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风录-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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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冯百岁为首的天山弟子帮助下,祖悲秋和洛秋彤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来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东都城。他们从城南入城,定顶门前
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守城的官兵大声呼喊,号令进城之人将带来的车马寄存于城南,不得随带入城。洛秋彤和祖悲秋将车马托与
一处农家,立刻兴致勃勃的随着这群谈笑风生的天山弟子大步迈入定顶门,来到了著名的天街。
祖悲秋踏上这条长八里,宽一百步的天街只感到清晨的太阳照在细沙铺成的路面上,耀目生花,令他头昏脑胀,虚汗丛生。他四处
一望,这宽阔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长街上虽然人来人往,车马密集,却仍能让他感到一阵无法说出口的空旷,就仿佛一位长居山洞
的侏儒,却突然间闯入了一座巨人的城市。在他身边的洛秋彤见他脸色异常,赶忙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边,用手轻轻扶住他的手
臂,轻声道:“悲秋,你的伤势师傅有了反复,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不,我没事。只是这条大街实在太过宽阔,我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祖悲秋喃喃地说。
在他们身后入城的天山弟子们听到祖辈球的话,都笑了起来。
“当年我为了投奔天山派,从滑州先到长安,从长安再到沙州,看到朱雀大街,也是这幅德行。不过当时我可才只有十三岁。”众
天山弟子中生性最诙谐的风横江笑道。
“洛师姐,你这位前夫婿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长到这么大居然在天街上感到头晕。“娇小玲珑的天山女弟子容可盈眯着
眼笑道。
“在下一直在益州祖园居住,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出门这般远的。”祖悲秋连忙解释道。
“祖园?是哪个县城?我从未听过。”走在最前面的冯百岁回头问道。
“那个,是……”洛秋彤苦笑了一声,“是他家里人造的一座园林。”
“噢!”众天山弟子恍然大悟地一起点头。
“你说你一直住在祖园,到底住了多久?”容可盈又问道。
“呃,三十。。。。。。。三十年。”祖悲秋缩了缩头,低声道。
“啊?难怪洛师姐要离家出走,换了是我也要跑。你怎么能在一个这么小的地方呆上三十年,那岂非闷也闷死了?”容可盈尖叫道。
“可盈!”冯百岁再次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容可盈吓得一吐舌头,缩回到了一行人的最后方。
洛秋彤和祖悲秋互望了一眼,都感到一阵尴尬,同时将脸侧过去,不敢再看对方。
“哈哈,各位看看前面是什么?”天山弟子中眼睛最亮的厉中廷突然大声道。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座平地起三层、红砖
碧瓦、橘黄梁柱、青旗飘舞的豪华酒楼巍然屹立在众人面前。
众人都是一阵扫兴。“厉师兄,你整天想的就是喝酒,看到酒楼也不用叫得如此响亮啊。”容可盈不满地说。
“你当这是普通的酒楼吗?”厉中廷一指酒楼前的招牌,“看看上面写得是什么?”
众人仰头一看,哗的一声同时惊叫了起来。
“这不是李白亲笔题过字的酒楼吗?”容可盈兴奋得满脸红晕,激动地说。
“看到这个招牌,你们是不是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响?”厉中廷说到这里,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葫芦的小酒瓶,竖起食指在瓶身上连
敲数下,发出悦耳的金石之音。
“忆昔洛阳董糟丘,天津桥南造酒楼,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天山子弟们和着厉中廷敲出的韵律,拍着手掌大声
唱道。
走过董家酒楼(后来的谪仙楼),再前行数十步,已经来到洛水之畔。在众人眼前就是赫赫有名的天津桥。在隋朝之时,这座有
着天河津梁气派的天津桥仍然是一座可以开合的浮桥,以便于皇帝的龙舟穿过。后来洛阳屡经战火,又经过数次大水的洗礼,此
桥经过数代的重建,此时已经和以前横跨重津渠的黄津桥合二为一,成为了长五百步的多孔圆弧形拱桥,气派更加恢宏壮丽。
凭桥俯瞰洛水,绿水飘荡,银波粼粼,沿岸细柳如丝,槐杨吐绿,凉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祖悲秋站在洛水之上,痴痴地望着
水上来来往往的渡船,一是之间忘记了和众人一同前行。“天河津梁,名不虚传,这里的确是不同一般的美景!”祖悲秋兴奋地说。
“悲秋,快点来吧。我要带师兄弟和各位姐妹到永泰坊我洛家的湘江别院中休息,养精蓄锐,好准备今晚的论剑大会。”洛秋彤轻
轻一拉他的衣角,轻声道。
“洛师妹,没关系。你这前夫婿第一次来洛阳,自然要让他过过凭栏而望的瘾头,如今时光尚早,我们便在陪他再呆一会儿。”冯
百岁笑道。
“看他的模样,就像是个刚刚被救出来的死囚,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格外稀奇。”容可盈忽然轻笑着说。
就在这时,天津桥北一阵喧哗,几名金盔金甲的金吾卫士当先开道,将天津桥上的行客统统推搡到一边,接着几名皂衣玄服的壮汉
挟着一名浑身华服的老者跌跌撞撞地穿过天津桥,来到了桥南的洛堤之上。
祖悲秋随着被推挤开的人流踉踉跄跄地退到桥下,转头奇怪地问洛秋彤:“他们在干什么?”洛秋彤刚要说话,只听到桥南“扑
哧”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顿时横空飞了起来,高高蹿出围观的人群,正好落在祖悲秋的面前。
祖悲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颗人头,愣了半响,才蹲下身,用双手捧起人头一看,顿时想起这个人正是刚才北押解到桥上的那个华
服贵人。桥南金吾卫的首领分开人群来到他的面前,从他的手里将人头一把拎了过来,道了声:“有劳了。”转回身,重新走进
了刑场。祖悲秋张口结舌,挣扎了几下,双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午夜洛阳开锦擂
祖悲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扛在了冯百岁的身上,正起起伏伏地朝着洛阳南市行进。此刻已经日上高竿,沿路经过的惠训
坊、道术坊、道德坊、安众坊、惠和坊、福善坊家家户户都已经张上了轻纱薄帐,在纱帐之下,争荣斗艳的牡丹花迎着春光竞相
开放,淡黄、紫黑、嫩绿、浅红、雪白的花朵充塞在坊间纵横十条街道之上。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恍恍惚惚中,祖悲秋听到天山派年纪最小的师妹容可盈曼声吟道。
“唉,这些坊间的牡丹似乎没有什么上好的品种。”樊伴月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些失落。
“樊师妹不要担心,这些日子洛阳花会越来越引人注目,那些城中的商家看到商机,早在花开前数日已经开始大肆购买花种,放
到南市贩卖,现在距离花期结束还有十五天,这些牡丹名种应该都在南市贩摊中争奇斗艳。”厉中廷沉声道。
“哇,厉师兄,想不到你对洛阳花市近况如此熟悉。”风横江道。
“我的家人早年曾经在洛阳经商,多知道些也不出奇。”厉中廷得意地一笑。
就在这时,容可盈转头看了一眼背着祖悲秋的冯百岁“冯师兄,从刚才开始你就没有说话,你看这些百姓为什么要将轻纱薄帐
遮在街道两旁?”
“为了怕牡丹花被日头暴晒……”冯百岁从嗓子尖里生生挤出一句话。众人立刻大笑了起来。厉中廷笑着问道:“冯师兄,这祖
胖子压得你透不过气来?”
“这家伙足有两百斤,你来背试试。”冯百岁艰难地说。
“冯师兄,你可被人比下去了。”容可盈突然娇笑着说。
“被谁?”冯百岁不服地问道。
“郑东霆啊。当初他们两个躲避缉凶同盟追杀的时候,从扬州到两湖,几千里的路,郑东霆都是一个人背着他长途跋涉,还能
屡次躲开那些高手们的围追堵截。你才背了他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呼哧带喘,自然是不如他了。”容可盈微微一笑。
“郑东霆真是个妖怪,他怎么做到的?”冯百岁尖声道。
这个时候祖悲秋可不好意思再让别人背着,立刻挣扎着从冯百岁身上爬下来,连声道:“我醒了,有劳冯兄了。”
众人立刻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祖少爷,刚才没被吓着吧?”
“祖公子,莫不是你第一次看见处斩杀人吧?”
“呵呵,千万别让刚才的人头煞了天津桥的风景才好!”
祖悲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真是大煞风景,大煞风景也!”他的话更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转眼之间,众人已经到了南市。
南市乃是当时洛阳北南西三市中最繁华的市,占有两坊之地,店铺林立,行一百二,肆三千余。市内摩肩擦踵,人头攒动,寸
土寸金。能在南市开业的商家都是背景雄厚的豪富出身,所以市内小本经营的店铺也别具格调,尤其是沿着西南两墙建筑的胡人
店肆,充满了异域情调,新鲜有趣。如今洛阳花会在即,市内大小商铺竞相摆放名贵花种,以期富豪买家。贵比黄金的名花娥黄、
魏紫自然不在话下,而具有悠久历史的名花刘氏阁,刚刚开始兴起的名花歹刘黄,具有香艳传说的荷包牡丹,天下第一的冠世墨
玉,天下第一白的夜光白,绿如翡翠的名种豆绿牡丹,天下少见的深红牡丹火炼金丹也布满市集。整个南市一时之间成为了牡丹
花的海洋,令游人目眩神迷。”
这些久慕洛阳牡丹盛名的天山弟子流连在花市之间,片刻之后,已经一人手中一株牡丹,互相攀比把玩。天山女弟子们襟前一人
插了一株焦骨牡丹,人花相映,顾盼神飞,就算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男弟子们此刻也看得目不转睛,仿佛第一次发现身边这些师姐
妹如此美丽。
而此刻的祖悲秋却在南市中感到一阵窒息,几乎无法喘过气来。在她身边的洛秋彤见状连忙问到:“悲秋,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
白?”
“这南市怎会,怎会有六条主干道?” 祖悲秋四处张望着问道。
听到他的话,天山弟子们都围了过来。
“这有啥稀奇?南市比普通坊区要大一倍,所以南北东西各多修了一条街道,以便行人行走。”容可盈耸了耸肩膀道。
“但是……。但是,自古以来,都是纵横各两条大街,相交而成井字。所以人们才称之为市井。这里多了两条街,不但不成规矩,
更让我们如何称呼这里?实在是荒谬,荒谬!” 祖悲秋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一般拼命地摇着头。
“洛师姐,你前夫婿这里似乎有问题?”风横江凑到洛秋彤身边,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脑壳上转了一圈,小声道。
“他自小就是这样循规蹈矩,师弟不必理他。” 洛秋彤扑哧一笑,轻声道。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代晓风吹。各位天山派的师姐妹们似乎有意学牡丹花神,不畏权威而终致烈火烧身。”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一起转头观看,只见弓天影一身白衣华服,在一群同样白衣打扮的男女剑客簇拥下施施然来到众天山弟子面前。祖悲秋定睛
一看,在弓天影身后赫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双柳剑客柳十二、柳十三,天女殿四女的殷秀婷、黄秀芬、苏秀云、舒秀英,还有很多
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青年男女,人人容貌秀美,目光冷厉。
“弓天影!”众天山弟子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迸射出噬人的火光。
“可惜啊,没有了连青颜的天山派就仿佛没有头狼的狼群,怎么看都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