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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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埋完二十六具尸体,队伍继续向北行进。
烈日高照,官道依旧崎岖难行,但道路边总算没有再发现尸体,想来事实正如华不石所料,杀手杀了戚元浩和“凤翎三英”就已达成了目的,此刻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黄昏时分,队伍已前行了七十多里地,来到了鄂境与豫境交界之处,一条大河正横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河名为唐河,是汉水的主要支流,而这个地方名为双沟,是唐河与另外一条支流白河的交汇之处。唐河从东面流过来,白河则由西而至,正如群山之中的两道大沟,想要进入豫境,就必须渡河而过,否则就至少要向东绕行三百里地才行。
这个季节的唐河与汉水一样,水量亦是不丰,宽大的河床干涸了一大半,仅有中央十余丈宽的一道水流经过,原本在岸边临水的船埠已全然暴露在了陆地上。站在河岸上一眼望去,数里之内瞧不见一艘渡船。
既没有船,想要过河就只能通过搭在河上的一座石桥。
这座石桥甚是雄伟,长约五六十丈,宽一丈有余,足以让运货的大车通行。此桥的桥墩均是用大块的青石垒成,桥面上两旁均有铁索牵系,吊在两岸边的粗大石柱上,显得甚是结实牢固。在石柱之上刻着三个大字:“埠口桥”。
霹雳营和镖队的人马行至石桥前,便被在桥边守卫的兵士拦住。这里是联结着二省官道的交通要隘之地,一向是有朝廷官兵把守的。
应付官兵的盘查,对时常押镖行走于各境的副总镖头苗有武来说自是驾轻就熟,他甚至还识得守卫此桥的校尉。而镖队行近桥边,苗有武早已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此时跳下马来,掏出通关公文交予那名小校查验。
然而这一次查验交涉却花费了不少时间,那名守桥的校尉看过公文,却指着跟着镖车后面的大队流民连连摇手。半晌之后,苗有武沉着脸退了回来,骑上马来到了队伍当中的华不石身前。
“苗镖总,可是过桥遇到了难处么?”华不石见苗有武神情有异,开口问道。
“华少爷,看起来我们也只得把后面的流民都扔在这儿啦!”苗有武道,“把守石桥的官兵校尉说了,如今河南总督府衙门颁布了命令,不准他省的流民私入豫境,尤其是从鄂境过来的灾民,更是绝不容许放过桥去。”
“岂有此理!鄂境受了大旱,灾民不往豫境逃荒还能到哪儿去?那些当官的自己作威作福,竟全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么!”听到此话,一旁的杨绛衣已忍不住大声道。
华不石连忙伸手拉住她,转过脸对苗有武道:“此事我早已听说,不过那政令只是一纸空文而已,何时当真地执行过?我看那名小校只不过想索要一点银两,镖总就先做打点,请他通融一二放我们和流民过桥,要花多少银两,本少爷不会让苗镖总吃亏便是了。”
苗有武却苦着脸道:“若只花一点银两就能打发过去,苗某早就作主给了,又怎敢再让华少爷破费?如今我们自己过桥倒是容易,若想要带流民过桥,恐怕不是百十两银子能打点得了的。”
华不石道:“哦?那小校竟如此贪心么?”
苗有武道:“倒不是那个小校贪心,而是如今在桥对面的山岗上,已驻扎了从南阳府过来的五百官军人马,据说是来这里清剿匪患的,领头的将军的是南阳总兵尤世禄尤大人。若只有三五个流民混在镖队中过去倒也罢了,如今我们队伍后面可跟着有一千多灾民,这么多人过桥,哪里能瞒得住山岗上的官军,那小校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徇私放人的。”
华不石皱眉道:“尤世禄?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苗有武道:“我已向那小校打听过了,这尤世禄乃是新到豫境的武官,原先在辽东与北蛮打仗还立有些战功,被皇上赐封为正五品‘武德将军’,派到南阳府担任总兵之职。据说此人生性傲慢,且颇有些来头,到了本地之后就连知府大人也未曾放在眼里,如今整个南阳府,就只有他说了算。”
华不石道:“他虽为人傲慢,却未必不爱钱。”
苗有武摇头道:“华少爷有所不知,这些从京师御派下来的官员确是爱钱,可是一个个都贪得无厌,眼界又高,就算拿几百上千的银两,能不能打点得过去还在两说之间!我等已护送这群流民走了这么远,如今还要为他们花费大笔钱财,实是不值得!以苗某之见,还是我们自己过桥,把他们留下来算啦!”
华不石却是一摆手,说道:“有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此时甩下他们,这些人进不得豫境亦是没有活路,千余银两能救下千条性命,也并非不值!”
他一提缰绳,道:“苗镖总,我们就过河到官军的大营里,去拜见一下那位尤将军吧!”
到军营里去求见总兵大人,杨绛衣是女眷自不便前往,华不石只带着西门瞳随行,和苗有武三人一起来到桥边。
守卫石桥的校尉不敢阻挡他们,三人策马过河,向对岸驰去。
一过石桥不远,便是一座山坡,坡下是甚为茂密的树林,而在坡上果然扎有一座营寨,寨前旌旗飘动,最高的一面杏黄大旗上绣着斗大的一个“尤”字。
大明朝各州府地方的军队战力普遍不强,就算是华不石先前所见过的粤境水师所谓的“精兵”,当真要打起仗来的表现亦是差强人意。不过乍一瞧见到这处营寨,却与寻常的明军有所不同。
依山扎营,此营却又并不是位于山顶,而是扎在半坡上的平缓地带,山下的官道和平地皆在寨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内,这样既可以借助山势地形使营寨易守难攻,又可免除被敌人在山下围困之虞。而营寨内外的岗哨,以及各处防守箭塔也布设得颇有章法,华不石本也是个中行家,一望之下便能瞧出其中的门道,心下暗忖这尤世禄不愧是镇守边关的将领出身,对于统兵作战还是有些本事。
来到了营门前,苗有武拿出通关文书交于守卫的兵士,只说要求见尤总兵。兵士进去通禀,片刻之后出来告知三人,说尤总兵在偏帐接见。
所谓偏帐,就是位于营寨中央的中军大帐旁边一座较为矮小的帐篷。
进了营寨,却只见到处都是提刀拿枪的兵卒。三人跟着引路的兵士,来到了偏帐前,只见门外除了几名持枪的守卫,在一旁的木槽旁边还拴着一匹战马。
这匹马头高七尺,身长九尺有余,长得极是骠壮,全身都覆盖着红色的短毛,就连脖后鬃毛亦是一片赤红,只有四只马蹄的上方有各有一块雪花般的白点。而套在背上的马鞍,不仅十分精致,而且镶金镀银,两只脚镫更是金光闪闪,竟似是用纯金打造的一般。
霹雳营的那些坐骑本也能算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可要是与这匹战马相较,无论是座骑本身或是所用鞍配,却都还差得太远。
第570章 官威
偏帐之中,立有数名军士,正中帅案前坐着的一人显然就是尤世禄。他身材虽不算高大,却生得方面长髯,脸色略微有些黝黑,穿一件深青色的短襟绸袍,大红箭袖,黑牛皮长靴,乃是一身武将装束,腰带上挂着长剑,更显得相貌堂堂,甚是威风。
华不石等三人走入到帐中时,这位尤总兵正低着头在瞧看手上的通关文书,仿佛对三人全未瞧见一般。
华不石抱拳道:“在下湘境‘恶狗门’华不石,参见尤将军!”
此次的豫境之行,他为了掩人耳目化名为石潇,但是这封通关文碟本是长沙知府衙门所开具,上面写明了委托舞阳城“恶狗门”运送官粮的事由,是以来到了此地,倒也没有再掩饰身份的必要。
坐在桌案前的尤世禄依然眼皮也未抬一下,旁边却有军卒喝叫道:“大胆的草民,见到我们总兵大人还不下跪!”
正五品的将军是不小的官,按照大明的律例草民见官确是应当下跪行礼。
只不过江湖门派却并非寻常的草民,往往是称霸一方的豪绅大户,不少门派在地方上的势力甚至超过了官府。是以若不是在正式的公堂之上,一般白道门派的主事者见到朝廷官员也只行所谓江湖之礼,并不下跪参拜,这也是众所皆知的未成文的规矩。
这军卒喝叫三人下跪,显然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华不石未动声色,他身后的西门瞳却目光一寒,瞪了过去。
那军卒本来还想继续喝叫,却只见一道凌厉如利剑的目光射向自己,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意,直吓得连打了几个寒战,竟硬生生地把要喊的话吞回了肚中。
似西门瞳这般修习过上乘武功之人,一旦展露杀意,要威慑一个寻常的兵卒自是轻而易举。
坐在桌案前的尤世禄虽然未曾抬头,但帐内的情势却已是瞧在了眼内,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华不石却展颜一笑,说道:“在下曾游遍江南各境,所见过的宝马良驹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帐外槽前那匹红马一般神骏骠壮的座骑!今日前来真是大开了眼界,就算后汉三国时关公所骑的赤兔宝马,想来也不过如此!”
这位大少爷极擅察颜观色,口才更是颇佳,此行前来面见尤世禄,只为了请求他略做通融,放逃荒的流民进入豫境,实不愿与官军对立冲突。眼见着帐中气氛紧张,这尤世禄马上就要发作,才开口大赞门外的红马,以图缓和气氛。
那匹红马所配的鞍辔华贵,显然是这位尤总兵心爱之物,华不石自也能够看得出来。而对爱马之人来说,称赞他的好马往往比称赞本人更能令他欢喜。
听了华不石之言,尤世禄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开口说道:“江湖门派中人果是有些眼光,此马乃是皇上御赐给本将的座骑,名为踏雪赤龙驹,自非寻常地方能够见得到的。”
华不石称羡道:“原来是御赐的宝马,难怪如此不凡!”
尤总兵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啪”地一声,将手上的通关文碟放在桌案上,说道:“你们既有文碟,凭着它便可以通关过桥,来找本将还有何事?”
苗有武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禀告总兵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押粮的镖队行至半路,遇上了一些旧识朋友,只因老家遭的旱灾要去往豫境谋生,华少爷一时心软便答应带他们一同前往,谁知这一路上的灾民越聚越多,如今已有近千人跟在了镖队后面,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想……”
苗有武尚未说完,尤世禄却已将手掌一摆,打断道:“本将奉明宣大都督张宗衡大人之命,率南阳府兵马驻守于此,一是为堵截豫境的匪寇,二来便是把守埠口桥,不准鄂境流民进入河南,以免他们前去投奔贼寇。你们要带这许多流民一起过桥,岂不是让本将军失职么?”
苗有武赔笑道:“尤总兵太过言重了,这些流民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之辈,不过是想到豫境谋条生路而已,哪能去投奔贼寇?大人放他们过桥,乃是大发善心救了他们一命,又有谁敢说大人半句不是呢?”
他说着话,却朝华不石递了一个眼色。
华不石自也会意,悠然笑道:“尤大人的踏雪赤龙驹虽是天下无双的宝马,不过所用的鞍具却太过平常,只怕是无法般配呀!”
其实那匹赤红马固然神骏,所配的马鞍亦是御赐之物,镶金配银极为华贵,华不石如此一说,却使得尤世禄不禁一怔,问道:“你此话何意?”
华不石却不答话,手腕一转,掌上已多了一把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整个帐内瞬时间俱是一亮,却只见扇面之上正托着一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