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文BE的正确方法-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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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天气,鸡蛋放在被窝里都能蒸熟,他却穿着长袍披着披风,还坐在火堆边上,岂非要捂出痱子来?
“不必紧张,予只是借宿一晚。”许是看出大汉身体紧绷,年轻男人轻声开口。
大汉听了却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他见这年轻男人腰间佩着一柄银白的长剑,应当是行走江湖之人,故以“少侠”称呼。
年轻男人微微侧头,那帷帽上垂落的薄纱也跟着微微一动。他看着大汉,声音清清浅浅,如温凉的水,“当不得“少侠”二字。我姓端。”
见他不再自称“予”,大汉心微微一松,“不知端少侠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虽然话里已经没有敌意,大汉却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端陵没有回答,锅里的水烧开,他不紧不慢地从腰侧解下一个布袋,拿出几株晒干的药材,依次放进锅里。
他在煮什么?
书生心生好奇,却只敢透过枕缝偷偷地看。
锅里的水开了又开,将一锅药材煮得稀巴烂,黑漆漆的冒出一股青烟,又浓稠又难闻,把书生呛得不行。
“咳咳咳。”大汉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露出凶狠的目光,“你在煮什么东西?”他站起来,手里拎着的大刀泛着冷光。
端陵正坐在火堆旁,腰背挺直,仿若松竹。他舀了一小勺药汁,薄唇微抿,尝了一口。
入口甘冽,成色也不错,不算失败。
“这药能救十二人,你仔细着喂,小孩子不比大人,禁不住药的烈性,须得用水兑一兑再喝。”
大汉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他身躯高大,面色阴沉,拎着刀走上去的时候仿佛要杀人一般。
书生吓得起身,两步过去拦住他,“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也不想想自己细皮嫩肉的,一个巴掌下来就扇飞了。
“让开!”大汉把他推开,力道之重,直把书生推得眼冒金星。
“他们中毒已有一个时辰,再不救,来不及了。”端陵拂袖起身,腰间隐约可见一柄长剑,剑身纤尘不染,如无暇美玉。
门外乌鸦撞得“砰砰”作响,他们在庙里说话又不曾压低过声音,这般动静,挤在草席上睡觉的十几人却丝毫没有惊醒。怎么想都有问题。
大汉显然也想到了这层,霎时面色发白,转身大步上前。
只见双目紧闭的一家人僵着身体,唇色发黑,赫然是中毒之症。
“何叔?”
“阿青?”
“秀秀!”
这唤作秀秀的女童显然是大汉的女儿,他眼眶发红双手颤抖的把女儿抱起来,就要放声大哭。
“哭什么?”端陵轻轻摩挲了下剑柄,“再不给他们喂解药,就来不及了。”
*
大汉一家本是金陵望族,世代都与皇亲国戚有姻亲关系,前两年因犯了贩卖私盐的重罪,被好吃懒做的皇帝从金陵城里赶了出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来大汉一家十几口是要被流放边疆荒蛮之地自生自灭的,宫里相熟的贵妃不忍,在皇帝耳边吹了几夜的枕头风,才把人从流放边疆改成五代以内不得科考。
要不说上头有人就是好办事。大汉一家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赶出金陵城也认了,谁让皇帝看他们不顺眼,可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一路派杀手追过来,要灭满门。
大汉带着十几口人连夜逃跑,从南到北,从北到东,银子花光,妻子也重病离他而去,要不是底下还有个女儿,他这条贱命早就不想要了。
至于其他人,他身心疲惫,只想着能护一天是一天。
书生给最后一个孩子喂完药,抬起目光四寻,见端陵静立在在窗口,不由地起身走过去。
“端少侠。”他作揖开口。
端陵正看着成群结队往窗口撞的乌鸦,闻言微微侧头,“都喂好了?”
这声音实在好听,书生心底被羽毛挠了又挠,一颗心砰砰跳起来。
他勉强稳住心神,“都喂好了。在下谢生,洛邑人氏。”
本想介绍一下自己,奈何嘴笨,只干巴巴地说了两句。书生懊恼地叹了口气。
“谢生?”这平淡无奇的名字从端陵嘴里念出来,仿佛玉石相击,书生的心又被挠了两下。
“夜深,早些睡吧。”端陵又去看那些乌鸦了。
他带着帷帽,帷帽下神情专注,仿佛窗外有什么值得观察的东西。
书生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端少侠是如何发现他们中毒的?”连最亲近的大汉都没有发现,端陵一来就烧水熬解药了。
端陵没有隐瞒的意思,“这里有处乱葬岗。凡死人聚集的地方,多毒虫蛇蚁,这些毒物常年在这片土地活动,连带着水源也有了毒性。”
他话锋一转,“他们先前煮粥,应该是用了庙里的井水。”所以才中了毒。
这乱坟阴邪至极,又有鬼怪出没,当地村民视若禁地,若不是大汉等人急着赶路,也不会在破庙落脚。
书生醍醐灌顶,正要开口,那边听了端陵分析的大汉放下碗,大步走来。
只见他两步上前,先是深深地看了端陵一眼,而后猛地跪了下来。
“端少侠的大恩大德,陈西没齿难忘。只要日后有用得着陈西的地方,陈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一跪,直把书生吓了一跳。
端陵仿佛没看见一般,低头摩挲了几下剑柄,“不必。我只是见不得有人死在我面前。”
饶是如此,大汉仍是代家人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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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如意(三)
端陵奉师命下山,一路往北邙走,见多了举族四迁,携家逃荒的人。
师兄曾跟他言,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常年打仗闹饥荒,民不聊生。那时他还未下过山,不懂“民不聊生”是个什么景象,待背着行囊下了山,才发觉师兄当日叹息不足一二。
“民不聊生”一词不足以形容,该用“民生凋敝,水深火热,哀鸿遍野”才是。
端陵下山的第一天便被人偷走了所有积蓄,他后知后觉,是自己在客栈打坐时进来换热水的店小二顺手牵的羊。
店小二骨瘦如柴,家中有重病老母,嗷嗷待哺小儿,妻子又眼盲没有生计,一家老弱病残,全靠他苟延残喘。端陵拎着剑走到院门口,看见这一幕又转身走了回去。
而这样的景象,从北到南,从天山到洛邑,所经之处,屡见不鲜。
甚至在经过一处封闭的山寨时,端陵还曾见过有人易子而食。
他以为北方饥荒是因为连年大旱的缘故,到了洛邑就不会有人饿死街头,然而与金陵不过一江之隔的洛邑,情况却更为严重。
端陵每到一处,饿死家中或大街小巷的人比比皆是,街上的人目不斜视,习以为常。三三两两的衙役走过来,随手裹了张席子,将尸体抬去附近山头的乱葬岗。
他一路走来,唯余叹息。
到了这座山头,端陵本想借宿当地农户一晚,天亮便离开的。谁知刚刚入夜,一阵阴风吹来,将村长的小孙女卷了走。
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仔细地询问过村长夫妇后,端陵披着灰扑扑的披风,一个人迎着月光上了山。
这才有了开头那幕。
*
喂了药不过半盏茶功夫,躺在草席上的老人小孩脸色渐渐好转。大汉磕完头,又说了几句谢恩的话,转身回去照顾大人小孩。
世人重诺,一诺千金,常有人为了一个诺言而丢掉性命。端陵虽救了他一家老小,却不曾想过要他赴汤蹈火,涌泉相报。
他转身走向庙门。
门外全是或盘旋或撞窗的乌鸦,谢生见他纤白无暇的手搭在门闩上,心头就是一跳,“端兄不可!”情急之下,连“少侠”二字都忘了。
端陵动作一顿,偏头,“睡吧,不必理会我。”
“夜深,端兄这是要去哪儿?”谢生下意识地开口,“外面全是乌鸦,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且先等等,等乌鸦散了再走。”
端陵看着他,静了一会儿,“它们是追着我来的。”
等谢生回过神来,已不见端陵的身影。他看向门窗,外面状似不死不休的乌鸦盘旋离开,在密林夜空中仿佛一团黑雾。
它们红色的眼珠点缀在黑雾里,活似狰狞的恶鬼。
乌鸦追端陵而去,比方才“不死不休”的架势还要可怖。
跟了谢生一路的女鬼从乱葬岗坟头钻出来,心悸地拍了拍胸口。吓煞鬼也,哪里来的后生,一身灵光比白日里的日头还要刺眼,惊得坟头孤魂野鬼四处乱窜。
差点就没命了,好在她机智,及时藏进了坟地里。
端陵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灵光惊退了一山头的鬼怪,他第一次下山,寻人好查探消息好,都无甚经验。
他在密林中走走停停,观察着夜空中的银月,乌鸦纷纷落在枝头,转动着红色眼珠,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古人训鸽用以两地传达信息,这些乌鸦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有人训练,竟像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紧盯着端陵不放。
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却又不敢打扰对方。
端陵腰间佩着的银剑无端争鸣起来,几点萤火大小的光亮从剑柄处缓缓升起,亲昵的落在他肩上。
“醒了?”端陵并不感到意外,他脚步一停,微微偏头。
光点交融成一团橙色的光圈,精神抖擞地蹭了蹭他线条优美的下颌。
“安静些。”端陵轻揉了它两下,光圈安安分分的在他肩上不动。
这是他还未成形的剑灵,虽开了灵智,却还是个懵懵懂懂活泼好动的孩子。端陵对它素来宠溺,与平日里跟上跟下的幽鹤相比,偏爱了些。
下了乱坟坡,他沿着林中小路往另一处山头走。期间路过几个乱葬坟不提,倒是几个夜里出来游荡的野鬼被吓得魂胆欲裂。
端陵后知后觉,收了身上灵光。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几团将息未息幽蓝色的鬼火凭空自燃,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后生?灵光也忒厉害了。”
“是呀,吓得奴家害怕死了,还以为是那个捉妖的又来了。”
“这是不是瑟瑟说的那个后生?”瑟瑟就是跟了谢生一路的女鬼。
“奴家见他从山上下来,定是无疑了。”
几团鬼火正说着,有乌鸦落在一旁枝头上,红色眼珠冰冷地转动着,直把几团鬼火吓得四处逃窜。
花影交错,夜空中的银月慢慢卷入山峦一角。
月光惨白,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银月的边缘隐隐泛着血红色的光。这光极会隐藏,端陵一路往北走才看见,若是走偏了或是往回走,是决计看不到如此景象。
山峦连绵起伏不断,在夜色中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枝叶花影全交织在一起,镀上一层淡红色的光芒,与黑山白水相衬,沉寂得像一幅冰冷的画。
到了一处断谷,端陵停了下来。
老树枯藤,他静立在溪流边,月光落在水面上,水面倒映着他的身影,随风飘动的卷云袖衬着垂落腰间的乌黑长发,美得不似真人。
落在枝头上的乌鸦低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