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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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我……”
沈彤噗哧笑了出来,八、九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除了跟着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沈彤问道。
“嗯,奴婢也不知道去哪儿……”芳菲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她没有说谎,她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那好吧,你就先跟着我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能给我拖后腿,否则就给我滚得远远的,知道吗?”沈彤板起脸来。
“知道,知道,奴婢一定不给表小姐拖后腿。”芳菲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又点。
“还有,我不想理人的时候,你就闭上嘴不要说话,我不喜欢话多的人。”沈彤又说。
“嗯,奴婢闭嘴。”芳菲连忙把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
沈彤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她忽然转身,这次又把跟在后面的芳菲吓了一跳:“表……表小姐……”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和表舅家没有关系,不要再叫我表小姐。”
说完,沈彤大步朝前走去,芳菲答应着,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
以后她就是表小姐,不对,是小姐的人了。
芳菲很想问问自家小姐,她们这是要去哪里,可是她怕小姐嫌她话多,便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沈彤却又转身:“走路也怪闷的,你给我说说王婆子的事儿,还有你和春鹊是怎么来到陶家的……”
可是芳菲没有想到,她说得口干舌燥,沈彤带着她走来走去,一直没有停下来。
正当芳菲快要走不动时,沈彤对她说:“就是这儿吧,我看着这里挺好。”
芳菲四下看看,这里是处小河滩,河滩上面半人多高的野草丛生,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
沈彤把那身染血的衣裳扔给她:“给我洗了。”
说完,她一直向河里走去,越走水越深,芳菲正想叫住她,忽然,沈彤一头扎进了河里。
芳菲吓得失声喊了出来:“小姐……”
“闭嘴!我洗个澡而已。”沈彤的脑袋从水面上冒出来,人已在一箭之外了。
芳菲用小手拍拍胸口,这位小姐也太吓人了……天呐,小姐会泅水!小姐好厉害啊!
沈彤在水里脱下里面的衣裳,挥手扔到岸上:“给我一并洗了!”
芳菲把洗干净的衣裳平铺晾在大石头上,又用小石头压住,这里风大,衣裳很快就能吹干。
“你把这两条鱼收拾了,我们吃饭。”
沈彤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芳菲又给吓了一跳,她一回头,就见自家小姐只著里面的小衣,一手拎着一条鱼,不知何时游上岸来了。
“鱼?小姐,这是您捉的?”芳菲瞪大了眼睛,太神奇了,小姐去洗澡竟然还带回了鱼。
“少废话,快去收拾。”沈彤催促着。
芳菲也饿了,她兴高采烈地去收拾鱼,只觉得跟着小姐太正确了,居然还有鱼吃。
不过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当她把去掉鱼鳞和内脏的鱼拿回来时,小姐接过一条,一口咬了下去,还对她说:“那条是你的。”
生鱼?
看她迟迟没有下口,沈彤明白了,哼了一声:“没有火折子,难道你还想钻木取火吗?生鱼不是鱼吗?吃饱了才有力气。”
芳菲苦着脸,吃下了她这辈子第一条生鱼。
吃饱喝足,沈彤便在大石头后面睡下了,她要养精蓄锐,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傍晚时分,平铺在大石头上的衣裳就半干了。
沈彤坐起身来,换上干净的衣裳,她甩甩头,吃饱睡足,精神饱满。
“芳菲,你在这里等着我,哪里也不要去。”
“小姐,您去哪儿?”芳菲问道。
“我啊,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沈彤说完,把那柄从陶三村手里得来的匕首揣进怀里,一溜烟儿地跑了。
第14章 关家
上乔镇和下乔镇相隔仅有五十余里,两个镇子的人一衣带水,沾亲带故。
上乔镇的大姓是关家和曲家,而下乔镇的大姓则是王家和韩家。这四大姓占据着两个镇子七成的人家,而且这四家互为姻亲,还一起做着生意。
关家嫡房的二老太爷关良弼,当时年仅二十八岁,乡试高中第五名,成了上乔镇有史以来第一位举人。
消息传来,关姓子弟无不雀跃,关家也由寻常富户摇身一变,成为耕读之家。两个镇子的读书人从此以关良弼为榜样,努力读书。
关家有钱,关良弼更是心怀日月,中了举人之后,他便告别了家乡父老,出外游历,据说这也是世家子弟们常用的路子,不仅是了解民情增长阅历,更是为将来的殿试策论做准备。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之后战乱频起,群雄逐鹿,而关良弼这一去便音讯全无。
有人说他早已死于战乱,也有人说他在那年的黄河泛滥中离世。
世事匪夷,十年之后,大齐太祖皇帝荣登大宝,建霄云功臣楼,内置二十四幅功臣画像,史称霄云二十四将。
二十四将居首的便是定国公萧渊,彼时定国公大名早已传遍天下,可是上乔镇的人没有想到,那位已经消声匿迹十年之久的关良弼,便是定国公麾下第一谋士青云先生。
之后关良弼官至吏部侍郎,后又调入詹士府任詹士,辅佐太子。三十年间,关家子弟为官者众多,关家一跃成为仕林大族,直到八年前,太子薨逝,十天后太祖皇帝驾崩,关良弼连失二主,心力交瘁,风疾暴毙于府中。
关良弼死后,年幼的皇太孙登基,感念关良弼辅佐两代君主,对关家礼遇有加,追封关良弼为文顺公,荫封关良弼的两个孙儿,然而关良弼直系子孙在丁忧期满后均无实缺,有官无职,远离朝堂,关家其他房头的子弟虽然也有在朝为官的,但是要么官小职微,要么外放荒远之地,关家再无往日繁华。
然而在上乔镇,关家依然是声名赫赫。早在关家鼎盛时期,关良弼那一支和另外两个房头都已北迁,如今留在上乔镇关家老宅里的,是关良弼长兄关良辅那一支。
关良辅年过八旬,垂垂老矣,早已不管族中之事,现在关家的当家人是关良辅的长子关明觉。
而势单力孤的陶家之所以能在上乔镇站稳脚跟,却是全靠了关老太爷关良辅。
陶家世居北方,陶世遗的父亲是个秀才,在族中受到排挤,索性以游学为名南下,因慕青云先生关良弼之名,来到了上乔镇。
陶父的本意,只是想要一览贤德旧府,却不成想他到了上乔镇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三个月,身上的盘缠用尽,只好摆摊靠卖字画为生,也是他的运气,被闲逛的关老太爷关良辅遇到,关良辅对他的字画很是赞赏,得知他不想返乡,便让他在关家族学读书。
关家族学包吃包住,也不收束脩,陶父闲来到关家铺子里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还能赚些零用钱。
关良辅闲来无事,常常叫了陶父到自己府里谈论诗画,一来二去成了忘年之交。陶父是个有眼色的,索性拜了关良辅为师,关良辅虽然有个名震天下的弟弟,可是本人的学识平平,陶父与他师徒相称,他自是欢喜,对陶父视若子侄。后来还为他求娶了黄家的女子为妻,陶父从此便在上乔镇安顿下来。
其实当时关良辅之所以看中陶父,是看好他的学问的,关家长房子弟中没有一个读书种子,即使有了关良弼这棵大树,他们也难以借力。但是关家对陶父有知遇之恩,陶父一旦金榜题名,对于关家长房也是助力。
可是事与愿违,三年后陶父再次乡试失力,心灰意冷,索性断了科举的念头。
关家想要的是举人是进士,既然陶父没有了进取之心,关良辅对陶父渐渐冷淡,到了后来,陶父想要见关良辅一面都难了。
陶父去世后,黄氏在族老的安排下过继了陶世遗继承香火,虽然还是住在上乔镇,可是关陶两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走动。
可是现在,陶世遗就出现在镇上的一处小院子里,而坐在他对面的,便是关家这一代的当家人关大老爷关明觉。
半个时辰前,陶世遗被关家派去的人从家里请出来,带到这里,这里是镇上,附近都是低矮破旧的房屋院子,陶世遗初时虽然诧异,却并不惊慌。
“世伯,您怎么忽然把我叫过来了?”陶世遗的脸上是一贯的恭敬。
关明觉六十开外,两鬓都已斑白,他把玩着手里的铁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陶世遗。
良久,他才开口:“贤侄,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十里铺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陶世遗垂手而立,谦恭地说道:“那孩子病了,我那小妾是个沉不住气的,让人把我叫了回来。”
“病了?那倒是巧啊,现在可好些了?”虽是关切之语,可是从关明觉口中说出来,却没有半丝感情。
“只是小孩子伤风感冒而已,并无大恙,世伯不必挂怀,侄儿已经训斥了小妾,让她不要再大惊小怪。”陶世遗云淡风轻,还歉意地笑了笑。
这时,一个青衣汉子走了进来,在关明觉耳畔低语几句,关明觉眸光微动,继而玩味地看向陶世遗。
“既然已经无恙,为何在你府里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就连你从钱家得来的那名小妾也不见人影啊。”
陶世遗早已猜到关明觉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搪塞过去,以关明觉的警惕,一定会让人在陶家搜查一番。
好在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如何应对了。
“不瞒世叔,我府里刚刚出了一点儿事。”
“何事?”关明觉问道。
“我的几名护院不知所踪,侄儿恐会生变,便派了陶三村父子护送那孩子和我的小妾出府暂避一时。”
第15章 表舅,我来了
护院不知所踪?
把那孩子藏起来了?
关明觉冷笑,翅膀硬了,胆敢明目张胆骗他了。
他挥挥手,两名护卫将陶世遗的头按住,手背朝上,脸贴在桌上,整个人像被抽了筋,被按趴在八仙桌上。
关明觉缓缓踱到陶世遗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手里的铁球转得飞快,忽然,一只铁球掉落下来,砸在陶世遗的手背上,随着铁球弹落地上,陶世遗发出一声惨叫。
关明觉神色不变,有护卫捡起落到地上的铁球,双手捧着送过来。
关明觉没有接,对那护卫淡淡地说道:“给他尝尝味道。”
闻言,两名护卫把陶世遗的身体翻转过来,脸朝上平躺在八仙桌上,有人掰开他的嘴,把铁球塞了进去,陶世遗的喉结咯咯作响,那张清矍斯文的脸胀成猪肝色,护卫脱下脚上的鞋子,鞋底拍打在陶世遗鼓起的双颊上,一下、两下、三下……
“行了。”关明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护卫们这才停手,把铁球从陶世遗嘴中取出,铁球上一片殷红。
陶世遗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鲜血。
“小侄治家无方,世伯教训得对。”陶世遗的声音虽然嘶哑,但依然平静而恭敬,如同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关明觉再次打量着他,忽然笑了:“好,很好,既然你把孩子藏起来了,那么我也提醒你一句,时间就要到了,两日之内,那个孩子必须送走,否则,你知道会怎么样。”
“是,小侄知道。”陶世遗谦恭地说道。
关明觉看着面前的人,目光渐渐狠戾,想要甩开他,独捞这个功劳,哼哼,我会让你知道这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