切向练无伤手腕。

  两人使的都是昊天门最基本的小擒拿手功夫,平日里拆招过招不知有几百次,往往一出手,便知对方下一步变化,这样打下去,自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这一番似曾相识的拆招,却好像旧事重演一般,把两人带回合乐融融的山中岁月,触动了心底某处的柔软,就连凌烈也如有所动,几招过去,再没办法出手。

  他不想打,练无伤自然更不想打,退开一步,柔声道:“凌烈,我知道你对我有许多不满,这箫若是交到你手中,多半扔了,可是我实在舍不得。任公子送我的箫虽好,我却并不喜欢,收下它实在是盛情难却。这两截箫虽断了,我还是要把它们带在身边,因为那是你——凌烈送给我的。”因为这箫里有你的一分心意,所以我才如此珍视。

  他的目光是那样明澈,那样动情,比这月色更温柔,更叫人沉醉,凌烈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半晌才问:“那你怎么认识了任逍遥?又为何会到降龙堡来?”这个问题一日不问明白,他心里一日不舒服。

  “我们在道上偶然碰到,很……谈得来,所以他邀我来堡中小住几日。”任逍遥半路遇袭之事在真相未明之前,不能对外张扬,而自己此来是为求抵御寒毒的火琉璃,寒毒之事他从未让凌烈知道,现在自然也不会说,只好胡乱搪塞。

  自然,凌烈半点也不相信。在一起这些年,凌烈很清楚练无伤的性子,知他最爱清静,怎么可能主动和陌生人攀交?更别住进别人家中。

  到底这些天他和那姓任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自己也不肯告知?凌烈只觉心里好像有条小蛇在啃噬,可他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真的?那是为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

  他分明就不愿告诉自己!凌烈只觉一股火气上冲。再看练无伤,神色犹豫,言语吞吐,更不禁想到,他是不愿告诉自己,还是根本难以启齿呢?

  忍不住冷笑:“没什么,不见得吧?我倒是很佩服你,短短几天就把降龙堡的少主给笼络住了,手段不减当年呀。”

  这话说得著实阴毒,练无伤愕然:“凌烈,你胡说什么?”

  “他家人还不知你的身份吧?多半不知道。练无伤大名这般响亮,他们若知道了,恐怕就不敢让你进门了。”

  “凌烈,住口!”练无伤脸色苍白,胸膛不断的起伏,心中愤怒已极。

  他越叫住口,凌烈就越是要说:“我就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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