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银川-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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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望着手里的断枝，惊呼道：“快看！”
只见那段枝干瞬间变的干枯，树叶萎黄脱落。那样子，我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这一时半刻竟想不起来。陆吾仰头朝树身望去，却见那树干渐渐露出一张人脸，湣鸺人ダ系娜耍拗迓迹妥叛怼�
“是扶桑神？”陆吾倒退了两步。“为何不随阳仪神族离去，反而守在这里隐遁起来？”
芒也是一愣，他本以为此处的一切不够都是躯壳，神识早已迁徙，却没想到，竟有神祗蛰伏此地。
那老树神低低啜泣，竟有泪滴滴落下。
“此乃上古第一木，我怎忍心弃他而去。如今将神识依附其间，到也为自己寻来了归宿。”说着，一双浑浊的眼透出晶亮的光来。
“这话什么意思？”芒追问道。
扶桑神轻轻叹了口气。“几日前，有鬼差来这里请走了一段树枝，说是为承载孕育人族木王。他们告诉我，这普天之下，唯一能诛灭魂识的就是陨落石。”
我顿时一愣，原来这把斧子不但可以杀神弑鬼，更可以诛其魂魄。芒点了点头，随即眸光一闪：“难道老神是希望死在此物之下？”
扶桑神顿时点了点头，大树冠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起伏。“从创世之初，我便是神，上天没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昏昏然中，迎来了开天辟地的一斧，让我心魂振奋。好孩子，用你的斧子将我砍倒吧……”
我愣愣的望着他，“难道，你想灰飞烟灭？”
他微笑点头，目光里的安详和慈爱让我心中更加凄凉。“难道活着不好吗？”
他苦笑摇头，“孩子，活着很好，可我已经活的太久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谁曾经在我的生命里经过。时至今日，我的日子如静止的流水，悄无声息，死气沉沉。麻木的活，岂能比得上逍遥的死。”他的微笑令我无助。连陆吾都愣在那里。只有山风凛冽而过。
芒忽然间从陆吾手中夺过石斧，眸子里闪动着淡然的光。“老神仙，若是当真要离去，芒愿意送你一程。”
扶桑神深深的点着头，然后释然的望着我们。“生死不由己，岂能真逍遥……”
芒双臂一展，如雄鹰振翅，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巨大的扶桑树被拦腰截断。浓密的树冠轰然倒地的瞬间，我湣鹂吹揭宦朴您炆那嘌蹋匀圃谕范ァ�
“老神仙！”我轻声呼唤。忽然间，一股清雅的幽香迎面扑来，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山峦。“好香！是老神仙的魂识！”我捂着脖颈的伤口，声音有些嘶哑。
芒垂下手臂，石斧上流下蓝色的血迹。风吹动他的发丝，他的嘴角忽然间一松，释然的笑了。“让你久等了……”
再看那石斧，竟流溢出一道乌亮的光泽，在刃口处游移开去，沉重的石壳渐渐破碎掉落，露出里面黑晶一般的质地，犹如黑水晶一般夺目耀眼。
“开刃了？”我低声惊叫。真是世事难料，我的石斧竟在弑神的天机下打开刃口，或许正如谷说的那样，这是天上的星星。可为何他要将此物送给莫，而不是我的母亲？我缓缓仰起头，有多少天机是我们无法参透的，又有多少宿命是必须承担的。连神族都不得逍遥，人族更是渺小不堪。
那沁人心脾的幽香，一只缭绕在我们周围，直到拖着神木来到山下，仍旧飘渺不散。连阿其都在惊叫，哪里来的香气，美好了整个山谷。
我们将神木分成了几段，藏在每个人身上。为了防止鬼王的袭击，这样或许能安全一些。
夜晚时分，我们回到汤谷边。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回去。落缤始终不说话，他默默的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盯着月亮。直到众人都睡去，他才缓缓来到我的跟前。我抬头朝四周望望，然后坐了起来，月光里，他的脸有女人一般的美好。很难想象，这个面容慵懒冷峻，眼睛半睁半闭的家伙，竟是鲛人族的圣战士。
“你在想什么？”我轻声问他。隐约间，芒的眼皮似乎眨了眨。
我转过脸来，盯住落缤。他低声叹了口气。“我知道，如今我提出这个要求，显得有些不够朋友……”
我有些奇怪的望着他，这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可不是落缤的样子。“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想要你怀里的那块神木。”他想了想，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顿时一愣。“为什么？再说，你怀里不是也有一块吗？”
他苦笑着，“对你们来说，神木有一块就够了吧。”
我点点头，“没错。”我喜欢落缤这样的人，没有隐瞒，可以直言不讳。
“虽然过分，但能不能给我？理由日后会知道。”他尴尬的望着我，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银光。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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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要吗。”我将神木塞给他。
他愣愣的望着我，“不问理由也行吗？”
我笑着点头，“不要的话，我马上收回。”说着，我手指用力，往怀里便拉。他忙双手抓住，陪着笑脸，“要，当然要！”
我微笑着松开手，他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将神木装进他背后的包袱里。然后转过身来，伸出一根小手指。
我莫名其妙的望他，“这是干什么？”
他笑着说：“这是我们鲛人之间约定的方式，日后我们荣辱与共，永世交好。”
我仰起脸，月光下，落缤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个得了蜜糖的孩子。这又让我想起白日里，他立在山峦下仰望神木的刹那。他定然有不得已的隐衷，否则不会开口与我所要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于是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一根小指。
“好吧，我勉强收了你这朋友，免得你日后战死沙场无人收尸。”我坏笑着举着指头。他笑的更加灿烂，一扬手，勾住我的指头，用力拉了拉。
“鲛人之约，可比你们人族的歃血为盟可信多了。”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采柳（三十三）
我捂住嘴巴，怕笑声惊扰了陆吾他们。望着落缤苍白的脸孔，忽然间觉得心里好温暖，其实在这八荒大地上，时光无论如何流转，能真正让我这样坦荡放松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落缤，答应我吧……”我拉着他的手臂，目光清透。
他愣了愣，“什么事？”
“永远不要与人族为敌。”我正色道。
他想了想，然后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我顿时皱住眉头，见我这样，他竟又笑了，“只要你不带人来打我们，我自然不会与你为敌。”
月光流溢，我们肩并着肩坐在草甸上，星空闪亮，就像孩子清澈的眼眸。
“若八荒能如此时一般清明安详，我愿意献出所有，包括爱情和生命。”我轻声说着，眼底落满了星辰的微光。
落缤低头看我，明净的脸上荡起一丝笑意。
“若当真需要为了八荒的安宁而战，落缤定然与炀并肩。”
远远的，仰面而卧的芒，唇角缓缓勾起。是啊，有什么比并肩而战更加坚定，有什么比为了八荒的安宁而祈祷更加善良。一切都如清澈的风，它能洗尽纷乱的情爱和错综的离合。当人们怀揣着更高远的目标，人生便会显露出与众不同的面目。男女之间，又怎只有情爱。
天明后，芒和陆吾准备去找寻那道彩虹。落缤却俯身跳进汤谷。阿其恼他爱玩，谁知，他却头也不回的朝上游游去，一边还回头示意我们跟上他。陆吾不明所以，芒却一挥手，命大家跟上。
我也觉得奇怪，怎一夜之间竟有如此之大的转变。不过和气总比矛盾强，想到这里，我拉着阿其跟了过去。只有娆一个人落在后面默默的跟着。这样一来，陆吾也只能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不多时，落缤带着我们来到汤谷的最上游，原来是一道泉眼，十分巨大，宏大的水流野兽一般从地下的裂缝里窜出来，搅动无数飞沫四面八方散去。热力就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指着那泉水喷涌处，对芒说道：“这里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到外面。”
芒愣了愣。阿其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说那次只是莫名其妙的来到此地吗？”
落缤转向我，“若是信我就跟上。”说罢，扭身朝水中钻去。
“等等。”阿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泉水拍打在她的后心上，她踉跄立住脚步，发丝粘在脸上，瞬间便浑身湿透。
“其，我相信他。”芒忽然间沉声说道。
这次，连我都大吃一惊。
落缤点了点头，闪身钻进那道汩汩外涌的泉水之中。雪白的水沫好似千层雪浪，翻滚而出。
芒将我拉到身前，俯身在我耳边，“闭住气，这下面很可能是海底。”
我点了点头，他的胸膛贴在我的背后，湣鹎看蟮闹еＷ奂洌伊揭欢咨恚蝗胨小Ｋǚ觯挥幸坏赖胤臁Ｖ皇侨牧α刻螅苯颐浅辶顺隼础Ｎ沂苌瞬磺幔臼共簧狭ζＣ⒋雍竺娑プ∥业纳碜樱挥昧Γ饺擞阋话慊肽堑婪煜吨小Ｄ孀潘鳎坝稳ァ�
飞卷而来的水花让我睁不开眼，芒始终抵在我的背部，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向前推动着我。终于，冲破重重水浪，我和他如一体一般，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水域。四周有硕大的岩石，睁眼望去，落缤正盘旋在一处洞口前，见我两冲到近前，便一俯身，钻进洞里。
芒连忙推着我朝前游去。我脖颈的伤疤被水蜇的很痛，这才惊觉，此处的果真是海水。那洞口不大，但足够两人并肩行走。芒始终在我身后，几乎是半抱半推的带着我朝前移动。怕扯开伤口，我手臂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便只能这样拖累芒。
那山洞十分之长，里面的海水渐渐转为冰凉。还要有芒温暖的怀抱，不然还真是难以适应。穿行在这种长洞里，湣鸶久挥芯⊥芬话悖业耐坊璩恋耐雌鹄础�
不久，阿其和陆吾还有娆，依次越过了我们。娆湣鹈豢吹轿颐且谎首髡蚓驳拇用⒌纳肀呔Ｂ轿崂潘氖郑铱醇闹讣滋唷�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浓重的灰蓝，只有洞里的小银鱼，身上闪烁出星光一般的亮点。我们沿着那些小亮点游动。我缓缓闭住眼睛，伤口的痛让我筋疲力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芒推了推我的手臂，我睁开眼，前方有微亮的光。我仰起头，却刚好碰上了他的鼻子，他垂着头，微笑着看我，眸子又恢复了那星光一般的质感。我知道，那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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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当我们钻出海面时，太阳已经行至中天。九娆力竭的瘫倒在沙滩上。陆吾将她抱起来，朝干爽的地方走去。阿其用剑拄着沙滩，一步一跌的艰难前行。落缤俯身来拉她，她没有拒绝。我和芒是最后上岸的人。因我的伤口已经被海水泡开，红红的肿了起来。鲜血开始淋漓的渗出，让芒吓了一跳。
他忙按住那道伤口，然后转身朝落缤喊道：“能不能给我点东西！”
落缤扭身朝我两望过来，“什么？”
“你身上的鳞片。”
我顿时大惊，鲛人的鳞片如生命一般，若是剥落便不会再长出，那伤口会永生无法愈合。
芒的眉有些沉，默默的望着我的伤口。“这周围的腐肉要刮去，否则会溃烂化脓。”
我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落缤已经来到近前，他俯身看我，姣好的脸挡住了炽烈的光线，我朝他摇了摇头。他却微微笑了。
嘶啦一声，一枚碗口大小的冰片飘落下来，犹如泛着五彩光泽的碧色花瓣。芒伸手握住。我分明看见那丝丝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