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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像芭茅一样生长-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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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的同学。连锁的利益,连锁的反应。盛饭才如此的紧张,才如此地对詹金标视同大敌,一如当年我在暗中盯着他的感受。他觉得要是考砸了,将对不起尤老师,对不起肖主任,对不起校长,对不起所有的同学了。

  在感情上,盛饭们似乎觉得冷落詹金标,疏远詹金标,甚至给他脸色,给他隔膜,詹金标就会考不好。就算他考好了,大家心里才不堵才痛快。

  然而,这对詹金标公平吗?

  詹金标是无辜的。我没有那种想法,更别说像盛饭那样强烈。对升学,我已经不敢抱太多指望了,尽管心里也盼望着意外。铁树开花,百年等一回,或许会让我遇上了。

  进重点班以来,“还有一个月拼搏”,尤老师说的这句话,不时在我耳朵边萦绕。可是我,拼搏不起来。一个月,满打满算三十天。对于很多同学,甚至所有没进重点班的同学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天上掉不下馅饼来,不太可能有“蹦极”的事吧,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地蹦了上去。要那样想,是有点做白日梦了。

  我呢,一个重点班的“老末”,特殊的插班生,一天一天减去的一个月,对我会有意义吗,会有奇迹发生吗?我不敢如实地跟尤老师报告我的思想。

  终于考试了,阳光明媚的日子。还不止阳光明媚,是灿烂,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坐在詹金标后面,我第一排倒数第一个,很吻合我的处境。詹金标倒数第二个位置。我的位置就摆在教室后门,后门开着,在我身后事实上留了一条监考老师、巡考老师进出的通道。考场上同学们的表情多很严肃,平日里嘻笑的脸不知道藏哪儿去了。詹金标的脸我看不见,他比我高半个头,让我只能看见他工整的背,端正的考试姿势。他不可能背过脸来,让我看见他浅浅的甜甜的酒窝。我在想,詹金标果然像盛饭说的那样厉害吗,如果是,考完最后一场生化,我致命的弱项,詹金标就将像风筝一样飞上蓝天了。我真是无比地羡慕他,家里条件好,长得帅,竟然成绩还那么棒,比当年的尤丁高上一大档次,像一颗有暴发力的原子弹。

  从我的位置看出去,板栗树真是绿荫如盖,伞一样地遮住了下边的墓碑,仿佛真隔成了阴阳两重世界。灿烂的阳光,洒不到阴暗的角落。我突然明白了,生活原本如此,阳光其实照耀着的只是它想照耀着的人。比如我,曾经是,后来便慢慢地远离了阳光。

  一场,一场。

  语文、英语我还是有基础的,感觉马马虎虎。数学试卷发下来了,我翻了翻,顿时乐了,心怦怦跳得快要跳出胸膛。那最高分的几何证明题,就在前一天中午我复习过。啊,那真叫运气。当时我正站在箱子前吃饭,老余过来了,他说过会儿淘完米,我们上后山打牌去。我说不了。母亲打在我脸上的那一记耳光,似乎还火辣辣的。我知道在老余眼里,我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了。毕业考的成绩,我都还没他高。

  唐树忠走后,老余是我最铁的玩伴,也是牌伴之一。不过,我们也已经好些日子没在一起切磋技艺了。学校抓得紧,自上次险些开除后,我们都收敛了好多。要打,也不敢躲在寝室打了,上后山的油茶林,甚至翻到后山的后山的草甸。老余说,你先吃,待会儿我再喊你。老余说完走了。我下意识地摸起枕头边的几何书,随手翻到了一页,是一道证明题,一步一步,一环扣一环,这就是几何。它不像代数是平面的,它是立体的。它像尤老师的脸,我看不懂看不透,太看不懂看不透了。

  我心里一惊,要是中考就考它,我怎么办。于是我认真地揣摩了起来,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还好,总算弄明白了。你说巧不,老余也回头来了,死拽着我直奔后山。也许老余就那句打击我的话没说出来,你还想考上啊!老余的心里肯定就这么想的。那一片油茶林,茂盛的草甸,我想拒绝去,却又心痒痒的地方。

  天晓得,果真就考它。那不叫运气叫什么。有时候,无巧不成书,无巧也不成生活。信心带来勇气,信心带来智慧。数学应该拿下了,出乎我的意料啊。

  到考生化的时候,我是傻眼了。要真有把握的选择和答题,估计我不会超过毕业考,十五分,那个让我羞耻的十五分。既然反正是十五分,我也就豁出去了。我们中考的这一届,正好碰上中考改革,以前中考是地区为单位出题,我们是全省统考。题型也有大的改动,比如生化,是以选择题为主的,单项、多项,然后是简析题。选择题差不多占了百分之八十的比重,说是叫标准化试题。

  我把一块小小的橡皮,做成了“色子”。你别不信,我就那样地在桌上丢一下,选一个A,或者选一个B、C、D。连多项也是蒙的,“色子”作主。

  两个监考老师像要抓住把柄似地到我跟前数次,也拿起我的“色子”仔细地瞧,没瞧出什么。是没什么。我设的局只有我懂得含义。哪一面是A,哪一面是B,我不用刻,也不用写,我不过是恶作剧似地临时一个念头。除了生疑,除了温和地敲一敲我的桌子,他们能抓到什么,真是白费功夫。

  那是下午场,天气很热。那时我们教室是没有电风扇的。我看见许多同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豆子一样一粒一粒地滚落。监考老师也摇着纸扇,不时地望一望窗外。窗外,灿烂的阳光下,板栗树梢有一丝的动,那一定是风吹过了。有风吹过的感觉真好。而我,一身轻松地“考”完了,也感觉像有风吹拂着。这时,我突然看见一群小鸟,大概是麻雀,自由地飞过板栗林的上空,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看了看前面的詹金标,他的背上出汗了,洇湿了雪白的汗衫。詹金标今天穿的汗衫,背上是一只展翅的雄鹰。当雄鹰遇到水,它还能怎么样。我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个监考老师走了过来说,你开小差了吧,做不来就交了算了。所有的眼睛齐唰唰地扫向我。我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陌生的胡子,陌生的眼镜。我心里厌恶起来,交就交,你没看见我早就考完了吗。

  几场考下来,还就是生化我交了头卷。

  我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太爽了!

  结局总是有意外的,也有不意外的。过了段时间,我们的命运终于揭晓。总体不错,比上一届强。盛饭上了中专,师范考取六个,上一中的有八个。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说我考上县一中了,我成了小村山后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一中的学生。上一中的还有,没进重点班的陈焕生,章信伟,小个子吴,炳篓,唯一的女同学“根号二”,方塘,邹向阳。

  去学校那天,放了假的校园空旷得令人生分。碰到了肖主任,他满面春风地说,尤老师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

  我突然很想痛哭一场,只有我心里明白,那即将发来的一张纸,入学通知书,对我是多么的非同寻常。因为,生活的那一扇门始终向我开着。

  尤老师看到我,笑了,他说祝贺你。我突然发窘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说心里话,我感谢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力量。尤老师又说,你毕业证还没领到呢。我才想起来,是的,那个十五分,本来是安排了补考的。我也笑了,我说我不需要了。

  我问尤老师,盛饭来了吗?尤老师说,你有事啊,我会碰到他替你转达一下。

  我——

  我能跟尤老师说吗?两年来,我一直把盛饭看作我的“敌人”。

  不,我要亲口告诉盛饭,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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