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上部)(出书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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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先机,便不再停手,招式又狠又辣,处处不离凌烈的要害。凌烈手中无剑,不敢硬碰,只得以轻功躲闪。
酒楼里还有不少人,听到外面有人打架,都挤在门口看热闹,谁也不敢出去。只有那矮道士的同伴,在战圈外掠阵。
他见矮道士久战不下,也挺剑加入战团,形成合攻之势。比起矮道士来,他的剑术似乎稍逊一筹。
凌烈就等他来,双手轻轻一拨,也不知怎的,两支长剑就撞在了一起。
矮道士怒道:“你不是来帮我的吗?干嘛挡我的剑?”
那道士一脸迷惑:“不是,我明明是要去刺他的。哎哟!”手上一空,却是凌烈趁他分心时将宝剑夺了去。
一剑在手,凌烈精神一振,将学来的剑招一一施展开来,威风阵阵,杀气凛凛,顿时将两人逼得手忙脚乱。一记巧招刺中矮道士的手腕,他惊叫一声长剑落地。
大获全胜,凌烈却不肯停手,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旁观众人只见银光点点,亮似白虹,快若疾电,一时间眼花缭乱。忽然,白光尽散,剑气全消,凌烈长剑指地,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再回头一看两名道士,顿时哄然大笑。
只见那两人全身衣服尽被剑痕划破,支离破碎的挂在身上,露出片片肌肤。那矮道士最可怜,大腿处各被划了两下,连亵裤也划破了,露出一半屁股。
“不许看,不许笑!”矮道士面红过耳,双手捂住屁股,跳著脚向围观众人乱叫。
众人哪里理会他,笑得更凶了。
“再笑,再笑灭你们全家!知道道爷是谁吗?我们是崂山派的!”
一听到“崂山派”,众人都变了脸色,一哄而散。
凌烈虽出生在武林世家,毕竟离家时年纪尚小,于各门各派所知甚少,崂山派更是没听说过。只是见了众人的反应,心想这“崂山派”多半是此地一霸。暗暗叫糟,无伤最讨厌他到处惹祸,此事若是让无伤知道,祸患不小。
只听那矮道士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连咱们崂山派都敢惹!快快报上名来!”
凌烈哪肯说出真名,嘻嘻一笑:“我是太上老君门下逍遥派的,有本事找我师父报仇呀。接著!”随手把长剑掷回,施展轻功,一溜烟的去了。
第四章
莫名其妙的打了这一架,心中这股邪火倒是散去了一半。回到山上的时候,东方已透出鱼肚白。凌烈不敢惊动练无伤,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
“无……无伤?”先自吓了一大跳。练无伤早已起身,正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等他呢。
“你的衣服怎么了?”首先注意凌烈裂成两片的前襟,练无伤不禁皱了皱眉。
凌烈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被矮道士划破了。那可是无伤买给他的,顿时心疼不已。虽然他已经报了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几遍“臭牛鼻子”、“矮冬瓜”。
他不敢把自己下山胡闹的事说出来,一时间又想不出圆满的谎话,只得道:“我刚才出去练剑,被树枝刮的。”
“真的?”被练无伤水一样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凌烈一阵心虚,硬著头皮点点头。
“好吧。”练无伤站起身,淡淡地道,“你也这么大了,做事也应该有自己的分寸。”
看了一眼那衣衫破处;“坏得还不算厉害,等会儿脱下来,我给你补一补。”
这是不是就算平安过关了?听见关门的声音,凌烈长长舒了口气。无伤真肯相信他的话吗?凌烈不敢确定。
被剑锋划破的裂口整齐平滑,跟树枝剐破的完全不同,无伤难道没有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没往深处想?凌烈不敢心存侥幸。他心里总有种感觉,很多事情无伤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不说出来,等著别人自己领会。
那么,他知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想到这里,凌烈冷汗直流。不会的,无伤那么高洁的人,怎么能明白那些龌龊心思?
既是龌龊的心思,就该藏在心底,永远不让它冒出头来,不然连无伤的身边也不能呆了。握紧拳头,凌烈暗暗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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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谎话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可凌烈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臭小子,你给道爷滚出来!”
听这嚣张的口气,再加上这一声“道爷”,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凌烈第一个反应是想拿块破布塞住这矮子的嘴!
好大的本事,一天功夫不到,就找到这里来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呀!
他却不知道,近几年开始他随练无伤下山送药,见过的人也自不少。他相貌又俊美非常,见过一次就难以忘记,只需在镇子里留神打听,很容易查出来。
扒著窗子望外看,外面除了昨晚那一高一矮两个道士之外,又多了一个老道士。想必是他们的师父长辈,请来撑腰的。
有人撑腰也不怕,现在凌烈最怕的就是他们惊动了练无伤。可是,瞧这情形,想不惊动也很难吧?
“怎么回事?”匆忙来到外间,练无伤已经先到了。“这些人似乎是来找你的。”
“我……”凌烈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
练无伤叹了口气,柔声道:“现在你该说实话了吧?”就知道这孩子会惹麻烦,却怎么不能放下他不管。
心里一跳,无伤果然知道他说谎。事到如今,实在容不得凌烈再隐瞒下去,当下就把昨晚之原原本本向练无伤交待清楚。
凌烈说完,头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练无伤的脸色,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才试探著抬起头
外面还在叫嚣:“臭小子,快滚出来!你不会是怕了爷爷,要作缩头乌龟吧?”
凌烈哪受得了这份激?眉心一拧,正待出去。蓦地里一只纤长的手掌伸过来,按住他的手。
“无伤?”
“你肯不肯听我的话?”
凌烈自然点头。
“那好,待会儿我和你一道出去,你不许擅自说话或动手,一切要照我的眼色行事。你答不答应?”
也许是一直被他教导武功的缘故,在凌烈眼中,练无伤沉下脸时然透出一股威严,他哪敢不应?连忙点头。想想不对,又问:“那他们若是动手呢?”
练无伤微微一笑:“傻瓜,有我在,还能看你被欺负了?”打开门当先走了出去。
不知怎么,凌烈的脸突然红了。脑海中反反覆复是那一句“有我在,还能看你被欺负了”,只觉心里甜滋滋的。好一会才想到该跟出去,脚步兀自轻飘飘。
门外三人早已等得不耐,那矮道士性急,叫道:“这小子不会是从后门逃跑了吧?师父,让弟子闯进去看看!”
不等老道回答,抢上前正想一脚踢过去,不料房门已然打开,一个身穿月白衣裳的男子神态悠闲的出现在门前。
他吃了一惊,脚又缩回来。
练无伤目光一扫,向那老道拱手:“道长。”
那老道见他神情自若,举止有礼,也不觉还礼:“阁下是?”
“臭小子,我就是来找你的!”看见练无伤身后的凌烈,矮道士立刻记起昨夜之辱,仇人相见,分外脸红,就要冲上去。
“矮冬瓜,看来你的道袍倒是不少,转眼又换了件新的。”凌烈哪里是肯示弱的主儿,笑嘻嘻的道。
“凌烈。”练无伤沉声一喝,凌烈乖乖住口。
“清虚,退下。”
矮道士清虚不敢违背师父,只得退到一边,一双小眼忿忿的瞪住凌烈,凌烈则是向他扮个鬼脸。
练无伤拱手道:“在下这侄儿生性顽劣,若是不慎得罪了几位道长,万望海涵。几位都是修道之人,参悟透彻,想来不会同黄口小儿一般见识。这里有些薄银,给两位道长置办几套衣物,还请不要嫌弃。”掏出一锭银子,道,“凌烈,恭恭敬敬的给二位送去。”
“什么,我……”凌烈吃了一惊。听到练无伤要赔对方银子,他已经老大不愿意了,那都是无伤辛苦采药换来的,怎能轻易给人?而且还要他“恭恭敬敬”的送去,这口气更是咽不下。
“去,说『请道长笑纳,小子这厢赔罪了』。”
练无伤脸色一沉,凌烈顿时不敢再说。委委屈屈接了银子,来到老道面前,胡乱作了个揖,背书似的将练无伤教的话重复一遍。口齿含糊宛如念经,哪里有半分诚意?
那老道一直沉着脸,目光中闪烁的是老年人特有的算计,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必客气。”说著伸出手来。
凌烈只道他是接银子,也未在意,哪知老道竹枝似的手掌突然一翻,闪电般扣住了凌烈的手腕。
“啊!”凌烈被抓个正著,只觉那只手有如铁铸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不由大惊失色。
老道笑道:“小兄弟莫怕,贫道只是想问你,你是何门何派?你师父是谁?”
情势突变,练无伤也吃了一惊,听那老道的问话,忽然明白,原来他此行并非只是为徒儿报仇那么简单,想必他是从徒儿的演示中发现了端倪,凌烈的身份只怕已经泄了底!
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强自镇定:“道长,有话慢慢说,为难小孩子未免有失身份。”
老道笑道:“这位小兄弟机灵的很,慢慢说只怕他就不肯说了。”回看凌烈,“小兄弟,你还不肯说吗?”
凌烈只觉源源不断的内力从老道手上涌来,胸口郁闷难当,冷汗直冒。但仍咬紧了牙关,不肯开口。
胜券稳操,老道也不著急,仍是笑嘻嘻的:“小兄弟,我看你就告诉了老道吧,这错骨手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眼前白影一闪,掌风扑面而来,他一惊之下搁掌抵挡,忽觉手上一空,练无伤早已带著凌烈退到一丈之外。
“站在我身后。”没有抚慰,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可凌烈却能感受到练无伤对他的爱护之深。
既然跟在昊天门的后人身边,那老道早就料到练无伤不是普通人,但是对方的武功之高,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甚至看不出是什么路数!当下长长吸了口气,单掌施礼:“无量寿佛,贫道崂山神犀子,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练无伤淡淡一笑:“山野村人,道长不必挂怀。倒是小侄得罪了道长,还望道长大人大量,不要追究才好。这孩子,在下回去必定好好管教。”
还是同样的话,这一回说出来分量却大大的不同。神犀子看一眼练无伤,又看看凌烈,虽然很想将这小子带回去,奈何技不如人,目光一闪,笑道:“小孩子家胡闹,原也算不了什么,既然他肯认错,那就算了吧。清虚,凌虚,咱们下山。”
那清虚不明情势,叫道:“师父,难道就便宜了这小子?”
神犀子脸一沉,喝道:“你自己学艺不精,丢了师门的脸,还说什么!”道袍一甩,径自下山了。凌虚紧随其后。
清虚见状,也只好跟了下去。
凌烈拍手笑道:“三位好走,恕不远送。山路险阻,小心莫跌交呀!”
清虚忿忿的举起拳头,却不料没看清山路,当真跌了一跤。凌烈笑得肚子疼:“无伤,你看……”
一瞥眼见练无伤面沈似水,默默走回屋里。
“无伤?”
凭直觉,凌烈知道练无伤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