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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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贱人埋在宝窟之中,等那姓袁的小畜生来掘宝,一掘掘
到这个死宝贝,岂不是好?”三老同声大笑,都说:“五弟这
主意最高。”
四人商议已毕,兴高采烈的回来威逼青青。青青起先假
意不肯,后来装作实在受逼不过,只得说出藏宝之地是在华
山之巅。她是要四老带她去华山,找到父亲埋骨的所在,趁
他们在荒山中乱挖乱掘之时,自己便可把母亲骨灰和父亲的
骸骨合葬一起,然后横剑自刎。哪知她这句谎话一说,四老
却更深信不疑。当年温氏五老擒住金蛇郎君,他也是将他们
带上华山。宝贝虽没找到,金蛇郎君又突然失踪,但他们脑
海之中,却已深印了宝物必在华山的念头。当日张春九和那
秃头所以上华山来搜索,也是因此。
当下四老带了青青,连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只怕袁承志
追到,那时非但宝物得不到手,连四条老命也还难保。
这天来到山西界内,五人奔驰了一日,已是颇为疲累,在
一家客店中歇了。温方义人最粗壮,食量最大,一叠声的急
叫:“炒菜、筛酒,赶面条儿!”等店伙端了饭菜上来,他就
和往常一般,抢先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三老和青青正要跟
着动筷,温方义忽从面汤中挑起一物,惊叫一声,登时直僵
僵的不动了。四人大惊,看他所挑起的,赫然是一只极大的
黑色蜘蛛。温方达一摸兄弟的手,已无脉搏,脸色发黑,鼻
孔里也没气了。
温方悟惊怒交集,抓起店小二往地下猛力一摔,喀喇两
声,店小二腿骨立断,晕死了过去。温方山抢出去,一把抓
住掌柜的胸口,用筷子挟起蜘蛛,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
谋财害命,这是甚么?”那掌柜吓得魂飞天外,连声道:“小
店……小店是七十多年的老店,厨房又是干净不过,怎……
怎么有这……这东西……”温方山左手在他面颊上一捏,那
掌柜下颏跌下,再也合不拢口。温方山手一伸,把蜘蛛塞入
了他的口里,片刻之间,那掌柜便即毙命。这时店中已经大
乱,温方达右手拿住青青手腕,防她逃走,左手抱起兄弟尸
身。方山、方悟两人乒乒乓乓一阵乱打,不分青红皂白,把
住客和店伙打死了七八个,随即在客店中放起火来。旁人见
他们逞凶,哪敢过来?
三老将温方义的尸身带到野外葬了,又是悲痛,又是忿
怒,猜不透一只蜘蛛怎会如此剧毒。青青见过五毒教的伎俩,
寻思:“原来那老乞婆暗中蹑上我们啦。”
次日四人在客店吃饭,逼着店伙先尝几口,等他无事,这
才放胆吃喝。
行了数日,一晚客店中忽然人声嘈杂,有人大呼偷马。温
方悟起身查看,将到马厩时,黑暗中忽然嗤的一声,一股水
箭迎面射来。他急缩身闪避,已然不及,登时喷得满脸都是,
只觉奇腥刺鼻,知道不妙。他眼睛已经睁不开来,听声辨形,
长鞭挥出,把偷施暗袭之人打得背脊折断。另一人喝道:“老
儿还要逞凶!”举斧劈来。温方悟长鞭倒转,将那人连人带斧
卷起,用力一挥,那人一头撞在墙上,脑浆迸裂。
温方达、温方山以为区区几个毛贼,兄弟必可料理得了,
待得听见温方悟吼叫连连,忙抢出去看时,只见他双手在自
己脸上乱抓乱挖,才知不妙。温方达一把将他抱住。温方山
纵身出外查看敌踪,一无所见,回进店房时,见兄长抱住了
五弟的身体大哭,原来温方悟已然气绝而亡,须眉脸颊,俱
已中毒溃烂。
温方达泣道:“二十年前,那金蛇恶贼从我们手里逃了出
去,那时他筋脉已断,成为废人,身边毒药也早给我们搜出,
可是崆峒派的两位道兄却身中剧毒而亡,莫非当时就是五毒
教救了他……”温方山道:“不错,原来五毒教暗中在跟咱们
作对。这次大家同受曹化淳之聘,图谋大事,眼见已然成功,
那五毒教教主何铁手突然反脸,以致功败垂成。直到现在,我
仍不知是甚么缘故。”温方达沉思片刻,忽地跳了起来,叫道:
“金蛇恶贼所用毒药如此厉害,看来他就是五毒教的?”温方
山恍然大悟,说道:“必是如此。”
两人想到当年金蛇郎君来石梁报仇的狠毒,不觉栗栗危
惧,当下把温方悟的尸身埋葬了,商量了半天,决心先上华
山,掘到宝藏之后,再找五毒教报仇,只是害怕他们暗中加
害,不但饮食特别小心,晚上连客店也不敢住了。
这天两兄弟带了青青,宿在一座古庙的破殿之中。温方
达年纪虽老,仍具神力,搬了两只大石臼,一只撑住前门,一
只撑住后门,方才安心睡觉。睡到中夜,佛像之后忽然悉悉
数声,两人登时醒觉,只当是老鼠,也不以为意。
温方山朦胧间正要再睡,忽然鼻管中钻入一缕异香,顿
觉身心舒泰,快美异常,全身飘飘荡荡的似乎神游太虚,置
身极乐。他心神一荡,立即醒悟,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温方达虽然事起仓卒,但究是数十年的老江湖,见机极
快,拉住青青的手,提着她跃上了供桌。星光熹微下,只见
温方山手舞钢杖,使得呼呼风响,蓦地里震天价一声巨响,佛
像被钢杖打去了一截。佛像后面跃出两名黄衣童子,一人使
刀向温方山攻去,另一人手执喷筒,又要喷射毒雾。温方达
手一扬,波波两声,两支袖箭当场把两名童子穿胸钉死。温
方山并不住手,仍在乱舞乱打。
温方达叫道:“三弟,没敌人啦!”温方山竟是充耳不闻,
他神智已为毒雾所迷,钢杖越使越急。温方达瞧出不对,抢
上去要夺他兵刃。温方山把钢杖舞成一团银光,急切间哪里
抢得入去?突然间温方山大叫一声,杖柄倒转,杖顶龙头撞
在自己胸前,鲜血直喷,双脚一挺,眼见活不了。
青青见三位爷爷数日之内都被五毒教害死,温方山是她
亲外公,向来待她比别的四位爷爷都好些,这时不禁洒了几
点眼泪。温方达一声不响,把温方山的尸身抱出去葬了,在
坟前拜了几拜,对青青道:“走吧!”青青不敢违拗,只得陪
着他连夜赶路。
温方达一路防备更加周密。入陕西境后,曾有一名红衣
童子挨近他身边,被他手起一掌,登时震破了天灵盖。青青
见了他铁青了脸,越来越是乖戾,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日快到华山脚下,两人赶了半天路,很是口渴,在一
座凉亭中歇足饮水,让马匹凉一凉汗。只见一名乡农走进亭
来,打着陕西土腔问道:“这位是温老爷子吧?”温方达喝道:
“你要干甚么?”那乡农道:“刚才有人给了我两吊钱,叫我送
信来给你。”温方达道:“那人呢?”乡农道:“他已骑马走了。”
温方达怕有诡计,命青青取信拆开,见无异状,才接过
信笺,只见共有三页,第一页上写道:“温老大:你三个兄弟
因何而死,欲知详情,可看下页。”温方达骂道:“他奶奶的!”
忙展第二页观看,几页信纸急切间却揭不开来。他伸手入嘴,
沾了些唾液,翻开第二页来,见笺上写道:“你死期也已到了,
如果不信,再看第三页。”温方达愈怒,随手又在嘴中一湿,
揭开第三页,只见笺上画了一条大蜈蚣,一个骷髅头,再无
字迹。气恼中把纸笺往地下一掷,忽觉右手食指与舌头上似
乎微微麻木,定神一想,不觉冷汗直冒。
原来三张纸笺上均浸了剧毒汁液,纸笺稍稍粘住,笺上
写了激人愤怒的言辞,使人狂怒之际不加提防,以手指沾湿
唾液,就此把剧毒带入口中。这是五毒教下毒的三十六大法
之一。金蛇郎君当年从何红药处学得,用在假秘笈之上,张
春九即因此而中毒毙命。
温方达惊惶中抬起头来,见那乡农已奔出数十步。他恼
怒已极,赶出亭来,只觉头脑一阵晕眩,情知不妙,待要镇
慑心神,更是头痛欲裂,当下奋起神威,飞戟直往那乡农后
心掷去。那人正是五毒教徒,只道已然得手,哪知短戟掷来,
如风似电,狂叫一声,铁戟穿胸而过,身子竟被钉在地下。温
方达惨笑数声,往后便倒。
青青叫道:“大爷爷,你怎么啦!”俯身去看。温方达左
手一伸,忽地挺戟往她胸口刺到。青青万想不到他临死时还
要下此毒手,只觉眼前银光闪耀,戟尖已刺到胸口,这时退
避已经不及,只有闭目待死。忽听当的一声,脚背上一阵剧
痛,睁眼看时,短戟已被人打落在地,戟柄撞中了自己脚背。
她转身要看是谁出手相救,突觉背心已被人牢牢揪住,动
弹不得。那人取出皮索,将她双手反背缚住,这才转到她的
面前,正是五毒教的老乞婆何红药。
青青一股凉气从丹田中直冒上来,心想落入这恶人手里,
死得不知将如何惨酷,倒是给大爷爷一戟刺死痛快得多了。
何红药阴恻恻的笑道:“你要我一刀杀了你呢,还是喜欢
给一千条无毒小蛇来咬你七七四十九天才死?”青青闭目不
答。何红药道:“你带我去找你那负心的父亲,就不让你零碎
受苦。”
青青心想:“反正我是要去找爹爹的埋骨之地,就让她带
我去好了。”说道:“我也正要去寻爹爹,你和我一同去吧。”
何红药见她答应得爽快,不禁起了疑心,但想金蛇郎君
已成废人,武功全失,也不怕他怎的,冷笑道:“好,你带路。”
青青道:“放开我,让我先葬了大爷爷。”
何红药道:“放开你?哼!”拾起温方达的短戟,在路旁
掘了个大坑,把温方达和那名五毒教徒两人的尸身都投在坑
里,盖上了泥土,一面掩埋,一面喃喃咒骂:“你父亲虽是坏
蛋,可是我不许别人折辱他。这四个老头儿弄得他死不死、活
不活的,我早就要找他们的晦气了。直到今日,方泄了心头
之恨。怎么你又叫他们做爷爷?”
青青不答,心想:“我一说,你又要骂我妈妈。”
这天两人走了四五十里,在半山腰里歇了。何红药晚上
用皮索把青青双足牢牢缚住,防她逃走。次日一早,天刚微
明,何红药解开青青脚上皮索,两人又再上山。山路愈来愈
陡,到后来须得手足并用,攀藤附葛,方能上去。何红药左
手已断,无法拉扯青青,于是解去她手上皮索,要她走在前
头,自己在后监视。青青从未来过华山,反须何红药指点路
径。
当晚两人在一棵大树下歇宿。青青身处荒山,命悬敌手,
眼见明月在天,耳听猿啼于谷,思潮起伏,又悲又怕,哪里
还睡得着?
次晨又行,直至第三天傍晚,才上华山绝顶。青青听袁
承志详细说过父亲埋骨之所四周的景物,这时抬头望见峭壁,
见石壁旁孤松怪石,流泉飞瀑,正和袁承志所说的一模一样,
不禁一阵心酸,流下泪来。
何红药厉声道:“他躲在哪里?”青青向峭壁一指道:“那
石壁上有一个洞,爹爹就住在这里面。”何红药侧头想了一会,
记得当年金蛇郎君藏身之处确是在此左近,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咱们上去见他。”青青见她神色甚是可怖,虽然自己死
志已决,却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两人绕道盘向峭壁顶上,走出数十步,忽听得转角处传
来笑语之声。
何红药拉着青青往草丛里一缩,右手五根带着钢套的指
甲抵住她咽喉,低声喝道:“不许作声!”从草丛中望出去,只
见一个老道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