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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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又开始了!梁千絮真是头痛到极点。
“好了,安,如果铃当选择念完高职就好,这是她的权利。除了她和她的家人,旁人没有资格说什么。”
“梁姊,妳别插手!让我跟他说。”铃当战斗力全面提升,眼中射出灼灼精光。
“不行……”她连忙挤回两个人中问。
“妳放心,他伤不了我的!”铃当两手握拳,效法拳击手灵敏地跳动起来。
安可仰则是一脸无聊地瞪着她,像在看猴子一样。
“可是铃当……”
“我老爸年轻的时候学过柔道,他还教过我好几招,要对付三流角色绝对没问题。”
“三流角色?”安可仰哼笑一声,根本完全不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
“这里不是……”
“你不信?要不要我施展几手让你见识一下?”铃当精神百倍,奋发向上。
“两个人都给我住口!”大人发飙了。
铃当陡然停下来。“梁姊,难道妳跟他一样,看不起我这个小高职毕业生?我真是对妳太失望了。”
“不是的。”
“妳不用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呜呜……”她转过身去,背心一耸一耸的。
“真的不是。”梁千絮严正地说。“这间花店很大,如果被你们打乱了,我一个人收起来会很辛苦,所以我是想请你们移驾到外面去打。”
“……”
两个人无言望着她。
“我先去找村长谈点事情。”安可仰翻个眼,无趣地离开。
“我把碗端去隔壁还。”铃当无聊地开始收拾碗筷。
“干嘛?我的提议很实际啊!”梁千絮被两人冷掉的反应搞得很莫名其妙。
两个人再白她一眼,各自离开。
好吧,起码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铃当确实对那个海盗王一点好感都没有。
当个青春美少女的临时监护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月辉麻麻点点地洒落枝叶上,风吹星如雨。飞虫张着嗡鸣的翅膀舞弄夜色,偶或停在山径旁的树干上,唧唧两声,复又飞远。
仲夏夜的深林是奥妙的,月光巧妙地交织进夜色里,彷佛隔着黑色晶石看这世间,每个角落都勾勒得一清二楚,却又笼着一层黑幕;若有似无间,充满了各种想象与可能性。
山风撩动枝枒,带出窸窣的细音,猛一看煞似有人在林荫深处招手。
梁千絮悚然一惊,连忙把手电筒打开。
“原来是风……”
走了一阵子,她决定再关掉。时值满月,月华极为光洁,整条小径都照得亮晃晃的。打开手电筒之后,光圈所照之处与照下到的地带反差太大,反而更显得鬼影幢幢。
背点东西壮壮胆好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喔喔,你是狠角色,我的细胞里,爱情在钻来钻去的;喔喔,你是狠角色……
“喝!”她惊跳起来。
原来是大汉借她的手机!梁千絮松了口气。四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不要学年轻人拿流行歌曲当手机铃声嘛!若是她自己的手机,就不会这样吓人了。下次回台北真的要多带一颗电池上来才行。
她从医疗包里摸出手机来接听。
“喂?李先生,小孩子有没有退烧了一点?那就好……现在还会哭闹是正常的,他一个小时前才刚打完针吃过药,当然需要一点时间让药剂发生作用……止了吐就好,那是好现象……是,我明天白天会再过去一趟,有事您随时打电话给我,再见。”
天下父母心呵!劝抚完担忧的病童父亲之后,她切断通讯,四周安静得离谱。
其实,走在黑夜的山林真的没什么好怕的。她说服自己。首先,这一带离人烟仍近,并非猛禽野兽横行的地点,顶多是小松鼠小野兔出没。其次,本地的治安向来良好,也没有人会千里迢迢跑到这海拔……管他几百公尺的高山上犯罪。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片山区是位于清泉村的北端,倘若是南端安可仰的小屋后方那片山林,就比较可怕了。因为那是原住民口中有名的“鬼林”,据说发生过许多诡异的……
※一抹黑影从她的眼角余光闪过。
“是谁?”梁千絮惊慌地打开手电筒。
数点寒星在天幕闪着,万籁俱寂。
是她看错了吗?应该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山民大都早眠,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跑来后山闲晃。可能是树影,再不然就是小动物。话说回来,这一带真的没有猛兽吗?大汉是拍胸脯保证安全得很,然而,他是一个身强体健的大汉,他对安全的定义不见得与她相同。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林间阴处又是一个黑影闪过。
她猛地停下来,举高手电简拚命照。
“是谁?是谁在那里?”
手电筒闪了两下,光线渐渐微弱下来。
该死!简直像恐怖电影的翻版,紧要关头汽车引擎永远发不动,或手电筒永远会没电!
她心头慌措,用力拍几下手电筒,最后干脆咒骂一声将它关掉。
“到底是谁?快出来!”
无声的沉默。接着,窸窣、窸窣、窸窣,一阵踩着枯叶的碎音响起,似远似近。
这不是动物的足音,是人类的脚步声。
而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不打算响应她的叫问。
梁千絮毛骨悚然,背上浮起一层冷汗。
咕咕!某处的夜鹰低吼,扑翅冲上天际。
“啊!”她低喊一声,拔腿就跑。
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是在她的前面或是后面?左边还是右边?
唧唧。吱吱。飒飒。咻咻。黑暗中的森林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充斥她的四面八方。她彷佛被各种有形无形的事物包围,而每种东西都不怀好意。
呼、呼,呼、呼……恐惧让她的呼吸加快,心脏没命般地狂跳。
是她的错觉吗?或是身后那个声音真的是某人追上来的脚步?
梁千絮立刻奔离正路,躲进旁边的林子里。
她此刻在哪里?对了,月亮。只要保持月亮在她的右方,一直向前走,就会回到清泉村。
咱吱一声,身后某个方位有枯枝被踩断的足音。是那个人追上来了吗?或一切只是她的幻想?
她更加拚了命地狂奔,东躲西闪随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树干。
“哎呀!”脚底下被盘根错节的树绊倒。她火速爬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尘土树叶,一个径儿往前冲。
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清泉村在哪里?她此刻人在哪里?
她为什么不等大汉来接她?为什么不接受李先生送她回村里的好意?为什么如此仗势山上不会有坏人?
如果她生了什么三长两短,有哪些人会为她感到悲伤?
“啊--”她猛然收住势子。
娇躯晃了一晃,堪堪在一个一公尺见方的凹洞边缘煞住。
她惊出一身冷汗,脚一软,再也站不稳。
地洞是不深,然而在狂奔的状态下跌下去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已经跑进林子里来,看不见成形的路面了。
深林前方闪着隐隐的光亮。那是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应该接近还是远离?
她惶然无措,抬头望天色,树林越来越浓密,天空都遮去了大半。月亮呢?月亮何时掉到她的左后方去了?那清泉村又在哪个方向?
右边又有个奇怪的影子掠过去。
她大吃一惊,跳起来绕过地坑,拔足飞奔。
冷不防,一只长臂从莫名其妙的方位伸出来抓住她。
“哇--”梁千絮放声尖叫。
“冷静一点……该死,不要踢了!梁、千、絮!”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喝。
她整个人被提高到半空中,熟悉的俊朗眉目映入她眸心--安可仰。
他的长发狂野飘散,汗与青草的气味窜入她鼻中,此时此刻,却再不会有任何香水比这个令人安心的味道好闻。
所有恐慌在一瞬间蒸发。
她安全了。
梁千絮全身发软,瘫进他怀里。
“三更半夜的,妳一个人在树林里瞎闯什么?”
解脱的鼻酸感太强烈,她一时无法回答。
望着她发红的眼眶,安可仰又想笑又同情。无论她撞见了何等事,现下绝对是吓到不行了。
“来吧,我的营地在前面。”
梁千絮任他半拥半夹地协助自己前进。现下若没有任何物体让她偎住,她形同半瘫痪的脚可能无法发挥功用。
原来方才隐约的亮光便是他的营火。
他的营地很简单,一堆火与一个已经架好的圆顶帐篷。火堆旁散放着一些野炊道具,以及一个登山背包。
安可仰让她在营火旁坐下来,重新丢几块木头进去。他拿起一只铁锅,装了矿泉水架到火堆上,再从登山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舀出两小匙粉末状的东西投入水中。水烧沸之后,以钢杯盛了小半杯给她。
她怔忡地望着他忙,心神无法归位。
“快喝。”安可仰低沉催促道。
“这是什么?”她低声问,接过来啜饮两口。
“磨成粉末的“紫贝齿”,可以定心安神。”安可仰在她身旁坐下,摸出一块行军粮啃了起来。“这么晚了,妳跑到后山来做什么?”
她的眉毛眼睛嘴角全都垮下来,威风尽失。
“李家的小孩发高烧,晚上紧急打电话过来求援,所以我过去看一看……”对了,她的医疗包掉到哪里去了?
“在山顶辟地种菜的那个李家?我前几次勘查地形的时候见过他们,挺不错的一对夫妇,虽然有些孤僻。大汉怎么让妳一个人走夜路上去?”他再丢一块木头进火堆里。
李家的房子不难找,顺着后山的小径岔路一直往下走就到了,步行过去大约四十分钟。
“去程是大汉载我过去的,我看诊到一半,村长临时打手机叫他回去,说陈家夫妇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汉叔放心不下,所以我就叫他先回去没关系,我认得路,可以自已走回村子里。”她吸吸鼻子。“我怎么知道看完诊会如此之晚?”
“为何不叫李先生送妳回去?他有一部老当益壮的机车,我还问他借过。”
“他是提议了啊……”
“然后?”安可仰从火堆旁的背包掏出一颗苹果扔给她。
“然后……我就很客气的说:“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然放生病的孩子和令夫人待在家里,你一定也很担心。”我只是说客套话嘛!谁知道他竟然接了一句:“好,好,那就不送了。””梁千絮越想越委屈。
咳咳咳咳咳咳--安可仰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在笑!”她柳眉倒竖。
“没有,没有,我只是呛岔了气!”安可仰连忙抢过一罐矿泉水,用力灌了一口。
“呛死你最好!”她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老天!她真是最佳娱乐!他努力憋住气,直到自己能平稳地说话为止。
“妳怎么不打电话叫大汉上山接妳呢?”
“我想才几十分钟的脚程而已,山上又很安全,即使是走夜路应该也不会出事,怎么知道定到一半会有人跟踪我?”想到惊吓处,她抽抽嗒嗒哭起来。
平时见惯了她一面老教头的模样,现下看她如落难老鼠一般,还真让人……不得不心软。
他叹口气,将她拉进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心。
“我在这里扎营三天,除了白天偶尔有附近的山民上山采野菜、抓野兔之外,平时很少有人的,妳一定看错了。”
“有啦,一定有!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一下远一下近的,好可怕!”梁千絮抓起他的衬衫一角擤了擤鼻子。
“好吧,今天晚上妳先睡在这里,明天一早我再送妳下山。”安可仰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