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微笑的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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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随手翻阅座位边的旧杂志,那是一本时尚精致的杂志,介绍一些时尚的东西拍些有名的平面模特。翻到第十三页时她不经意看到他,是一年以前他代言某著名品牌时装的一组照片。他摆各种造型,他的眼睛永远像在散发犀利的光芒让人猝不及防,这是那年她爱上他的理由。她喝了口摩卡,酸涩的液体流过喉咙残留下微微的疼然后逐渐被消化到全身,是很细腻的感觉。她把手指放在他的照片上小心翼翼地触摸,然后微笑。
落地窗外已经下起雨。尘土被风卷起腾空飞舞,人群仓促地散开。仿佛一滴墨滴进了清水里,瞬间稀释殆尽。再抬头看见咖啡店外街上已经空空无人,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把手指卷屈成圆圈贴在眼睛上,慢慢移动看着外面世界萧然雨水和落叶,疾行的汽车,暗沉的光消失在树叶的凹陷里。时间有时给人很大的落差感,心像是满满是水的杯子被瞬间清空,让人彻底地空寂下去。于是她又想起了他。
那一年他还没有成名。他和她离家出走住在北京西郊租住的房子里。生活朴素却幸福。对于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私奔是个很前卫的事情。他每天骑单车背着吉他在地铁站卖唱。通常因为唱得好或者相貌出众会赚到不少的硬币。这样他就骑车带她去买她喜欢吃的凉果、炸糕和麻豆腐。那是她记忆里最好的食物,后来生活富足出入各种名贵餐厅高档酒楼却依旧怀念这些附着感情的食品,那是曾经记忆里真实的味道。后来他被一个北京很有名的模特公司看中。然后迅速地出名,辗转在各个城市间代言服装拍照走秀。她在北京等他,一晃两年。某天他突然打电话说,亲爱的,我要结婚了。
那天在灰色地铁站台她突然又看见他,他站在地铁熙攘的人群里对她笑,那样美好。他走上前去牵起她的手,他在二号线拥挤的车厢里站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她抬头看到他侧脸英俊的轮廓,眼神明亮。他的身体散发着熟悉的气味,那样的熟悉,像是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车到了站,他又突然地挤进人群里,她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匆忙地寻他,他却最终消失不见。她一个人呆呆地站立在出口,人群在身边经过投来异样而炙热的眼神。已经忘记有多少次出现这样的幻视。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坚持吃各种药丸然而都是徒劳。身体深处仿佛存在一种不被化学元素催化的物质,或是一个巨大的隐匿的不肯结痂的伤口。她终究不能遗忘他的脸。
她在广场边算紫微斗数,老人认真地告诉她会有一人成为她永生的浩劫,她相信了。
安素之年,浮影之纪(2)
瓢泼大雨从高空俯下去,雨线轨迹清晰可见。一只鸽子在古老教堂顶部的钟楼躲雨。一条两旁林立欧式建筑的街空荡无比,一把黑色的伞留在一家咖啡店门口,黄昏时的街灯发散着微亮的白光,旁边橱窗里的名贵玩具熊孤独地坐着,有乌黑的野猫蹿入拐角肮脏的垃圾箱。电车由远而至,尖锐的刹车声后她走下来,手里提着红色的高跟鞋飞快跑进老式公寓。脚下雨水溅湿她纯白的裙角。她推开桃木花纹的门,玄关的灯晦涩不明,木格子的窗外有一棵樱桃树。关掉所有灯光脚坐在床上抽一支希尔顿,头发潮湿,水滴漫延进脖子。她吸完一盒烟后吃下一片安定,此刻黑暗从四围无懈可击地包裹了一个眼角潮湿的女子。
她再次梦见他,他站在黑白虚晃的光芒里对她微笑。
某年十月,二号线驶至崇文门,一男子纵身跳入轨道,粉身碎骨。那年他死了。有些人像一只旋转木马,他们拼尽全力奔跑着看满目琳琅,最终却是原地徘徊。他们心底永远印刻着曾经的光景,挥之不去逃脱不掉。那是他和她各自的寂寞。
她在凌晨苏醒,左手在寒冷的空气里虚无地张开,握紧,再次张开。这个世界是存在着一些东西不被化学元素控制的。她无法在有他的梦里安眠。
窗外,樱树凋败了最后一朵花。宿命,就是一场各自上演的电影。
3山行札记
记起二○○七年七月和谦的那次短暂旅行。去沂蒙山一个僻静的山谷景区。深夜破旧的巴士颠簸在山区凸凹的砺石马路上,盘绕着山势行进,可以看见星夜下蔚蓝的湖泊,汲水的飞鸟,山坳里村庄稀落的灯火在视界里拖延出很长的光线然后消失,明明灭灭。巴士在清寂而起伏的群山间出没,我一路上难以入睡一直侧着头靠在窗户看沿途风景,恍惚觉得我们搭乘的像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鬼巴士。山区每个站牌相距遥远,所以车间隔很久才停一次,上车的大多是本地农民,有的拎着大大的麻编袋子装着马铃薯山芋之类,散发着泥土清馨的气味。司机告诉我,山的另一边早上有一个集市,他们大多在深夜赶车去那里,或是步行。
凌晨时分抵达大洼。虽然是七月时节,凌晨山间的空气依然很湿冷,山体匿藏在浓厚的雾霭之后只看出模模糊糊的廓落。我们住进先前联系好的农家客房,房主淳朴而热情,早早在柴房做好了饭菜烧了洗澡的热水。我们早已疲惫不堪,很迅速地入睡。梦里隐隐听见山间呼啸的风声。
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出了旅馆房门便心头一惊。眼前山石高耸,兀立的山峰插入云雾深处。旅店便是在半山腰上依山势建造,水泥石砌的大台子便是院子,四周完*露着,上面搭建了一个玻璃瓦棚,是游客进餐的地方。石阶下面就是一条蜿蜒的水泥路。再下面便是欢腾的溪水、散乱的巨大岩石和水坝,在阳光下流水返照的莹莹光亮在山间静默地熠熠闪烁。山的另一侧却陷入龟蒙峰巨大的阴影,树木和云朵显现出很大的光泽落差。与那些电视里的著名景区不同,这里的美自然而生,铺陈了一幅水墨画般的清净景色。某一刻,置身其中恍如隔世。
谦在午后借了旅店主人的渔网叫我一起下溪捉鱼。我们下到山脚溪边;那里裸着白色岩石和漫过脚踝的荒草。溪水浅而清澈,水底的石灰岩因表面光线渐次过渡而呈现出七色光彩。我和谦脱掉鞋子下到水里面,成群的透明的小鱼在脚边徘徊,丝毫没有惧怕。这儿的人和自然如此和睦而生。我们沿着浅岸往下游走,水面瞬间阔达,形成很深的湖泊。更多的碎碎的岩石分散在周围,谦折了树枝递给我一个,他说,翻开那些石头一定会有很多螃蟹。
回旅店的时候已是黄昏。整个山坳在晦涩的光里变得沉静,仿佛垂暮之年的老人般幽然深远,抬头只能够看见夕阳照在云彩上淡红色的光晕。我们已经捉到一袋子螃蟹。谦很高兴。我们当晚把螃蟹给了旅店老板娘,她把螃蟹倒进盐水里一一洗净。晚饭便吃到了自己捉的螃蟹,肉质鲜嫩无比,总觉得那次吃的比任何在酒店吃的名贵螃蟹味道要好很多。
第二天便早早起床,跟随旅店老板去了有名的鬼谷。路上看见被铁丝网隔离的驻军所在地和林场。半途下起雨来,我们在一个养蜂人那里躲雨。养蜂人告诉我说山间的天气变幻莫测,一会儿是晴好的天,一会儿就大雨瓢泼。雨后空气格外清新。绕过山脚就到达鬼谷,传为智圣鬼谷子王禅教徒授艺之处。王禅,善纵横捭阖之术,鬼谷子便是他的称号。他就在这涧溪纵横,洞府相连的深深山谷修身养性。鬼谷子讲堂今已重新修葺,红墙青瓦,竹篱相围,院内有一古槐,三人合抱方拢,遮地近半亩,讲堂内王禅塑像立于正堂,其五弟子端坐两侧,凝目恭听。
在大洼停留的十日里,还去了玉皇阁。木质阁楼在山谷底,庭院栽种一棵古老的樱桃树,阁内面积不大,分两层由木制梯子相连,上下都坐落着很多仙人的雕塑,正堂摆着很大的香炉,离开玉皇阁时上了一炷香祈了安康。临走那天和谦徒步翻越一座山去了老寿山,正赶上一个热闹的集市。村民在集市上兜售各种当地土特产和自制的精美纪念品。那天给祖母买了一些降血压的草药。天色近黄昏就回去住处,收拾了东西搭乘去卞桥镇的巴士匆忙离开。
后来,梦里再次回到那里,清水碧山漫野红叶。它的美隐逸在山峦深林之间。再次忆起,只想用一些文字记述那些和它亲近暧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