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死而生-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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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的是他这个制定计划的朱氏,雇主却依旧行动无碍,连呼吸都没有急上半拍。那从骑兽背上一跃而下的风采,也照旧简洁利落。
一个合格的黄海向导应该随时保持冷静,及时判断情势,绝不可争强好胜,不然轻则丢了自己的命,重则丢了一群人的命。连山不是不晓得这个道理,活了二十多年也几乎从没冲动过,但这一回天知道他在意气用事什么。
还没进黄海,身为向导就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作为雇主就算狠狠将他责骂一番然后另请高明也情有可原;连山垂头丧气,本就瘦小的身躯更是快要缩成一团。
如果这是在黄海那种妖魔环伺、危险重重的环境里跟雇主斗气……
朱氏悲伤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时候铸下大错。他收了这个年轻人的钱,就该专心保护好他的性命,而不是莫名其妙想看对方吃瘪。要是真被解雇,他该怎么办?已经是第二次失去信誉,说不定以后再也做不成朱氏的工作了——谁会信任他?还有重病的师父……
一时间,连山想了乱七八糟的许多,心中一片茫然——生活真难啊。
他禁不住这么想。
但他想象的这些场景都没有发生。
“没关系。”
年轻的雇主牵着三骓,走到临乾的港口边缘,只注视着对岸金刚山的影子,而留给连山一个背影。依旧是那么平静的、没有波澜的声音,对他说:“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的路途,请连山先生专心就是。”
他站在港口边缘,迎面就是灰色的的海峡。天色阴暗,海面有风,灰色的海面波涛重重,宛如雷霆怒吼前溢出的低吟。远处那巨大的、屏风般的影子,就是伫立在世界中心、覆盖了黄海的金刚山脉。古老、威严、冷漠,就算这样隔海远望,也油然生出一股茫茫无际的可怖来。
无垠的海。无尽的山。青年能够让人看到的,只有相较之下那无比渺小的背影,连海风都能将他披风的衣角吹得扬起。但……
“……谢谢,鼬先生。”
连山轻轻鞠了一躬。
在无情的山海面前,那个看似渺小的背影,却莫名让人有种安心之感。
“我并未做出什么特别之事,连山先生为何道谢?”
虽是这么说,青年回过头时,表情倒也没显得疑惑不解;该说他无论何时都没什么表情才对。看什么都很平常,对人也好,物也好,他的眼神全都一个样子,平淡无波,只偶尔会稍稍显得有些好奇。
此刻,连山不知道——可能也一辈子不会知道——他现在心里生出的奇怪的感触,是因为头一次被一个看似身份尊贵的人彻底平等相待,而生出的拘谨和迷惘。
升山的人是鼬先生的话,也许芳国……?
连山摇摇头,又微微鞠了一躬,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鼬没有再问。他望着海对面那片巨大的山影,在凝神细看后又看见山脚下一片淡淡的影子。“连山先生,我之前听说来到令乾门为止都是陆路,原来还需要渡海吗?”他指了指眼前灰暗的海域。
“很多人习惯那么说,也许是因为这条海峡太狭窄了,不值得说吧。”连山的口吻在不经意中变得尊敬不少,“鼬先生,往对面乾县的渡船每天中午一班,今天的航班已经错过,最快我们要明天才能到达乾县。虽然有骑兽,但是从现在开始就要为之后黄海的路途节省体力,况且我们前几天对骑兽的消耗也比较大……”
连山羞愧得几乎要说不出话。
“连山先生安排就好。”鼬不在意地说。他只是最后定定看了一眼对岸那片山影;在那片山脉的最中央,就是诞生麒麟的蓬山。
不过……
他转身离开时,心中不期然升起一个念头:说不定,能在到达蓬山之前就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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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塙王举行登基大典时,我会作为延王前来观礼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男人就骑上孟极潇洒而去。
看上去是真的很潇洒,为什么有种他在逃避什么的感觉?算了,一定是错觉,毕竟延王尚隆是个奇怪的家伙。
看着男人的背影,明月如此下定结论。尚隆先前突发奇想,无论如何都要送她来令乾门,等到一到目的地,又说国内还有人哀哀哭泣着等他回去(原话!),所以几乎是一落地就又起飞了。
不过呢,还是在“好人”这个范畴里,而且是个有趣的好人。明月朝那个背影用力挥挥手,聊表一下一路相送的情谊,而后再把头上的兜帽拉一拉,把没来得及伪装的脸再遮得更多些——外貌招眼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想节外生枝。
今天恰好是春分,换言之,她总算不会错过令乾门打开的时机。牵着自己那匹孟极,明月开始顺着道路往乾县里面走。恭国由女王治世长达97年,整个国家依旧呈欣欣向荣之势,虽然——据尚隆说——还远不能和富饶强盛的雁国相比,却也比芳国、刘国繁华不少。
但乾县此处和恭国别的地方完全不同。这座小小的城市,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幽暗。多数建筑都只紧巴巴开一个很小的窗户和一扇很小的门,门窗上都加装铁栅栏和铁板。屋顶有蓝色的反光,明月看了好几眼,才发现原来屋顶也钉了厚厚的铜板。
千百年来,乾的人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努力抵抗妖魔的袭击。
到处都是避难用的碉堡和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守卫。今天令乾门打开,黄海里的妖魔很可能会从门里飞出,杀死乾县的百姓。虽然自供王践祚以来,恭国地界上的妖魔已然绝迹,但每年春分日这一天,乾县的官兵和百姓依旧免不了面对凶猛的妖魔。
来不及多想,明月牵着骑兽朝令乾门的方向跑去。每年这个时候城里的人们都神经紧张,为了避免出现误判,乾县不允许旅人在城里骑乘妖兽。令乾门会打开一整天,道理上直到明天中午以前她都能进去,但——她就是想跑。
听闻麒麟是天下速度最快的妖,也许这是真的吧?她好像从没像现在一样,在奔跑时有如此轻盈的感受。跑的速度越快,她好像就越心情振奋,仿佛终点处有什么她寻觅很久的目标在等着她。
她跑过一道很长的、烟雾缭绕的祠堂,祠堂门口有个巨大的水缸,里面满是挂满木牌的桃枝,可能是给进入黄海的人们作护身符用的。要挑战生死的人会很信这些。还有那扇高大的地门,是乾县在令乾门外修筑的另一道防御工事,彰显着人类的顽强不屈。
但这些东西,明月统统只看了一眼。
她在往令乾门的方向奔跑。
地门后是一条人工拓宽的峡谷,两旁的岩石上半残着积雪的痕迹。道路上有脚印和车马的轧痕,说明升山者们已经到达了更加前方的位置。从这里开始就能使用骑兽,只是不能飞高,所以她跳上孟极的脊背,贴着地面一路疾驰。劲风掀开她头上的兜帽,两旁休憩的士兵在对她喊小姑娘急什么,令乾门才要打开——
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以及那扇超乎想象的巨大之门,全都在那里。升山者们还在等待令乾门的开启。
直到此时,明月才无意识地呼出一口长气。气息在眼前缭绕成淡淡雾影,同冷风一并,不紧不慢抚慰着她因奔跑而澎湃的血液和心跳。
突然之间,她也开始迷惑,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着急。摇摇头,她随意擦擦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一句赶上了,带着鼻息喷涂的孟极赶上了队伍末尾。
她慢慢在人群里穿梭。
“哎呀!你不是……!”
明月循声望去,看到竟然是之前芳国冢宰小庸的队伍。他浩浩荡荡的车马独成一队,其中看着她满脸激动的正是被她救下性命的护卫队长。
充满惊喜的激动之语,像是隔墙的耳语、山那头的风声,无法让她全心倾听。此时此刻,明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边那个人身上,那个——
“明月。”
“呃……明月小姐,你怎么哭啦?”护卫队长惊奇地问。
第124章 第三十五章 升山(3)
怎么又哭了?
“生理性泪水,不要介意。”明月胡乱把眼睛一擦; 朝护卫队长笑了笑; “劳驾帮我拿一下。”
她将孟极的缰绳递给队长;温顺的妖兽毫无反抗地走到队长身边; 湿润的黑眼睛望着她,充满眷恋。明月此时却顾不上它。
她既顾不上陪伴自己的妖兽; 也顾不上疑惑的护卫队长; 更加顾不上去和芳国其他人打个招呼。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芳国冢宰的队伍周围被留出了空地,这是人们对其的敬畏之心的体现。边上是其他位高权重者的车队,再然后是商户;零散的旅者在最那头。
人流横亘在面前; 留出的空隙就成了路。从这里跑过去; 只需要几步。
跑。
绕过第一辆马车。撑着一块凸出的岩石; 横跳过挡路的行李。
跑。
差一点撞到一个人; 兜帽的边缘擦着对方鼻尖过去,让对方狠狠打了个喷嚏。
跑。
令乾门上飘下一个黑影; 人群低低发出一声惊呼。
跑。
“——鼬!”
最后一步,蹬地起跳。一点被风吹起的雪沫化作一小颗冰凉的水滴; 同冰冷的风一起扑打在她脸颊上;口鼻中的空气全是冷冷的; 唯有心脏跳得灼烫,连太阳穴都跟着鼓胀发疼。
情感上的惊喜,发自本能的感动;交织在一起时就成了浑身血液欢腾不休的奔涌。她在一刹那中想起了什么——王……过去的安排……无数的名字……神明……还有什么?——但很快地; 当她扑上去的时候,另一股不可违逆的意志压倒性地抹去了她刚刚想起的那些事情。
唯有之前的约定——她在雨中的战场; 和死后的他定下的约定; 她的的确确已经记起; 再也不会遗忘。
那是怎样一种战栗般的喜悦啊:春日第一朵花开,夏日第一声蝉鸣,秋日第一片红叶从枝头飘落,冬日第一粒雪花在空中融化;万物的复苏与万物的寂灭,在漫长的生命轮回中终于找到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两个小人打架,一个尖叫着非要跪下去,一个狠狠拽住前一个说跪毛线啊跪那是你弟好不好跪来跪去有意思吗啊啊啊啊——
所以最后明月只狠狠给了他一个拥抱。面颊贴上他冰凉的外套,深呼吸时有雪花和遥远地方的海水的气息;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心中一片安稳。
“找到你了!”明月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吸吸鼻子,“不过好像有点太晚了?”
当她跑过来的时候,鼬不禁往前踏出一步。但他终究不是个喜欢情感外露的人,于是只稳稳接住她,唯有一个略长的吐息和松弛下来的眼神,像是总算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鼬说。
边上连山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轻的雇主抱着陌生的姑娘,那始终深沉淡漠的表情头一次起了波澜;那种微笑,那种眼神、语气……连山说不好,反正大概就像神仙落地一样,有了人气儿。
“怎么又哭了?”
“你比上次见的胖了!”
“生理性泪水,生理性!”明月赶紧眨眨眼,努力强调,只可惜又吸了吸鼻子。
鼬正给她擦掉面颊上的泪痕,失笑一声“是吗”;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接下来,明月就抬手端着他脸认真观察,还戳了戳他脸颊,露出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