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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像芭茅一样生长-第17章

小说: 像芭茅一样生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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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赚点钞票娶媳妇才是正理。羞得洪大一脸发红,我们就在边上偷偷地笑。

  看来,洪大是真下决心要做洪石匠了!可美男子呢,难道他也准备退学吗?还有廖枫叶,他一直跟我说他想留级,晚一年争取考上师范。廖枫叶怎么也掺和到剪电线中了,他不会不想考师范的事了吧。

  没等我说什么,廖枫叶举着剩下的电线,从洪大手里拿过小剪刀,朝我走来。他说,我们两个人用,还有多呢。我觉得不好推辞,嗯了声好啊。廖枫叶在电线上剪了一下,我们就一起折起来。电线有些柔中带刚的意思,欺负我们两个小个子没力气。还没折断电线,门又开了,是阿文。阿文看见我们手中的电线,立马大声嚷了起来,你们造反了啊!还没放假呢。廖枫叶心里有点虚,赶紧就说,不是我们剪下来的,真的不是,你要吗。阿文牛气得很,皱着鼻子说,谁会贪公家的东西。洪大坐在床沿,眼睛没看阿文,然后故意对美男子说,谁贪公家东西了。

  阿文讪讪地,瞄了洪大一眼,转身离去。只一会儿功夫,廖枫叶的被子还在叠,电线丢在箱面上,我把电线也刚塞进了门边一张桌子的抽屉。“倒非洲”一脸凶相地踹开了寝室的门,说廖枫叶,你敢剪电线,他妈的不想读了!还有你,脑子进水了啊,“倒非洲”往我一指。我的心一抖,身子似乎缩了起来,像受惊吓过度的兔子。曾经被拎过的那只耳朵,似乎隐隐作痛。

  在“倒非洲”身后,果然是阿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家伙,该死的胖子,喜欢上了 向老师打小报告,检举、揭发这个,检举、揭发那个,以此赢得老师偶尔的喜欢。重新回来的“倒非洲”,宣布让阿文当了班上的劳动委员,阿文就更像一只狗,更加屁颠屁颠地紧跟着盛饭了。

  上回,喜红和外班的一个同学去偷黄瓜吃,是喜红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要我们听了也就算了,可是阿文不,他跑去向“倒非洲”告了一状。“倒非洲”问,你看到了?阿文摇头。“倒非洲”说,那不好处理。阿文竟然还不甘心,他怂恿讨厌喜红的柯大松,然后写了一封信丢进了校长的窗户。校长把信转到了“倒非洲”手上,“倒非洲”一看就明白了是谁干的。“倒非洲”在班上批评阿文,你这不是给我们班抹黑嘛。

  喜红恨得牙齿咬得格格响,他私下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真想说,喜红,你要有洪大的力气,有以前我们班钢钎的“二指禅”,就戳死他狗日的。这个狗日的阿文。

  我在心里骂了起来,是骂阿文,卑鄙。明明看见不止廖枫叶和我,明明廖枫叶还跟他解释说不是我们剪的,他偏偏就说我们。他不敢惹洪大,怕洪大修理他,他尝过滋味。那回洪大其实是故意地碰翻了阿文搁在窗台上的脸盆,水倒了一地,阿文正要洗脸,洗不成了。阿文说,你打水给我。洪大不紧不慢地说,我鞋子湿了你找鞋子给我穿。阿文说,你不能欺负人。洪大一把扭住阿文的胳膊,上了点劲说,我不欺负人,但我欺负狗。

  阿文也不敢惹美男子,美男子和洪大关系好,何况洪大准备退学了。都准备退学了,就是“倒非洲”还能怎样。阿文理所当然地捏我们,我和廖枫叶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小的软软的两个柿子。而且阿文一直不服我,我是团小组长,我一直就不报他入团。阿文一当上劳动委员,就托立忱来找我说,他都是劳动委员了,让我最好还是让他入个团吧。我推脱说,这事我管不了,报上去团总支也不会批的。其实谁都知道,团总支的书记程老师对我好,会听我的。于是这个报复的机会,对阿文来说真是天上掉下来得太及时了。

  可是我不敢骂出来,“倒非洲”还在,他凶的样子让我想到了非洲的野公狮。再敢惹他,野公狮会把你吃了。就在前两天,范辛楷又被他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事。范辛楷小腿上正好长了一个疖子,有些烂开了,血从他的裤脚慢慢地往下渗。范辛楷说,我不读了,我以后要报复你。“倒非洲”冷笑一声,我听多了,想吓唬我,老子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呢。

  廖枫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倒非洲”说,廖枫叶,你哭个鬼啊,你老子又没死,你老子还求我让你留级,但你别想了!还有,你们两个给我听着,下学期开学时,你们给我买好了电线,一直从新教学楼接到寝室,再接到我住的那栋楼,接好再报名,不然到时就报学校开除你们。“倒非洲”说,听明白了没有。我低着头。廖枫叶嚅嚅一声,听到了。

  “倒非洲”留下这句话,咚咚咚地下了走廊前的台阶。狗阿文跟着也急急地走了,像他是“倒非洲”的贴身警卫。廖枫叶突然就不哭了,像唱戏的变脸。窗外的知了也识趣地不叫了,或者,它们也是被“倒非洲”给镇住了。没有风吹,远处那株水柳,枝叶耷拉着,没精打采,仿佛快死了一般。廖枫叶问我,接这么长,有多长啊?我不知道,我他妈的哪知道。

  下午,班会课。按往常惯例,“倒非洲”会布置一下放假的事,提一些我们做得到做不到的要求。对于很快就要进入初三的我们,实在是没有了新鲜感。然而,“倒非洲”一开题就公开了剪电线案件。他严肃地说,今天上午,我们班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案件,是典型地破坏公共财产案件。案件?是啊,是案件。

  你,给我站起来。“倒非洲”直指廖枫叶。廖枫叶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不拉叽,脸色苍白。“倒非洲”口气生硬,掷地有声,大家看,这是主犯。教室里十分安静。廖枫叶低着头,蚊子一样地申辩,不是我剪的,我只是分了一截。那情形让我想起了电影片里批斗地主、坏分子的镜头。还敢抵赖,你还真反了不成,“倒非洲”坚决地打断了廖枫叶的话。

  “倒非洲”继续宣布,有人证、物证在,廖枫叶是主犯,剪了寝室的电线准备带回去,情节严重,性质恶劣……我是丛犯。我从一个偶然的目击者,变成了丛犯。廖枫叶剪给我的那一截电线,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带回去。绑被子我有绳子,我还能用电线做什么呢。我只是碍于面子,一时没有拒绝廖枫叶。

  谁会相信事实。“倒非洲”从来不听别人的申辩,他永远感觉他自己是对的。阿文没检举洪大和美男子,洪大和美男子就和剪电线无关。廖枫叶是冤枉的,我是说他作为主犯。我不算冤,因为无论如何我是得了一截,够得上丛犯的资格。

  我没有像廖枫叶那样伤心欲绝。

  我只是觉得,这个暑假过不好了。心里吊着一块大石头,白天会喘气,晚上会做恶梦。从新教学楼接到寝室,再接到“倒非洲”住的那栋楼,有多长,要多少米电线,要多少钞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初三
暑假终于过去了,又到了开学的 九月一日。

  上个学期末我们班语文平均成绩一落千丈,从“倒非洲”接手以来的年级第一名变成了年级倒数第一。除了我,我还是冠军,语文是,总分也还是,年级的冠军。

  我早早地到了紫湖,却没敢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奔进校园。我怕“倒非洲”,他要我们买那么长的电线。

  这个暑假,我倍受煎熬。是自己煎熬自己,心里背负着巨大的包袱,或者说藏着一个不为父母亲所知的秘密。从犯,无以辩解的从犯。要是父亲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我。父亲一向严厉,容易暴跳如雷。在他的脑子里,棍棒底下出孝子是至理名言。虽然父亲自己作为祖母的独苗,从来就是在溺爱中长大,从未消受过像我小时候吃的那些苦头。

  我甚至想要找一个很好很好的理由,不读书了。比如像洪大,学石匠。可洪大可以,我不行,我是年级的冠军,我要是不读书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除非我神经病了。家里等着我考上师范,荣宗耀祖呢。所以,我找不到理由。

  父亲并未觉察到我的心思,他对我很满意。他跟杨伯伯说,留一级真是留对了,第一名,两个学期第一名,要能保持下去,上中专都有希望。父亲甚至显示出了他少有的宽容,我下河去游泳,他说一句别浸太久了。我早上睡晚些,他也不叫起。放假在家,我不愿意到田里做事,父亲自顾着戴起草帽走了。

  成绩意味着待遇,成绩意味着地位,成绩意味着权利。

  父亲唯一的担心是我个子仍然没见怎么长,田七也弄点吃了,鸡也吃了,似乎没有效果。

  可是“倒非洲”,他不管。他不给我面子,他妈的整个一变态种子,像他女朋友说的。我怎么办。

  真要买电线吧,我心里没底,我一定拿不出那么多钱。况且,我自觉得我是冤枉的啊。我去找校长,找学校说,有人会相信学生吗?再说,我敢吗?

  我踩着车子到了学校岭脚,又掉头回来。乡政府依然那么庄严,黑色的铁门,里面有穿皮鞋的干部。对面是粮站,也是一样的青砖建筑。别说梦一般遥远的中专,我要是能考取师范,在粮站红漆的那个窗口,就可以转成非农粮油关系,再到巷子中的派出所,我就能办成城镇商品粮户口了。这是父母亲一直以来对我的最大期望。过来是信用社、邮政所,再过来是供销社、食品站。乡上的单位多挨着公路边,一有车子过路,扬起的灰会让里面的工作人员骂骂咧咧,有时候他们坐在场子上晒太阳,都一起紧紧地捂住鼻子。说真的,我做梦都想,要是我也能跟他们一样有机会坐着捂鼻子就好了。像当年的刘荫荫同学和她妈妈,还有那个“骚鸡”。

  踩到了大桥头,我又掉头回去。

  大桥头的几家馆子店,馒头包子都卖完了。扁柏树下的油煎果摊,也准备收摊了。大半个早晨了吧,我没有电子表,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我把车子再踩到林业站门口,停下。我看见了阿文,该死的告密者,他走路,正拐进了通往乡医院的岔道。他没看到我,这个该死的,他没看到我。要不是他的积极,我会这么惨吗。只要有我在,只要我还当团小组长,死活我也不会同意报他入团。

  他一定已经去学校报了名,没准“倒非洲”又封了个什么官给他呢。对了,没准“倒非洲”去找程老师了,把我的团小组长免掉,让阿文来担。“倒非洲”需要狗一样的阿文跟着他屁股后面摇,需要狗一样的阿文冲在前面咬。

  狗!我恨不得我有小李飞刀,抽出两把,咬一把在嘴里,朝着他的背再甩一把出去,远远地听到他哎哟一声。应声倒下,罪有应得。如同电影中的草上飞。我立马想到了喜红,要是他现在来了,我们就冲上去和胖子拼了。

  恨归恨,我赶紧掉头。还是往下面热闹的地方躲吧,不然阿文会看到我,过一会儿班上的同学也会看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连班上的同学都怕碰到。有“倒非洲”在,我不想读了。

  棒冰厂开门了,真好。我把车子锁在门外墙根,进门去。卖棒冰的,是我初一同学林淑红的姐姐。林淑红跟她姐姐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小小的,眨得特别快。林淑红初二的时候换班了,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新调来的,是她邻居。不在一个班,我们其实也没多少时间会碰到。买一根白糖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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