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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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见她这样子,就安慰她:“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我不在你也可以给我写信。若是哪天你大婚了,我必定会不远千里前来祝贺的。”
反正也是虚话,三娘将着听,嘴上还是欢喜道:“那三娘便等着。”
说话间,席间已经坐满了人。傅老爷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说了一番祝祷之词,之后众人便动了筷儿。
难得的是十五的月亮准时圆,照得傅府的院子里通亮,外头也还热闹着,让三娘体会这久违的喜庆。
用罢了饭,席间的人都还没走。下人们收了碗碟奉上瓜果,供众人边赏月闲食。
“仙遇幸逢,明月妆成银镜湖”
有人兴起楹联,三娘寻声望去,却是林院士。文人嘛,喝了点儿小酒再遇上这样的场景,多是会卖弄一番。
吴先生瞅了林院士两眼,嘀咕道:“这死鬼,又犯毛病。”
三娘却轻声笑了起来,瞧着林院士一脸正经,再配上吴先生这句话,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林院士一个人酝酿了许久,似是在书院里养成的习惯,竟同在座的宾客说:“谁来对对我这上联,若是能叫我满意,就赏他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壁玉佩。
吴先生见了,干脆别脸看别处去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十二章 风头
傅老爷见林院士这般也不知道怎么圆场了,在座的就他和师爷有点儿墨水。他若是去接了林院士的上联,要是林院士说不好岂不扫面儿;若是说好,他堂堂一县之长去争那玉佩,实在有失身份。
师爷似乎看出傅老爷的心思,连忙来圆场:“香波满斗,瑞烟笼罩碧琉璃。”
林院士像是喝高了,扭头看了看师爷,又仔细思索了一下:“还算工整,就是不够大气,还有那么点不合情境,还有谁愿意一试的?”
师爷是急得跺脚,怎么给了台阶不下呢?人家一个德高望重的书院院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答不出来,将他撂在一边儿吧?
三娘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月亮周身起了一层薄薄的蕴。
“灵胥未泯,祥瑞普降河安城。”
一旁坐着的吴先生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一看,真是三娘开的口。
席间的众人都朝三娘望去,然后又瞧瞧林院士。
林院士捋着胡须仔细品了一下:“嗯,对的公整,朴实易懂,也算合情合境。”说着,他将手里的玉佩拎了拎:“说到做到,这玉佩归你了。”
他嘴上说着话,眼里却四处搜寻没有焦距,估摸着还没找到是谁开的口。
三娘从座上起身,行至林院士跟前,福身行礼:“先生”
先生?林院士愣了愣:“你是?为何唤我先生?”
三娘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回先生的话,晚辈乃是傅家的三小姐傅瑶生,吴先生是晚辈的恩师,您自然也是晚辈的先生了。”
林院士望着天花板沉思,好像在想傅家三小姐到底是哪一个,想了半天突然道:“我听慕云说起过,三娘是吧?嗯,确实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便把玉佩放到了三娘手中。
慕云是吴先生的名儿,三娘收了林院士的赏,又道:“三娘谢过先生”
“傅衡啊,你这个女儿倒是知书懂礼。”林院士哈哈道,边说边回到座上去了。
傅老爷则推辞:“林院士说笑了,三娘是误打误撞,当不得这四字。”反正就是些客套话。
老太太很是高兴,林院士在河安甚至南淮州郡声望颇高,他夸三娘就等于是夸傅家之女。
“咱们傅家的姑娘一向乖巧,加之吴先生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也算是知书达理的”老太太一边自夸一边还不忘把吴先生拉出来吹捧两句,林院士听了自然受用。
三娘出了堂屋的门,就听不见老太太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左不过是吹嘘之词,林院士身边那么多高门子弟,现在又要到京中任职,老太太还不是想在这上面挖条路出来。
何氏瞅着三娘的走出去,心里暗骂搔货,真是会出风头。
“可不是嘛,我家静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三娘那丫头差,方才要是静娴去接,定是比她对得好。”
何氏自来不会说话,林院士听着不爽快:“既然不差,为何方才不来对我那上联?”
傅静娴在皱着眉,烦何氏太多事。
老太太连忙救场:“林院士再用些瓜果。”说着忙削了个苹果递到他手里。”
好在林院士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接了苹果吃起来,方才那点事也抛到脑后去了。
老太太这边赔了笑脸,那边瞪了何氏一眼,细声道:“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傅老爷也厌恶的瞅了何氏两眼,她登时来了火,奈何这场合又不好发作,她只好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回到座上,三娘将那玉佩拿给吴先生:“我看院士他是从怀中取出的,估摸着不是寻常的饰物,还是交给您吧。”
吴先生却笑着摇头:“也算不得太贵重,相国家的公子上个月前来拜访时送的。他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给你倒是比给旁人强。”
三娘还是觉得不妥,何况送礼的还是相国家的公子:“既然如此,三娘就更不能收了,相国家的公子不就等于是替相国大人给的么?”说着就要塞给吴先生。
“你这孩子真是难缠,我那夫君的脾气谁都知道,当年他还把贤王送他的玉如意赏给了门下弟子呢。相国大人与他是旧识了,他那性子人家也清楚得很。”
三娘难得听到有人提起贤王这个人,吴先生也是口无遮拦,在大邺,贤王这个人几乎是禁谈。
相传他与当今圣上为了夺嫡自相残杀,后不知去向,自古成王败寇,多半是被绝杀了。
吴先生似乎发觉自己口误,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赏月闲谈,才松了口气。
“意思是院士他常做这样的事么?”三娘故意忽略别的不谈,捡这个来说。
“可不只是常常了,但凡是有宴可赴,他就必定出题。上回有个米贩商人,他儿子考中了秀才,非要请咱们去赴宴。席间不是商贩就是寻常百姓,他居然问人家《六韬》简论,好在那商贩的儿子也在场解了围,否则真有些损人家面儿。”
《六韬》是先秦时期黄老道家典籍,讲的是军事政论,属兵书一类。莫说寻常百姓了,就是书院里那些个学生也不一定就精通。
三娘则抿着唇笑,吴先生见三娘这般,也跟着发笑。
月上正头,宾客渐渐散去了。
秋姨娘过来同三娘道:“不早了,咱们回吧。”
她今儿也确实呆得久了些,主要是吴先生在,她这个做学生的陪一陪也是应该的。
“先生,那学生先行告退了。”三娘起身冲吴先生行礼。
“去吧,往后不论谁替了我的班儿,你都不能荒废学业。”
三娘道是。
路上没人掌灯,三娘同秋姨娘摸着黑回去。刚走到距流芳苑数米处的小道上,前院那边又传来一阵惊叫声。
然后是一堆的嘈杂之声。
“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秋姨娘道,急匆匆的又朝堂屋那边去了。
三娘自行回屋睡下,一觉到天亮。她手扒了扒身后,发现没人,才惊觉秋姨娘昨夜没回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些,想起傅老爷这个时候好像病了几日,没想到却是在中秋夜里。
☆、第十三章 病变
作为傅家名义上的小姐,三娘觉得还是该去看看,万不能如从前那般背个白眼儿狼的名号。
傅老爷躺在疏林院的房里,毕竟那是正房。
屋里挤了一堆人,各个熬红了眼却还一动不动的看着榻上的傅老爷,那可是傅家的顶梁柱。
柳姨娘拿这手绢不停的抹泪,傅静初也跟着抽抽搭搭的。
坐在榻边的老太太实在听不过去了:“你们娘俩就不能安静些?大夫还没诊出结论来,哭什么哭?”
何氏看了看她们娘俩,又不耐烦的回过头去。
柳姨娘还是不住的抹着泪,哽咽道:“那还不是咱们替老爷担忧么?总比那个三娘好,昨儿才在宴上出了风头,林院士说她知书达理,现在老爷躺在榻上,怎么不见她过来献殷勤。”
三娘瞅着她那一抽一抽的背影,无尽的厌烦。
“秋姨娘,三娘她没来么?”老太太听了柳姨娘的话,问道。
秋姨娘在这里守了一夜,心思全在傅老爷的病上,根本没料到有人拿这个做文章:“这三娘她”
秋姨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娘连忙出了声:“祖母是在叫我么?我在这里站了好些时候了。”
老太太见三娘在屋里,嗯了一声,又冲屋里的众人道:“衡儿正病着,你们最好是安分些。”
大伙儿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再吱声了。
一直不吭气的大夫这会儿出了声:“这是气虚肾亏之症,现在问题倒是不大,注意修养节制。若是再不控制的话,内里掏空了神仙也救不了。”
在场的丫鬟都红着脸听,老大夫说的直接,也没管屋里还有傅家三位待嫁的姑娘。
傅老太太也颇为尴尬:“是是,劳烦您开补气的药方,药材名贵些不要紧,只要是能快些医好病就行。”
老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好,跟着傅老太太到外屋桌上写方子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还杵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傅静娴站在何氏身边,回头瞧见三娘,冲她笑了笑。
三娘也礼貌的回以一笑。
没一会儿,老太太又进来了,她说道:“你们先回去歇息吧,今儿就由沈嬷嬷侍疾,明儿起你们三个轮番侍疾,待衡儿好了为止。”她说的自然是何氏、柳姨娘还有秋姨娘。
她们三人福身道好,随后众人就都散了。
那老大夫开的药倒是管用得很,三天过去,傅老爷又变得生龙活虎的,头一件事就是往倚红楼里跑。
从前在望春楼里,老鸨子总说谁谁谁老鼠给猫陪酒,要风流不要命,三娘觉得傅老爷就属于这类人。
傅老太太在府里是又吵又闹,叫去找傅老爷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成功将人带回来的。要是傅老太太亲自去兴许可行,奈何那种地方她也实在是去不得。
反正傅老爷是死活不回来,前头那半个月还好,窑子里睡醒了还会去府衙里处理公务,现在是醉生梦死在里头,府衙也不去了。师爷来府上寻了好几回,都是无功而返。
十月立冬,河洝属于南方,冬日里不下雪,就是阴雨绵绵。这样的天儿湿气重,夜里榻上总觉得冰凉,还好有秋姨娘同她挤着睡。
次日三娘起了个大早,秋姨娘正睡的沉,三娘伸手摸出枕头底下一把钥匙,悄悄起身去了流芳苑的正屋。
正屋卧房的榻底下有支箱子,数寸大小,被秋姨娘藏得很隐秘。箱子里头都是些金银首饰,那是春娘留下的,秋姨娘留着给三娘做嫁妆。
三娘用枕头下面摸来的钥匙把箱子打开,将箱子里的首饰取出来,散放在秋姨娘装夏衣的箱子底下,然后又将原本那支箱子塞回原处。
一切做完,三娘就出了正屋,将门带上。
天边露了白,三娘回屋时秋姨娘还睡着,她便又爬到榻上去,又轻轻将那把钥匙塞回枕头底下。
秋姨娘感觉到动静,翻身见三娘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就道:“这大早的,怎么就醒了?”
三娘道:“估摸是昨夜睡早了些,现在没有困意,姨娘你再睡会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