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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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转身说：“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现在决定出国，早说我就和你一起，你考得GRE和TOFEL是早做好准备的？”
“不是的。我考GRE是为了出国做准备的，但是怎么说，我一直没有决定。”
“算了，别说了。你走吧。”苏林觉得自己很了解杜梓文，她想他应该不是有意骗自己，或许他原来是用情不深的。她心撕裂似的，但此刻这样说，她是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得开，内心里却侥幸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走。
第二天，毅夫和梓文一起走的，梓文的火车比毅夫早上一个小时。火车站是感情的一点催化剂，多愁善感的人在火车站台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客，即使都不与自己相干，也愿意贡献几滴眼泪。大家都说昨天玩得太累了，没有一个人有精神，也晴算好一点，给毅夫和梓文都准备了路上吃的零食。毅夫接过去不敢看也晴，也晴弯起嘴角：“路上小心。”声音那样柔柔的，却有力地抬起了毅夫的头，“嗯，北京见了。”霎那间毅夫觉得这似乎就是武侠剧里的“一笑泯恩仇”
第一节
苏林的父亲苏钦方是个医生，母亲是个护士，苏钦方的爸爸死的早，老妈妈脑袋不很灵光，在苏钦方出生前生了三个闺女，大家都说傻老妈上辈子积了德，没有把半点傻气遗传给她的四个孩子，女儿都生的标致，儿子也是壮壮的小伙子。刚恢复高考那会，虽然考大学没有今天这样海量的考生，但是就录取率而言哪家孩子考上大学也和过去的科举中进士一样的荣耀。苏钦方学习不是很好，觉得考大学很玄，得感谢三个姐姐，她们都是没有读过书的人，在经历了“读书无用论”的空前狂热后能力挺老弟读书还个个分担学费不是很简单的事。又恰好他们有个表姑在新疆偏远的市里做人事工作。家里人就张罗着帮他做了高考移民，为这事钦方也不是全然不劳而获，当地的考生要求会说当地的方言，凡转学而来的一定要经过方言的口语面试。钦方想高考又没有口试何况无故转来的新生又不能掩饰的滴水不漏，就是清朝紫禁城里的那些事也经不住太监宫女的嚼，谁不知道呢，何必做此场面事，但是还是支支歪歪学了好久，勉强通过了转学面试的口语关。教育的发展和经济的发展同步，内地和沿海极不平衡，苏钦方的半瓶醋到了新疆简直就是才华横溢。这好比一美元在美国的购买力好比一块钱人民币在中国的购买力，如果美国人带着美元到中国就觉得是到了购物的天堂。苏钦方忽忽悠悠作了几个月的才子梦也没考上什么名牌大学，屈就在当地的一个医科大学里读了五年大学，他的姐姐们纷纷出嫁，但都抱定信念希望老弟学成回来，日子再苦少不得钦方半毛钱，他在新疆逍遥自在的可以，每思及各位姐姐就像是注射了强心针发誓要奋发图强，给姐姐们去信总是斗志昂扬要做当代的李时珍，暗想李时珍有得一本《本草纲目》传世，算是学术派，比得赤脚医生华佗好很多。毕业分配到清城的第一医院里做大夫，还清了大学时借同学的债，娶了苏林的母亲，二十年来总算熬得云开日出，成了一科之副主任。
苏林的母亲王敏芝近似于退休，她年轻时念过一点书，在一个知识稀缺的年代曾在小学做过民办老师，语文数学一起教，颇得学生们的崇拜。可惜粉丝群体太小又没有消费力不能带来市场经济下的利益，在结婚时因为随苏钦方搬到清城面临工作地点调动时，王老师就选择了干脆连工作性质也调动了，调到当时清城的一家效益颇好的喜力酱油厂里。二十多年前人们是与单位签订生死协议的——生是本单位的人，死是本单位的死人——王老师这一番调动真可谓伤了制度的筋动了规矩的骨，不过钱是可以包治百病的。但是世事难料，风云变幻，当年潦倒的教育界成为现如今淘金地。寒窗十载早已是历史，活到老学到老，教育贯穿一生。而且教育保罗万象，什么都能学，社会开放了，原来卑微的伶人今天最贵气，原来气短的商贾今天气最粗。所以有教表演的，有教经商的，有写书指导胎教的，有办班指导考试的，教育烧红了一片天。可惜苏林妈妈却借不着光，她所在的酱油厂属于国有，已然称不上企业。在那个孩子抱着酱油瓶打酱油的时代，清城的大小商店里的酱油缸里的酱油都从喜力的大门出，何等风光！如今孩子都上课外辅导班去了，酱油人们都吃味达美的了，喜力化验室里的烧瓶成了苏林家里泡人参用的酒瓶子，苏林妈妈每年从家里拿钱交养老保险，只为正式退休的时候能每月取份子钱。再剩下的时间每天唠唠叨叨奢望唾沫星子能灭一灭教育界的红火，求得心里假象的平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节
世界历史上宗教引发的战争不在少数，中国却不在此列，道教佛教相安无事，加上千年传承的儒家思想也未失和谐，武侠小说里没见到道长与和尚有什么信仰上的争端。寻常百姓家是神便拜，是节便过，理他道教还是佛教，儒家还是墨家。七月望，中元节也罢，鬼节也罢，总之是家家户户包饺子，愿意的话焚上一柱香。苏林吃着牛肉馅的饺子只怪苏林妈妈搁油太多。
“妈妈，你放这些油和学校的菜平衡一下就好了…”
“明天就回学校了，还不好好补补，这次回去一定要抓紧，保研的事可不能马虎，多找找领导，用不用买点特产什么的啊。”苏林妈妈看看苏林爸爸，不知提出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合适。
“这些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三年的成绩在那里，说什么也没有用，教授们都是有些气节的，你那一套是不会起什么好作用的。”
苏林爸爸道：“这件事不应该抱着你这样的态度，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要学着收起你的天真，这件事纵然不会到送礼这一步，说话的分寸是要把握的，不要冲撞老师，面试的时候要懂得扬长避短，没有人不爱听好话。还要做到知己知彼，你自己却不要什么都对别人讲，毕竟僧多粥少嘛。”
苏林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好好把握的，学校要不引起冲突也只能好好卡成绩，我的成绩保研足够了，只是想换个学校了…”
“为什么？想要换到哪里去，你不想继续学习工艺美术了？当初我不同意你读什么美院，你偏要去，这些年一直说什么就业前景有多好，怎么又要换？”苏林妈妈有深刻的跳槽的痛苦经验，一听到换字，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万不希望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妈，我不换专业，只是人往高处走而已，还有更好的学校罢了。好了，我吃饱了。”
苏林妈妈脸上的紧张神情倏地褪去了：“这才好，是得争取，你李妈女儿去年就保研换到好学校，又恋上大城市的女婿，夫家有教养又有钱，给房给车，一年都在我面前炫耀哩。”
“妈，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会清高到遇到一个男孩子因为家里太富贵而对他有什么反感。也不会卑贱到去攀附，老天给我什么我会好好珍惜。难道这个妈妈不懂吗？和孩子一样，生下来之后聪明美丑都是你的孩子了，难道因为别人的孩子聪明漂亮就不要自己的了？为什么骨肉分离的痛苦大家都能理解，却要在别的感情上这样残忍？”苏林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一下子激动起来，仿佛要落泪一样的气愤，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对自己衣食起居无不照应的尽心尽力，她有什么理由去冲撞她。哪怕她局于生活环境带了几分世俗也是为孩子好。只叹如果人是有翅膀的飞虫，爱是那一张蜘蛛网，如果不能相安无事，那么越挣扎越痛苦。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节
苏林妈妈愣住了，她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她的这个女儿在反叛的年龄乖巧懂事成绩好，为自己赢来无数羡慕的目光，怎么二十一岁了应该更加懂事的年龄反而这样的顶撞自己，她错愕了，本能地把目光投向苏林爸爸：“你说养孩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苏林，你妈有说你必须嫁个什么富贵人家吗？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你妈只不过说你小兰姐找了个好婆家，是值得羡慕的，怎么不对吗？”苏林爸爸放下筷子说。
苏林妈妈突然发现苏林爸爸是这样的可爱，尽管她原来的意思就是希望苏林去找个富贵体面的人家，但是经苏林爸爸这么一说，她陡然觉得自己只不过就是对小兰的好出路当家常话说道说道，聊表祝福罢了。
苏林也已经自觉不该这样质问母亲，低下头摆弄着筷子，低低地说：“小兰有什么难处，李妈也未必了解。人人都只看到别人的光鲜的一面——”就不再说话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身后苏林妈妈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省心啊——”为什么做女儿的不能理解母亲，难道母亲是要指着她赚钱？当妈的这辈子还不就这样了，做饭洗衣，工作不如意，事业早已无影无踪，唯一的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想到这里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苏林爸爸却敏感地感觉到女儿的成长，她对于社会有她的理解。社会是个盐分很大的地儿，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其中生存要不断吸收养分，否则很容易失水变得干瘪。有少部分人是已经干透了的，大多数人也只在心里有一个角落存一汪泉，听了苏林的话，他感觉到仿佛置身于久违的细雨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一边又在担心女儿长大后最终要自己面对社会，担心她受到伤害，他皱皱眉端起碗把一个饺子囫囵塞进嘴里。
月亮升起来了，苏林把音乐盒一字排开在写字台上，漫无目的地都打开了，妈妈替她收拾东西好像已经忘了中午的不快，苏林心里泛起点点的慌恐，保研不要出什么差错，就算是为了妈妈。她显然已经不年轻了，她的观念已经是出窑了的陶器，即使有什么偏差也无可能和点水就可以重新修整。
音乐盒的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即使是五个不同的音乐盒都响起，参次的声音也不会勾起什么不满的情绪。苏林爱音乐盒，她有五个，每个当然有个来历，但对苏林来说那不重要，她爱的是音乐盒本身，其中一个音乐盒还是她自己买的，高一的时候班上一个男孩子追求她，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一个音乐盒，是一座水晶城堡，安上电池上足了弦，打开开关城堡会亮起来，银色较多，也闪着点点五彩的光，随着叮咚音乐水晶门打开，伸出一个方形舞台，然后公主随轨道出来到舞台上翩翩起舞，无比美妙。她收到这个礼物欣喜极了苦恼极了，欣喜怎么有做得这样精巧的音乐盒，苦恼没有打算接受那孩子的追求，这么美妙的什物就要与自己擦身而过。还了音乐盒之后的几天里，她都梦见自己是水晶城堡的公主，随着音乐在城堡前起舞。所以后来一次去礼品商店，当她看到它时，感觉自己和这音乐盒就是几米漫画《向左走向右走》的主角，一见钟情，擦身而过，雪地重逢。
“早点睡吧，”苏林妈妈端杯牛奶放在苏林写字桌上“把牛奶喝了再刷牙。”
“嗯，再背会单词就睡。”
苏林把窗帘拉开一个缝，月光便洒进来。这月光白白的像圣水一样一点点冲掉了暑假以来苏林心里的那点浮躁，“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