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江淮-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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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有限,不太可能为了他而改变既定计划。照我看来,那幕后之人也许直到现在也没有到扬州来,才让四大教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不过未雨绸缪,也许他等的是你和韦帆扬两败俱伤的时机呢?”
薛德注视了归雁一会,露出难得的一丝微笑道:“老三有你在身边,真是福分。”
归雁脸一红,道:“薛真为了救我性命,答应你诸多条件,我也只有尽力为他着想,以做报答。”
“这件事不可能朝夕之间查出,不过薛某答应,迟早会给你和老三一个答案。”
“如此就多谢二当家了。”
南门码头的血战并未影响到扬州人的生活,对于大多数的百姓来说,江湖争斗离他们很远,眼见官府都是不闻不问,他们更加不必操那份闲心。中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衣食住行才是平民百姓生活的中心。
袁玫刚到扬州就投入了码头之战,然后被薛真俘虏,这也是她头一回在街上游览。与普通百姓不同的是,作为一个江湖人,她自然而然地能够嗅到这里浓重的江湖气息。不过每个人好像都在谨慎地恪守着规矩,绝不朝与自己无关的人多看一眼。
只要与江湖沾上那么一点边儿的人,都清楚现下扬州高手云集,摆在明面上的,就有公开争夺码头的广运盟和山水行,在花会上出过手的拓跋玉寒代表的紫梅山庄,和孟默谦代表的蜀中孟家。说不定武林四公子有机会在扬州齐聚一堂,那也算是武林的一大盛事。只是对于那些较弱势力来说,想明哲保身又怕失去分一杯羹的机会,想依附一方又怕站错了队,真正是进退两难,因此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等待观看局势的发展。
袁玫一边对着摊贩手中的玲珑首饰啧啧赞叹,一边偷眼瞧向归雁。归雁大概是刚刚卸下重负,心情极好,带着两名丫鬟在市上东挑西选,已经落后了不少。袁玫趁人流挡住归雁的视线,快步走到一个水果摊前,两枚铜钱夹着一张小纸条一起落在摊主手中。
这个水果摊是山水行的暗桩之一,袁玫看到招牌上的暗记就可以认出。不过她易了容,摊主却不认得她,直到看到她打出的独特手势,才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揣入怀中。
瓜洲渡口,拥挤着大大小小几十艘渡船,傍晚行旅稀少,船家便各自点起灯火。数十盏灯火在江中摇曳着,仿佛天上繁星也能映入水中,与明月争辉。
韦帆扬就坐在其中毫不起眼的一艘船里,对面则是一个满脸阴戾之气的干瘦老者。属下刚刚送上今日的情报,两人同时陷入了沉吟。
“许老,你怎么看?”韦帆扬问道。
那老者许安文与韦帆扬同列铁剑门五大护法,虽然排在韦帆扬之后,但他为铁剑门效命已逾四十年,论起资历,除门主以外无出其右,因此韦帆扬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许老”。
许安文沙哑着嗓子道:“我这徒儿袁玫,武学天分不高,却是做事极为认真严谨,否则我也不会将弩队交到她手中。她既然提到广运盟的驻地,应有几分把握。”
韦帆扬沉声道:“既是核对笔迹无误,至少证明袁玫安全,甚为可喜。只是这字条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我们并不知晓……”
许安文怒道:“我教出来的徒弟,还会受人胁迫,陷害恩师不成?”
“许老稍安,我不是这个意思。”韦帆扬道,“只怕对方狡诈,故意让袁玫送出消息,引我们出动。我们在上一战折损甚多,实在不能再贸然行事。”
“哼,就因为折损甚多,才要找回场子,我们铁剑门无论如何不能对广运盟示弱!何况你韦帆扬不心疼徒弟,我还心疼我徒弟哪!”
韦帆扬受了这一通抢白,脸上有些变色。南门码头之战他的确有些大意,没想到维扬道场这么快就和广运盟沆瀣一气,之后他向总舵要求增派人手,可是山水行在大江一带正和薛泰斗得不可开交,只抽出了最不好伺候的许安文,韦帆扬也只得受着。
韦帆扬念头一转,道:“既然许老这么说,不若此次就由许老带队,我随后接应,如果有什么埋伏,也好前后照应。”
“好,老夫就为你打这个头阵!”
第五章 交锋(下)
由于时间紧迫,袁玫的情报只有寥寥一句,说明了广运盟在扬州的驻地,是在通泗桥南的梓园之中,这正是山水行的眼线苦苦打探未得的消息。
许安文虽然脾气暴躁,但身为铁剑门五大护法之一,并不是鲁莽之辈。他派遣人手详加调查了两日,确信薛德确实居于梓园,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薛德手下的林雪涵和裴冲等人,正忙于处理接管醉月轩的诸项事宜,白天都不在园中。
擒贼先擒王,只要重创甚至斩杀薛德,广运盟还能有什么发展?虽然选择白天攻击,在突然性上差了几分,但许安文对自己的“收魂剑”极为自信。铁剑门七套剑法,数这收魂剑最是阴险毒辣,许安文专攻一路,在此套剑法上已经浸淫数十年,就算铁剑门主,也不敢说能在此套剑法上胜得过他,如今对付一个后辈,他并不怀疑自己能在几招之内就收拾掉薛德。
梓园位于城内的繁华地段,距离扬州府衙不远,平日里官府对民间械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方子申与官府一向关系密切,难保此时不出来干涉,因而许安文也不敢太大张旗鼓,只带了几名最得力的手下,悄然潜至梓园。
不出所料,梓园内果然疏于防范,薛德正在院子中悠然品茶,几名得力下属都未陪在身边。
许安文岂会迟疑,阴笑两声,枯瘦的身躯如拉满的强弓放箭一般弹射而出,长剑在空中拔出,一阵阴森的青光顿时现于院中。
薛德临危不乱,左手在桌上猛地一拍,茶杯碎裂,瓷片热水贯注气劲一齐飞溅,稍稍阻挡许安文的来势,身体向后翻出,脱开剑气所及的范围,再落地时刀已出鞘,带起了一蓬热浪。
许安文没想到薛德应变如此迅速,从刀上的劲气来看,竟是低估了对手的内力。但他是身经百战的人,虽然心中惊讶,手上却丝毫不缓,一剑紧似一剑,专取偏锋,招招夺命。他那几名手下也已经在院中站好了方位,不但将闻声赶到的广运盟中人挡在外面,还渐渐收紧了对薛德的包围。
薛德和许安文都是表情阴冷,武功路数却截然不同。收魂剑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灵动地寻找着对手的空隙,往往从最为出其不意的方位角度刺出,剑剑致命而绝无花巧。而薛德的刀法一改往日的威压,沉稳地守住中宫,刀招看似缓慢,却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双方相持了十几招,许安文仍是徒劳无功。
许安文心中大急。武林四公子名声在外,许安文对薛德的性格多少有所耳闻,对这位素以冷酷高傲著称的广运盟二当家来说,只守不攻绝非他的风格,难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定算?
许安文不愧铁剑门的高手,收魂剑法已经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整个院子似乎都充盈着抽魂断魄的鬼气。随着他长剑的指向,一缕缕阴风嗤嗤作响,方圆两丈之内的诡异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冷战。
然而阴气却始终攻不破薛德周围的热浪,薛启嫡传的狂沙刀法和狂沙内功,都仿佛带着大漠上炙热的风,不断驱散许安文的攻势。纯以功力而论,薛德自是不及对手,但他紧守不攻,便可以令许安文无可奈何。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只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入私宅行凶?都拿下了!”
铁剑门众人俱是一愣,但此时正是你死我活的架势,当然不能停手。那声音紧接着叫道:“嫌犯既然拒捕,格杀勿论!”院墙上同时出现了数十人影。
可怜铁剑门那几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扣上了拒捕的帽子。广运盟中人闻言迅速向后撤去,不过对手武功不差,不是说走就走得脱的,只听啊啊连声,已有两人血溅五步,当场毙命,另有几人也挂了彩。
方才说话那人便是扬州司理参军邱正,这时又冷笑道:“嫌犯杀伤人命,我等不必容情,放箭!”四周的院墙上,顿时箭落如雨。那些箭都是从军用的精钢弩弓射出,去势极快,而且距离近,数量大,那几名铁剑门人如何能避,一个个都被射成了刺猬。
变故一起,许安文便知道中了埋伏,只是此时,却是薛德不让他脱身了。许安文这才见识到了真正的狂沙刀法,充满了霸气的大刀,完全摒弃了虚招和花巧,就那么上下左右地劈过来,炽热的刀气压缩着周遭的空间,似乎要把一切融化!
若在平时,许安文自可慢慢周旋,想办法压制对手,可现在他心已乱,手中剑也就不那么听使唤了。何况旁边还有数十张虎视眈眈的钢弩,他这时所想的,只能是如何脱身。
韦帆扬不是要接应我么,怎么还不到?……许安文恨恨地想,他却不知梓园已经被扬州府的官兵团团包围,韦帆扬怎么敢往里面闯?
刺杀薛德,大不了是个私仇,要是攻击官兵,罪名很可能变成造反,韦帆扬如何敢让铁剑门承担这样的灭门大罪?何况韦帆扬既然已经明白这次是个陷阱,更不可能傻到主动冲进去给对方一网打尽的机会。
许安文等不来韦帆扬,一声厉啸,拼着左臂被刀锋划出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脱身出来,便往墙外纵去,可四周劲弩齐发,硬生生地又把他逼落下来,广运盟众人也于此时杀至,将他围在中间。
许安文自知难以脱身,索性横下一条心,挥剑斩了两名广运盟弟子,运起全身功力杀向薛德。薛德嘴角浮起冷笑,硬碰硬地与许安文拼了一记。刀剑相撞,火光四溅,薛德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重重摔进院中的花池。许安文也不好过,胸中气血翻腾,一时之间气息不畅,双足竟是动弹不得。
邱正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指一动,一支银色弩箭从手中的弩弓疾射而出,轻易穿透了许安文的后背,带出一蓬血雨透胸而过,钉在了柱子上。
随着箭尾慢慢停止了颤动,许安文的身子也缓缓倒下。
薛德在手下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拱手道:“多谢邱大人。”
邱正笑道:“二当家不必客气,这些人窝藏军用钢弩,是杀头大罪,我还要谢谢二当家拿着这些弩弓来报官呢。将来扬州安定,自然也有二当家的功劳。”
“功劳不敢当,草民是生意人,当然希望有安定的环境了。”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番说辞,当然是在别人面前的说法,其实薛德私下里已同知州莫?达成了协议,莫?默许广运盟代替维扬道场原来的地位,而薛德不但将交给官府的分成提高了半成,还让莫?等几名大小官员分享了醉月轩一半的收入。对于莫?而言,一个强有力的帮派自然能够带给他更多的利益,而帮派间的厮杀只会影响他的官声,因此既然有了窝藏军弩的借口,他也就顺水推舟,命邱正带人帮薛德铲除山水行这个大患。
死了一个许安文,并不足以动摇山水行的根本,但接下来扬州府衙便贴出告示,历数山水行窝藏军械、入宅杀人和酿成南门码头血案等诸般罪状,宣布山水行在扬州是非法帮派,韦帆扬也遭到通缉,不得不连夜带人撤出扬州。
三日后,维扬道场总教习方子申宣布,维扬道场并入广运盟,而广运盟扬州分舵,也同时正式在梓园成立。
第六章 玫香(上)
拓跋玉寒已经成了芍药园的老客人,薛真总算习惯了那张柔美的面孔,不再时不时的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