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沉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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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身上擦伤割伤都是小的，偶尔还能看到手背上一道用来放血的口子。他放血从来不知轻重，让沉姬担心会不会留疤。除此之外还会有咬伤撕裂伤，有时还有更严重的。
张起灵这样的人都会伤成这样，沉姬不能不怕。
第三年四月的时候，张起灵有一次在营地里休息了半个月。他什么都没给沉姬交代，只说快结束了。然后问她想去哪。
沉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张起灵意外的耐心，重复道：“出去之后，你想去哪？”漠北江南，苗岭滇藏，我倒是都能带你去玩玩。
看张起灵真的是一脸认真，沉姬也确信这几天事情估计就要结束了。她就也放下心来，十分期待的跟张起灵絮絮念，一边还不忘给他揉着有些发肿的手腕和肩膀。
“我都不知道江南什么样子呢，都说烟雨江南，要不什么时候选个三四月份的时候去苏杭看看？
“不过想想看感觉西藏也很不错，只是那个地方现在不会不安定吗……
“啊说起来还有北京呢，听说故宫又修过了，什么时候也去看看皇帝住的地方呗？
“还有……”
张起灵四月底的时候重新出发，一直到了六月都没回来。这期间营地出了件相当大的事情：张启山不见了。
也不能说是不见，他有一天接到了消息匆匆要走，说把他的事情交给张起灵去负责然后直接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也联系不上人，然后还在山崖那边的张起灵直接变成了领头人。其余的人给他递消息，他也十分有张家人风格的说把事情交给霍仙姑，他忙。结果霍仙姑一下子被压的手忙脚乱，然后不由分说拽了吴老狗和解九还有齐铁嘴来帮忙，简直是能拖一个是一个。
听说吴老狗年轻的时候和霍仙姑还有一腿来着，各种细节沉姬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张启山这一走，营地里隐约的心就乱了。
张启山这个人其实相当成功，他一人之力就能震住纷乱的九门势力，其余的人虽然吵归吵，却不自觉的把张启山当成一个领头人，一个精神领袖。可眼下这个定海神针不见了，人心一下子就散了。再加上营地那边一直没有进展，这锅水在高压下隐隐沸腾，只需要一个契机，一口气，就能让它炸开来。
这口气没有耽搁的太晚，还不到六月底，就出事了。
先是张起灵带着的那队人突然没了消息。他们一队二十个人进了最后确认的那个洞窟之后突然就没了消息。外面的人不敢进也不敢走，硬生生等了四天。第四天的时候他们终于不敢等了，正准备进去探情况，就看到张起灵浑身是血的出来，只扔给外面的人两个字，救人。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有一队人先接了张起灵，他却不肯走，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去了，似乎是要去拿什么东西。外面的人跟着他进去了，一共抬了十几个人出来，还有几个找不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被抬出来的人大多出气多进气少浑身是血的，但怀里却多少都抱着帛书竹简。书简被收集起来先一步送回营地，这些人则是被紧急处理伤口之后抬了回去。还有一部分人留在这里等张起灵，更多的人则是在从营地过来的路上，包括目前管事的霍仙姑。
张起灵最后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天，他第一次出来是早上，眼下日头当空正盛。他和最后四个人一起出来的，那四个人互相搀扶着已经只剩最后半口气，而张起灵背上还背了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后来这个人终于还是没救回来。
张起灵这次回去明显有收获，他把他们在这里耗了三年所求的东西带了出来。六个人出来时怀里都抱着黄色的帛书，这六份最后凑成了一卷，被送去了金万堂那里。
张起灵看着帛书被拿走，然后就倒了下去。
张起灵出事的时候沉姬正在营地入口的地方百无聊赖的等着。大佛爷下落不明，而眼下也已经四天没有张起灵的消息了，别说张家的人，就连混杂在队伍里的老九门各方势力早都按耐不住想趁乱捞一杯了。沉姬看不得这些人明里暗里给人插刀子的嘴脸，干脆一个人坐在营地最外面。她虽然也放不下心，但多少也说服自己要相信张起灵，那样一个强大的人总有办法逢凶化吉。
沉姬那时候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大半个礼拜。她那天如往常一样坐在一棵树粗壮的树杈上，突然就看到石壁那边起了骚乱。她扶着树杈站稳了抬眼细看，发现是队伍回来了——又是十几个人是被担架抬着回来的。打头一个人的怀里抱着书卷，但却只有薄薄几卷帛书，被浸透了血。上面到底写着什么能让这些人命都不要的送回来，沉姬无从知晓，她只希望张起灵回来的时候是走回来的，像往常一样提着刀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臭脸，千万别抱着一卷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书被人抬回来。
她没有等很久，这些人被抬进去之后没多久，一向在营地里忙着控制局面的霍仙姑就出来叫她跟自己一起走。沉姬相信这个女人，和她往石壁那个方向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张起灵被人抬着往这边赶。
沉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张起灵当时似乎已经没剩下什么意识了，他浑身是血，怀里看上去是帛书碎片的东西已经被拿走先一步送去金万堂那里。沉姬立刻迎上去，发现张起灵的情况很不好，一眼看过去都不知道到底是伤在哪里，只看得到满目的血迹。沉姬还没开口，就被张起灵抓住了手腕，那只手上还有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明显是为了放血开的。
“快走。”
张起灵抓着沉姬的手低低的说出两个字就闭上眼睛，手也松开了。沾满了新的旧的血迹的手从沉姬白嫩嫩的手腕上划过去，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她想去抓，却慢了一拍，昏迷的张起灵已经被抬走了。沉姬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发愣，半晌才被惊醒一般追着张起灵过去了。
张起灵伤的很严重，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像是被什么野兽撕扯来的，尤其是腿上和胸口的两道伤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耽搁了几天才被发现之后已经发炎了。自从留下了那两个字后被人抬回屋子，他就没有清醒过。和他同行的人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说得清那个洞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起灵昏迷之前短暂清醒时留下的唯一一句话也就是抓着沉姬的手腕子说的那句“快走”。
可走去哪？为什么走？是不是在躲什么？一概不知。然而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之前惴惴不安等消息的所有人一下子动了起来，虽然整个队伍并不团结，但撤离的准备终于是渐渐开始了。
沉姬有些慌。她在张起灵身边少说待了十几年了，生活太、安逸让她犯了懒，她知道自己对张起灵来说是个宠物，可有可无，或许看在多年陪伴、她也够听话的份上张起灵能在逆境中力保她，但她不该让自己真的就一颗心全信了张起灵。她没给自己找退路，眼下形势混乱，也完全不可能有退路，四姑娘山的事情明显就是老九门内部最高机密，从这里出去的人要么是那几位当家的不能处理，要么是完全没有接触到事件核心的不需要处理，而她这个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张起灵又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如果张起灵出了什么事，撤离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就算是个活尸，老九门的人也有很多处理她的方法。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她对老九门，对张家，对张起灵毫无所求。
沉姬坐在张起灵床边，看着在高烧和失血当中挣扎的人，心下突然有种恐惧感。这感觉自她活过来之后是第一次出现。
张起灵现在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叹了口气，沉姬担心的把张起灵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放血的口子横亘在手腕上惊心动魄。她握紧了张起灵的手，感觉到手心里滚烫的温度和战栗。
“起灵。”她轻轻唤道。
床上的人没有答应。
最终，张起灵在队伍预计启程的前两天醒了过来。沉姬着实被他吓得够呛。如果他晚了两天，那他们两个就得死在这四姑娘山里了。这个平日里便十分强悍的人终于从重伤里熬了过来，高烧退了，伤口的炎症被遏制住了，失血过多还需要好好养。但总的来说一条命保住了，这让一直守在张起灵身边的沉姬险些放松脱力。
可还没让她轻松多久，张起灵抽回被沉姬握着的手，怔怔的看着她。
沉姬被他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毛了，问：“起灵？”
张起灵眼神一冷，反问道：“你是谁。”
沉姬傻了。
因为张起灵醒来的事情，撤退的日子推迟些许，毕竟这是张家的小族长——在张启山失踪之后，大概可以称之为张家族长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失忆的这个事情最终惊到的只有沉姬。张家人的失魂症在张家内部早都是见怪不怪，即便是作为分支的长沙张家，血脉稀薄，几乎不会出现失魂症，但无一例外也都知道这病症。听说曾经还有族长在战场上失魂症发作结果就此殒命的，张起灵眼下受伤虽重，但是对张家人的体质来说，既然醒过来了就不怕熬不过去。而对其他人说更无所谓了。
沉姬有些不知所措。张起灵醒了，但却不是自己的护身符了。
可她没办法，因此她虽说仍旧住在张起灵的屋子里，却只是每天守在张起灵床边。她不需要睡觉，也并不一定需要吃东西，因此天天坐在张起灵床边，除了洗漱之外几乎不离开。她给张起灵说这几年的事情，说他把她从墓里带回长沙安顿下来，给她置办衣服首饰，带她去吃汤面去吃小吃，和她一起在广西住了十年有余，期望张起灵可以想起来点什么。
可张起灵从来只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她。他没有打断她的讲述，也没有赶她出去，但却从来都没有给她回应。
出发前的晚上，张起灵沉沉的睡着。身体过于虚弱让他睡眠也十分深，他每天要睡很久却还是不够。沉姬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张起灵醒了之后就不许她坐在床上了——看着沉睡的张起灵，她突然很想哭。
不是为张起灵忘了自己，而是从心底里觉得张起灵可怜。
她记得张起灵以前跟自己说过，他发作过一次失魂症。后来他渐渐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就包括这一次失忆。那时候是在张家本家，他还要更年轻，可能刚被定为张起灵，还是个真正的少年。他记忆的碎片里有火焰和混乱，然后就是戛然而止的突兀断层，再往后，就已经是他一个人在城镇里的医馆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小时候一些很琐碎的片段，都不是什么好记忆。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五年，多多少少记起了些东西，张启山才找到他。
随后他便从张启山口中得知了张家，再加上自己脑海里那些幼时的记忆，零碎拼出了自己的大致身份。之后的故事沉姬约莫就知道了——他开始随着张启山行动，接触道上的各类人，奔波在各类斗里。有时十分突兀地，说不好什么事情触动了他，他便能想起来些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下斗这件事上。
可眼下他又忘光了，而这一次即便是她就在，可也什么都不知情，仍旧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告诉他你是谁。
沉姬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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