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挽红楼-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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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依旧看着黛玉,静静听完皇后的话,唇角微牵,然而那笑却不抵眼底,看得人不寒而栗,半晌才欠身道:“皇后有命,溶自当遵从,不过溶有言在先,倘若说得不对,太后、皇后要多多包涵才是。”
形势僵持不下,水溶的声音蓦然而至,雪雁心中欢喜而感动,只盼水溶能出言维护,救黛玉出苦海,不想他当真露面,却神色有异,吃惊之余,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难安,竭尽全力方才能定下心神。
黛玉面容却是依旧一沉如水,毫无半点担心之态,水溶的性情,纵使旁人不知道,自己总还是明白的,两人结识以来,对于自己,水溶一直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哪怕受到冷待,也依旧一如当初,何尝有过例外?
因为懂他,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心中始终没有半点担忧,只觉得在自己最危险最脆弱的时候,这个男子肯翩然出现,让她的心,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犹有香气暗生,对于前路,也不再有茫然四顾、彷徨无助之感。
皇后那边,听了水溶的回答,眉眼纹丝不动,唇角却舒展出浅微的笑容:“北王爷不必客套,有话只管说罢。”
太后也点了点头,出言附和。
“既是这样,溶恭敬不如从命,”水溶从容欠身,徐徐道,“其实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溶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法子断定在御花园到底是谁推倒元妃娘娘,不过,贾家与北静王府是世交,来往甚多,对于明蕙郡主、贾三姑娘的品行,溶却略知一二。溶曾听闻,贾三姑娘人美如花,又精通诗书,才貌双全,实属难得一见的佳人,可惜性情凉薄,将生母、亲弟视如草芥,德行有亏,令人齿冷。”
一直蓦然不语的探春骤然变色,咬了咬唇,欲要出言反驳,却又不敢。
水溶也不管她,只舒出一口气,目光中的冷锐陡然转为温意,声音也缓和了许多:“至于明蕙郡主,因她自小寄人篱下,受尽冷待,性情难免有些孤冷,却始终温和纯善,更不会起害人之心,所以臣愿相信,郡主一定是无辜受冤。”
皇后料不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眯着眼道:“想来北王爷不知,其实这段时间,因皇上常到林郡主处探望,宫中常有流言,说是因林郡主才貌太过出众,让皇上倾慕不已,这才将她封为郡主,以便以后册妃。”
这番话娓娓道来,平稳中隽了一点锐利,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却别有深意,想在水溶面前点明黛玉与李稹关系匪浅,隐讳警告水溶,平白无故地牵扯进后宫纷争,于前程已然有碍,又极有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何苦?
纵然黛玉性情沉稳平和,听到这番话,也不由蹙紧烟眉,变了脸色,不想水溶却一派从容,似笑非笑地道:“皇后突然说出这番话,内中深意,臣自是明白的,一时之间,心中甚是感慨,有些话不吐不快,还请皇后勉强听一听。”
皇后还当他已经想通了,不由眉眼含笑,立刻颔首道:“王爷请说。”
“如此,臣便有什么说什么了,”水溶眉目疏朗,唇角隐有一丝浅淡笑纹,从容不迫地道,“林姑娘出身清贵,又有一个鞠躬尽瘁的父亲,郡主之名实至名归,皇上册封她,绝无半点私心。纵然旁人不相信皇上,皇后也不应起猜疑之心,毕竟,常言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与皇上大婚已有好几年,皇上品行如何,只有皇后最清楚,只是听皇后之言,自皇上与明蕙郡主相识以来,后宫似乎流言四起,是非不断,依臣之见,皇后不但不必理会,还应立定决心,管一管才好。”
话刚说完,太后露出深思的神色,瞥了皇后一眼,声音中微带责备之意:“北王爷这话说得很是,皇上君临天下,林姑娘是闺阁女子,名声都是极要紧的,皇后听到流言,不但不出面制止,反而也露出怀疑之意,实在不应该,传哀家的话,倘若再有人信嘴胡说,哀家定不轻饶。”
皇后本盼着水溶能回心转意,不再维护黛玉,不想水溶依旧执迷不悟,又被太后训了一场,心中五味杂存,惊怒交加,几乎昏倒过去,定一定神方道:“母后之言有理,儿媳定当谨记,绝不敢再犯。”
她说到这里,一张丰润娇俏的脸庞陡然迸出寒光一般的冷笑,继而换了话题,徐声道:“罢了,旁的话也不拉扯了,林郡主、贾三姑娘常在闺阁,与北王爷自然无缘相识,北王爷仅凭几句传言,便亲自站出来,为林郡主作保,似乎也不妥当,知道的呢,会说北王爷怜惜林郡主的身世,才有今日之举,不知道的,还当北王爷沉迷于郡主美色,才肯不计回报,出面维护。”
水溶长身而立,面不改色,从容答道:“皇后好心提醒,臣感激不尽,至于流言什么的,当初林郡主住在贾家时,风刀霜剑日相逼,郡主能视而不见,臣也能做到,何况,臣说的都是公道话,问心无愧,何必畏惧其他?”
他说到这里,平一平气息,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复又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臣是深知的,臣与林郡主、贾三姑娘的确没有什么来往,但去年湄儿生辰时,曾邀林郡主到北府一聚,湄儿盛赞郡主待人诚恳,品格出众,乃闺阁中少有的人物,湄儿之言,臣深信不疑。”
太后沉吟半晌,终颔首道:“如此说来,北王爷的话倒是有根据的,毕竟,湄儿虽然年纪小,看人却是极准的,她的话错不了。”
房中有片刻的寂静,皇后终究不甘心,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云淡风轻,不徐不疾:“北王爷一定要作保,本宫也无话好说,只是皇嗣之事,总要有个结论才是。”
她说到这里,眼中有敏锐的目光一转,回头看向元妃,声音中带着几许悲悯,几许痛惜:“今儿个的事情,想必北王爷早有耳闻,才肯如此信誓旦旦,旁的话本宫也不多说了,只就事论事,当时在场的,只有元妃、林郡主、贾姑娘三人,元妃将所怀的孩子视为终生依靠,绝不会自己害自己,如此算下来,有嫌疑的,只是林郡主和贾姑娘,两人品行到底如何,辩解了这么久,已经有了定论,只是,本宫始终觉得,贾三姑娘与元妃利益相关,谋害元妃,对她有什么好处?”
一直插不上嘴的元妃听了这番话,似乎恢复了精神,一双眼睛紧紧看住黛玉,似能喷出火来,声音中也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皇后这话说得很是,林郡主以蕙质兰心见称,又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依郡主之言,谋害我的人竟是三妹妹了,既是这样,郡主不如将三妹妹的动机说出来,也好让太后、皇后决断。”
第38章:尽舍
听了元妃的话,黛玉脸色微微一变,须臾叹息一声,慢慢道:“听娘娘之言,似乎是想听我的解释,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我与娘娘势如水火,娘娘心中早已将我定罪,无论我说什么,娘娘都不会相信,既是这样,我又何必多费唇舌?”
元妃哼了一声,欲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见时间一点点流逝,事情依旧悬而未决,纠缠不清,皇后心中烦闷不已,抬头四下一望,想也不想便开口道:“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林郡主不必多说,此时此刻,郡主要做的,只是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至于谁是谁非,本宫与太后自会判断。”
听得皇后寸步不让,黛玉心中落下一叹,事已至此,已是无可奈何,纵然明知说出真相,会被众人指为荒谬,也别无选择了。
心念转动之间,黛玉稳住心绪,咬一咬唇,一字字道:“既是这样,我就直截了当说了罢,真正出手谋算元妃之人,不是我,而是贾家的三姑娘。”
太后听了,露出吃惊得模样,抬起头来,视线横扫过探春苍白如纸的面容,却并不说话。
探春身子不由一抖,勉强定住心神,辩解道:“刚才太后有言在先,探春不敢随便插嘴,只是林郡主为了脱罪,竟颠倒黑白,以荒谬之词污蔑探春,探春心中实在不服,但凡明眼人都知道,探春与元妃娘娘同气连枝,岂会妄生加害之心?”
说着,眼中落下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中也带着呜咽之意:“其实整件事情再清楚不过,近日林郡主受皇上礼待,侍宠生娇,才会不管不顾,出手推倒元妃,与探春绝无关系,还望太后明辨是非,还探春一个公道。”
娇颜清丽,珠泪如雨,当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水溶却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径直开口道:“贾姑娘想要辩解,只管说就是,何必哭哭啼啼?贾姑娘性情凉薄,心中只存攀龙附凤之念,元妃将你宣进宫,多半是因深知你的性情,想将你举荐给皇上,收为己用,不想事与愿违,你在宫中住了多日,皇上从未青眼相加,对于元妃,难免会生出怨怼,恨元妃误了你的终生。而皇上看重明蕙郡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后宫妃嫔看在眼里,心怀嫉恨的绝不在少数,只要有人出言挑拨,又许以厚酬,以你的性格,岂会不眼热心动?”
说到这里,舒出一口气,拦住欲要开口辩解的探春,复又道:“你还想胡扯吗?刚才你自己也说了,皇上对林姑娘的看重,无人能及,既是这样,林姑娘想谋害元妃,向皇上进言即可,何必亲自动手?”
这番话说下来,语气并不严厉,然而目光所到之处,自有一份王者气概,探春脸上血色尽失,急切中却又无言以对。
水溶意外出现,又执意维护,黛玉心中自是感激不尽,然而形势紧张,黛玉只能以深深一瞥来表达心中的感谢。
房中静寂须臾,皇后侧眸看向水溶,语意低沉:“旁人听了明蕙郡主之言,必定不肯相信,北王爷却无半点疑虑,看来北王爷心中,对明蕙郡主是极信任了?”
水溶听了,唇际浮现出一抹淡笑,立刻点了点头,没有半点迟疑:“林姑娘是忠臣之后,性情又极纯良,她的话,自是值得相信的。”
态度如此肯定,倒让皇后无话可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拂一拂鬓角落下的发丝,慢慢道:“今日之事,扑朔迷离,叫人难以辨清,不过,北王爷的眼力,哀家从不怀疑,依照北王爷之言,贾姑娘的嫌疑,竟比明蕙大得多。”
闻言皇后一惊,却依旧不动声色,声音中也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与好恶:“想想还真有意思,北王爷一心站在林郡主那边,母后又选择相信北王爷,看来,亲疏有别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错,倘若皇上在场,真不知他会怎么选。”
一言一语,说得低沉而缓慢,皆敲在元妃心上,元妃眸中闪过一抹灼热的嫉恨,登时变了脸色。
黛玉蹙紧了眉,心中亦甚是吃惊,皇后说这番话的用意,是在提醒元妃,倘若皇上回来,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这层意思,她心知肚明,只是接下来,皇后会采取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对两人的神情,皇后只做不知,抬眼望了望窗外,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已经到子时了,在这里争辩了这么久,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毫无头绪,本宫实在累得不行,再也不能支撑了。”
说着,便凝眸于太后,拧着眉道:“事情悬而不决,再僵持下去也没意思,少不得让元妃暂且忍耐一两天,候皇上回来,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因众人争锋相对,寸步不让,太后早已经头昏眼花,听了这句话,自是并无异议,点头应承道:“哀家不理后宫事务多时,子嗣又与皇上关系最大,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