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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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湘慌忙驱车登岸,从车辕上跳了下来,红衣少妇也抱着孩子含笑下了车。
欢迎队伍中奔出来两名彩衣女童,双双为罗永湘两人各套上一只大花环。
罗永湘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回顾红衣少妇道:“九妹,这是怎么一回事?把咱们都当成英雄了?”
其中一名女童抢着道:“好伯伯说的,各位伯伯叔叔姑姑很辛苦,为了养活我们,才去冒险拼命,从今以后,我们就不愁没有好衣服穿,没有好东西吃了……”
罗水湘俯身抱起那女童,道:“好衣服和好东西,都是好伯伯送给你们的,你们应该谢谢好伯伯才对。”
女童道:“谢谢好伯伯,也谢谢各位伯伯叔叔和姑姑。”
红衣少妇笑道:“瞧这张小嘴,有多甜!”
罗永湘也不禁仰面而笑,道:“看看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大哥一番心血,总算有了收获。”
红衣少妇接口道:“他却总把功劳往咱们头上……”
忽闻一声畅笑,道:“谁说的?你们瞧瞧,我头上不是也顶着几个吗?”
随着笑语声,一条魁梧大汉缓步走了过来。
这大汉年约四旬开外,生得满腮虹髯,浓眉环目,相貌十分威猛慑人。
他身躯本已高大魁梧,这时双手各抱着两个小孩,肩头上更骑着一个,看来越发高大,犹如一座小山。
在他威猛的脸上,却荡漾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笑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又显得有几分稚气未脱,平易可亲。否则,孩子们也不敢爬到他头上了。
罗永湘和红衣少妇连忙欠身施礼,道:“大哥好!”
魁梧大汉点头笑道:“好!好!好!你们辛苦了。”
原来这魁梧虬髯大汉,就是名闻天下的侠盗——“纸刀”霍宇寰。
人们只知道旋风十八骑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却很少有人知道,霍宇寰在这座隐蔽的山谷中,收养着数百名伤残弃婴和失令父母的孤儿。
霍宇寰三岁丧父,九岁失母,本身就是一个可怜的孤儿,如果说他在世上还有亲人,就只有那位在十八骑中排行第九的红衣少妇了。
红衣少妇名叫铁莲姑,是霍宇寰亡母铁氏的确亲侄女儿,铁家三代寡居,莲姑也没有例外,出嫁不到一年,便死了丈夫,从此备受公婆虐待,几次自杀未成,才被霍宇寰救了出来,成了旋风十八骑中唯一的女性。
三人略作寒喧,从马车上抬出那只大木箱。
罗永湘含笑道:“托大哥虎成,幸不辱命,已将镖货顺利截获,大哥可要开箱过目吗?”
霍宇寰摇摇头,道:“叫他们先抬到思亲堂去,愚兄已备好庆功宴,等各位兄弟平安回谷以后,再当众开箱不迟。”
罗永湘道:“大哥做事,总是考虑这么周到。”
霍宇寰微笑道:“镖货是兄弟们辛苦得来的,理当由大伙儿共同启视,何况这次又是一笔大买卖,箱中的奇珍古玩,只伯咱们这辈子也没有看见过,更该让大家同开眼界才对。”
铁莲姑长吁一声,道:“我倒不想看什么奇珍古玩,只想赶快泡进热水里,痛痛快快洗个澡。”
霍宇寰道:“热水早就替你烧好了,你自去洗澡,我和三弟先聊聊。”
铁莲姑喜道:“大哥真好,我这就去啦!”挥挥手,转身而去。
霍宇寰轻轻放下五个顽皮的小孩,和罗永湘并肩走向一栋石屋,边行边谈,询问在黄河中流换箱劫镖的经过。””
罗永湘将详情说了一遍,接着道:“一切布置进行,可说都十分完满顺利,现在唯一使人耽心的,是七弟脱身的问题,怕只怕苗飞虎发动太早,一旦发觉夺到的是箱石头,必然会疑心到七弟身上。”
霍宇嘉道:“这倒不须过虑,镖车一过黄河,有王克伦和姚继风协助护镖,苗飞虎岂能轻易得手。我耽心的却是另外两件事。”
罗永湘道:“那两件事?”
霍宇寰道:“这次咱们不仅毁了双龙镖局,也跟飞虎作了对头,事后,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有很多纠缠。”
罗永湘道:“他们又没有见过大哥的真面目,纵欲纠缠,也不知由何下手。”
霍宇寰道:“我虽没有露面,兄弟们露过面的已经不少,譬如你和老七,还有九妹和你四哥。”
罗水湘道:“就算照过面,咱们也不畏惧……”
霍宇寰摇头道:“我不是畏惧,而是耽心因此被他们追踪搜查,发现了这座山谷的所在,孩子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如果为了这次的事,影响了孩子们的安宁……”
罗永湘接口,道:“这也不难,咱们可以暂时离开此地,另寻他处,隐匿一段时间,不在江湖上走动……”
霍宇寰道:“这就是困难了。你想,这箱镖货并非金银,而是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咱们要设法变换成金银,岂能不在江湖上露面?而且,如此珍贵的东西,世上有几人买得起?
要寻这种有钱的主顾,岂能丝毫木露风声?”
罗永湘愕然道:“照大哥这么说,咱们竟是抓了个热著薯在手里了?”
第三章 验宝惊变
霍宇寰笑道:“不错,正是一个烫手的热番薯,但既然已经抓到手中,就很想办法把它吃下去,所以,我特地邀你过来商议一下”
罗永湘道:“大哥有何打算?”
霍宇寰沉吟道:“眼前最要紧的,莫过两件事,一是隐迹避风,一是如何把镖货脱手,尤其这批镖货,必须尽快设法处理,若能寻到主顾,早早变卖为现金,纵然再遇上苗飞虎和双龙镖局的人,咱们也没有顾虑了。”
罗永湘道:“但这批镖货价值太大,要寻承购的主顾,只怕不很容易。”
霍宇禁道:“我倒想到一个人。”
罗永湘忙问道:“谁?”
霍宇寰一字字道:“鬼眼金冲。”
罗永湘失声道:“就是兰州城里,那个专造假古董的老骗子金三么?”
霍宇寰笑了笑,道:“金老头儿虽然全靠仿制古玩起家,却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古董鉴定人,所以才赢得‘鬼眼’的称号,而且他和波斯商人都很熟悉。兰州城中,今年恰逢每隔三年举办一次的‘万宝大会’,正是咱们销售镖货的好去路。”
罗永湘道:“可是,金冲是有名的老狐狸,万一地存心不良,给咱们来个黑吃黑……”
霍宇寰浓眉一批,轻晒道:“这一点大可放心,咱们旋风十人骑的财物,再借给他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
罗永湘摇头道:“就算他不敢,兰州三年一度的万宝大会,也过于惹人注目,咱们能想到,苗飞虎和双龙镖局一定也能想到。”
霍宇寰道:“所以我才打算从金冲身上着手,咱们如能透过金冲的关系,与波斯商人私下成交,苗飞虎和双龙镖局就不会知道了。”
罗永湘道:“此事关系重大,小弟以为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霍宇寰笑道:“咱们现在只不过随意谈谈罢了,既然你不赞成,那就等大伙儿回来以后再说吧!”
两人在石屋中略喝了几杯酒,铁莲姑已浴罢更衣寻来。只见她换了一件猩红底带黄花的衫裙,外罩蓝色小坎肩,头上松松挽了个合,面如满月,末施脂粉,虽是近三十岁的少妇,却别有一种迷人风韵。
她一进石屋,便夺了霍宇寰的酒杯,嗔道:“大哥也真是的,只要有机会,便拼命喝酒,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总不肯听人劝.”
霍宇寰笑道:“瞧你这嘴叨劲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不让大哥喝酒么?”
铁莲姑道:“等会庆功宴上、有得喝的,现在就该少喝点,留点量。”
霍宇寰道:“我总共才喝了不到五杯,不信你问老四。”
铁莲姑道:“我不管,五杯已经太多,反正不能再喝了。”
霍宇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道:“真没见过这样凶的妹子,你别弄错了,大哥今年四十岁,并不是十四岁。”
铁莲姑道:“男人没娶亲,八十岁也是小孩子,也得人管着才行。”
罗永湘接口笑道:“九妹,你可不能一竹竿打翻满船鸭子啊,咱们旋风十八骑中,就有十五位没娶亲的。”
铁莲姑哼道:“所以你们都是酒鬼,把酒当饭吃,连大哥也被你们带坏了。”
罗永湘跳了起来,道:“好呀!我记住这句话,等会让大伙儿评评理。”
铁莲姑道:“评就评,我不怕!”
霍宇寰大笑道:“你根本就不讲理,还怕什么?”
铁莲姑娇唤道:“大哥……”
谷口忽又响起号角声音。
霍宇寰笑着站起身子,道:“兄弟们回来了,要评理,要喝酒,都是时候了。”
欢笑声中,大步迎了出去。
夜已深,思亲堂内却灯火通明,庆功宴正在热闹地进行着。
石壁上的灯光,映着酒宴席上的红桌巾,显得满室通红,喜气洋溢。
座中每一张脸都泛着红扑扑的喜色,大块肉,大碗酒,不停地往嘴里送,喧笑之声,不绝于耳。
厅内未设座椅,只用十八张矮几,绕成个圆圈,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每人各据一案,席地而坐,另由十余名壮汉侍候添酒上莱,大伙儿任意吃喝,丝毫不受拘束。
霍宇寰坐在上首主位,左边第三席是老二“无为真人”——也就是送葬行列中那位法师。”
第四席是百变书生罗永湘,再往下数,便是在黄河渡口那位驾车接镖的瘦老头,名叫“赛鲁班”韩文生。
其余众家兄弟,俱都依排行顺序而坐——另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九妹”铁莲姑,坐在霍宇寰右首。
另一个是“老七”陈朋,坐在左首第二个席位。
铁莲姑是帮中准一女性,一向不离霍宇寰左右,早已成了惯例,陈朋却是因为夺镖论功居首,才获得破格上坐的殊荣。
那只贴满封条的大木箱,就放在大厅中正中一张方桌子上。
木箱还没有启开,大伙儿虽然早知箱中全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终因未曾亲眼目睹,仍旧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谈论话题,十九在揣测箱中之物。
酒至半酣,霍宇寰举手约止喧哗声,含笑站起身来,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既然大家都急于想知道箱子里究竟是什么珍宝,咱们就仍按往例,开始当众启箱吧!”
大伙儿轰然欢呼道:“请大哥启箱!”
霍宇寰举手应接了两下,道:“在箱子还没有启开之前,我有几句话说。”
待声音肃静下来,才接着说道:“这一次所得嫖货,可能是咱们旋风兄弟结盟以来,最大一笔收获。按照帮中规矩,除九成归公,一成分摊之外,开箱的人有权先取一份财物,作为特别奖金……”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会,见无人接口,方始继续道:“但这次清形略有不同,据悉箱中并非金银,而是大批珍奇古玩,这些东西必须统筹处置,不能分散,以免泄漏了形迹,要等到变卖脱手以后,才可以提成分摊,至于特别奖金,也须由帮中折价收购,不得私自携走。各位兄弟可有异议?”
无为真人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为了这个,咱们结盟之初,早已立下宏愿,但求抚孤赈贫、替天行道,并不是为了贪图享受,纵然不提成分摊,兄弟们也是心悦诚服的……”
众人纷纷追:“对!但凭大哥吩咐,我等绝无异议。”
百变书生罗永湘接口道:“依我之见,这次镖货索性不必启箱。交由大哥全权处置,兄弟们以为如何况?”
众人齐声道:“好……”
霍宇寰却摇手说道,“不对!镖货是兄弟们辛苦截获的,提成分摊,理所应当,何况这也是帮规明定,不容违背,再说,这次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