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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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略一停顿,接着又道:“一年前,万毒教柬邀中原六大门派,齐会君山,一举之下,正道武林几乎全部沉沦,那时候,不知傲啸山庄何以不出面周旋?
其后,少华山茹恨庵主独闯洞庭,血战万毒教总坛,康庄主适在岳阳,为什么不见出手相助?
及待茹恨庵主惨死,逆天秘录风声传出,傲啸山庄竟然悄悄从湘北赶往海宁,觅舟意图前往三圣岛夺取秘录,这等奸诈行径,怎配称得上武林翘楚,宇内一君?”
金豪听得实在忍不住,厉声断喝道:“黄口孺子,胡说些什么!”
康一苇举手示意,制止金豪插口,冷笑问道:“韦公子,你说完了没有?”
韦松大声道:“在下自知人微言轻,未必能邀天下人共信,但却不甘武林同道,尽被你们巧言蒙骗,现在,逆天秘录就在此地,倒要看看傲啸山庄用什么方法将它留下来。”
康一苇扶髯笑道:“康某自手创傲啸山庄以来,受武林同道尊崇,是褒是贬,非由自求,对付万毒教奸佞,必待谋定而动,时机一至,少不得扫穴犁庭,将他们连根铲除,这些道理,岂是你区区小辈所能妄议。何况你早已背师叛祖,身为武林罪人。竟敢在傲啸山庄肆意谩骂、折辱本庄,你以老夫留你不住吗?”
韦松一手托书,一手竖掌当胸,斜退半步道:“前在海宁,在下还欠贵庄师爷三掌,今日不妨情商金师爷,将三掌让与庄主,在下若接不下庄主三掌,逆天秘录自当双手送至。”
康一苇眼中精光一闪,冷冷道:“你既有如此豪念,老夫倒不能不成全你,三掌并为一指,你如能硬接老夫一指,傲啸山庄从此不再过问江湖是非。”
韦松面对金豪道:“师爷曾提及有关先父一段往事,不知是否也包含在条件中?”
金豪哼声道:“这要看你能不能在指下逃得性命了。”
韦松道声;“好!”双手将两本秘录平放地上,垂手退开一步,提气而待。
这一刹那,石牌坊下但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响,韦松真气漫和全身,绕体三匝,已将”
逆天大法’提足到七成以上。康一苇却面含冷笑,右手骈指加戟遥指天际。
夜幕低垂,山风拂面生寒,金豪和少林、青城两派掌门人各自退到三丈以外,远远只见康一苇和韦松四目相对,灼灼神光互相盯视,宛如暗夜中四颗亮晶晶的星星。
两人全都凝神不动,实则心弦已崩缠紧紧的,皆因一旦发动,胜负之事事小,关连却极重大。
韦松自功力恢复,又得三圣之功,一战挫败霍守义,再战震伤追魂学究金豪,一连两次与高手相较,使他对自己的功力开始有了信心。
但康一苇号称“宇内一君’,武功决非泛泛之辈,他自是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
康一苇目光凝注,只见韦松一脸肃穆之色,肤色隐泛紫青,不禁心头暗诧,暗想道:看他一身修为,已达超凡人圣之境,决非他小小年纪所能有此成就,甚至神手头陀也未必能达到这般境界,这事倒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目光一敛,面浮阴笑,轻轻道:“准备好了吗?老夫要出手了!”
韦松点点头道:“庄主请便—一”
‘便’字才出,陡见原一苇右手食指迎空一圈,指尖遥沉,如飞般直向他前胸“将台”
大穴点了过来。
韦松慌忙住口,气行如电,匆忙中将全身真力,一齐聚往前胸,准备硬接一指。
那知他真气方聚,突然发觉康一苇出招虽快,指尖却毫无破空劲力,那一提,竟像是虚招。
他脑中顿时飞快地闪过一丝念头,咦! 凭康一苇的身份,难道会当着少林、青城两派掌门人,对我使诈?
心念未已,猛见康一苇招出及半,竟疾然抽臂回收,同时低喝一声:“着!”
叱喝声中,韦松一声闷哼,脚下一虚,向前冲出两步,只觉左后背“凤凰人洞’穴上,似被利刃穿透,心肝剧痛,‘哇’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按说“凤凰人洞’穴位于左背之上,虽然与“将台”穴前后遥遥相对,康一苇站在他面前出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点中他背后穴道。
但是,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了。
韦松强自支撑着摇摇欲到的身子,招起眼来,四处扫视了一遍,康一苇木然立在前面六尺处,指尖犹未收回,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同以抱袖遮面,扭头不卒睹,那儒衫少年却瞪着一对迷惘地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凝视着他。
最后,他目光扫过“追魂学究’金豪,只见金豪面色铁青,侧身立在自己左后方。
啊!原来如此!
他心里恍然发现其中原故,气得重重哼了一声,“哇’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血液,溅满了衣襟,韦松强纳一口真气,压制住内脏重伤。怨毒而讥刺地对康一苇露齿一笑,缓缓说道:“姓康的,你总算达到夺取逆天秘录的目的了,韦松但能不死,必报今日一指之赐。”
说完,淡淡扫了地上两本“逆天秘录’一眼,直到韦松的身影消失在下山小径尽头,那儒衫少年才轻轻上前,取了两本秘录,送到康一苇手中,低声道:“爹!咱们终于得到它了!”
康一苇接过秘录,木然放进怀中,一语不发,垂下头去。
儒衫少年诧问道:“爹爹,你老人家不高兴?”
康一苇霍地抬起头来,脸色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洒脱,微笑道:“孩子,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韦松不过一个晚辈,秘录也只不过暂时由咱们保管,等到万毒教败灭之后,乃应由爹爹归还给东海三圣。”
一面携了儒衫少年的手,转身向庄中行去。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突然合什躬身道:“此间事已告一段落,我等就此告辞。”
康一苇住足笑道;“两位敢是觉得康某不该对一个晚辈出手么?”
了尘大师略一声佛号,道:“贫道身受韦施主重恩,未使置啄,庄主此举,固所应该,只是出手却----”
康一苇神色微微一变,叹道:“我也觉出手未免略重了些,但那孩子仗待自己一身惊人内力.行事狂妄无礼,叫他吃点苦头,将来也可使他领悟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唯唯答应,康一苇又道:“逆天秘录虽独旷世奇书,在康某眼中,却未必有多珍贵,暂存本庄,不过意图为武林消洱部分灭祸而已!”
了尘大师等不再多说,双双告辞飘然离开了“傲啸山庄。”
直到两人去远,康一苇脸上笑容才渐渐变得阴沉,斜眼金豪,沉声问:“方才的事,他们可曾看出什么?”
主豪耸肩笑道:“他们也许太关心那小辈胜负,庄主出指之时,不忍卒赌,一齐举袖掩面,恰好未曾看出来。”
康一苇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最好,你立即带领追风四刀尾随下山,务必使江湖中尽知此事是由少林青城见证,使他们不能反悔变卦。”
金豪拱手道:“金某自当布置,只是,消息一出,也许会因此引起万毒教的觊觎?”
康一苇冷笑一声,目中杀机隐射,道:“正要他们寻上黄山来,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金豪唯唯而退,康一苇默立片刻,耸肩一笑,复又返身行至石牌坊下,扬目上望,牌坊上犹自留着八个字,那是:“傲啸山庄,伪善之家。”
康一苇突然仰天大笑,扬手发出一股强劲内力,将八个字一齐拂去,喃喃道:“这小辈目光大异常人,终是留他不得。”然后固然回庄而去。
傲啸山庄之前,复归平静,夜也笼罩着整个黄山,峭风凛烈,旷野沉寂。
半响之后,一株枝大阴密的古松上,轻飘飘落下一个人来,这人一身黑衣,双手过膝,目光炯炯,向傲啸山庄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低骂道:“好个侠名远播的康一苇,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以为你做得隐密,岂知全被我老人家看在眼里,虽得奇书,我叫你从此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你才知道手段。”
骂完,举起手来,遥向石牌坊下一阵虚划,然后返身飞驰而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甫亮,傲啸山庄庄前石牌坊上,又现出八个大字,写的是:“金玉其表,蛇蝎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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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虚名谬誉
夜幕深垂,浓阴遍野。
韦松仗着一股沸腾激愤的热血,翻山越岭而行,不知走过多少路程,置身处仍然是一片乱山。
内俯伤势,越来越重,最后,终于脚下一软,跌翻在草丛中。
他知道自己尚未离开黄山,随时随地,都会被康一苇手下追及,此时心志一懈,只怕就难以活着离开黄山了。
于是,挣扎着又爬起来,慢慢地行了十余步,一个不支,重又摔倒。
迫不得已,只好从身边取出一粒“返魂丹”,投人口中,躺在草丛中慢慢调息。
“返魂丹”不愧是绝世奇药,丹丸入口即化,一股香液顺喉而下,经过盏茶光景,内脏掀腾的淤血,才渐渐趋归平静。
他吃力地抬起身子,纵目四望,原来自己正躺在山脚下一条溪流不远,便缓缓爬行移到小溪边,俯头猛喝了几大口溪水。
冰冷的溪水一人腹中,使他精神重又振奋不少,他喘息半晌,索性仰面躺在小溪岸旁,默默运功,疗治内脏伤势。
回忆不久前那场可耻的挫败,韦松不觉追悔无限,在海宁的时候,檐枷耶弥就曾经警告过,金豪三日之后,必有可怕的阴谋。
明知是陷井,他却愚蠢地踏了进去,及今回想起来,万事已悔恨无及了。
康一苇不愧是一代枭雄,处处设计周密,使他步步进入圈套,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金豪要以‘事关往事’作为钧饵,踏进黄山,为什么处处简慢,故意激怒于他,而且,少林了尘大师和青城乙真道长会来得那么凑巧?甚至那儒衫少年出言讥讽,背地偷袭,原来件件都是要他在少林、青城见证之下,落一个‘桀傲无礼,咎由自取’的罪名!
往事已矣,悔已无及,但是,那两本‘逆天秘录’,却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竟会笨得以书作赌,双手送与了康一苇,这却是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以“返魂丹”的灵效,韦松原应暂时压抑住内脏的伤势,可是,这些难以排遣的恨事,一直在他脑海中素绕不去,竟使他真气涣散,无法凝聚,大半个时后过去.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倒加剧了不少。
正在危急关头,突然,溪流上方,响起一阵沙沙脚步声。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道兄请看,这块草丛被人压折了一大片,只怕韦松就在附近了。”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如此你我快些寻找,转眼天就要亮了,白昼中,怎能护送他离开黄山。”
人声渐近,转瞬已到溪边,拨开草丛,露出少林了尘大师和青城乙真道长两张焦急惊惶的面庞。
韦松看清并非康一苇手下,神志一松,登时昏了过去。
了尘大师左手一探,从溪边将韦松抱了起来,伸手试试鼻息轻声道:“还好,只是内脏淤血未能化尽,回故脑际,暂时昏迷,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连夜送他出山的好。”
一僧一道护卫着韦松,疾步撞出黄山,赶抵三口镇时,天色业已大亮了。
黄山左近百里,莫不是傲啸山庄势力,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不敢投宿客栈,索性绕镇而过,在镇郊找了一家民家,暂时安顿下来治伤。
乙真道长取些银两,嘱民家备办饮食之物,了尘大师将韦松安放在一间静室中,两人便开始仔细为他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