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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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珠藏离熊嬷嬷两步之遥,停了下来,她看着熊嬷嬷,却是对着严嬷嬷说话:“严嬷嬷,不必……再想了。你要是想、想听,这本《礼典》,我……皆可背。”
严嬷嬷想用《礼典》来压她,若她是前世的谢珠藏,此时恐怕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了吧。然后,她怯弱无能又自视甚高的名声,转眼就会传遍后宫。连带着西殿的这些宫人,恐怕也要心生怨怼。
可惜啊。她是已经活过一次的谢珠藏。
这本《礼典》,早在前世时,扈昭仪为显仁义,就丢给谢珠藏读过。美其名曰,也算是教她宫中庶务。谢珠藏兢兢业业地将这本《礼典》,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更不用说,她借这几天的功夫,将它又重温了一遍?
而今,严嬷嬷又怎么可能难得倒她?
严嬷嬷身子一颤。
这么短的时间,谢珠藏是怎么背下来的!?
然而,谢珠藏不会理会严嬷嬷的困惑,她直视着熊嬷嬷,神色笃定地伸出了手:“这根鞭子,该给我了。”
她不是在问,而是发出了毋庸置疑的命令。
熊嬷嬷两股战战,下意识地退一步,弯腰低头,恭敬地把鞭子呈给了谢珠藏。
谢珠藏握紧鞭子,转身对跪着的宫人道:“平身。”
这一瞬,那个一直挺直着腰背的宫女,才如劫后余生一般地伏低身子,大声地道:“多谢姑娘!姑娘万福!”
这一刻,所有跪着的宫人都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齐声应和:“多谢姑娘!姑娘万福!”
他们跪谢谢珠藏,心甘情愿。
这声音震耳欲聋,让槐嬷嬷都跟着激动起来:“来来来,姑娘早备了益气汤,排队来领一碗姑娘的赏!”
槐嬷嬷一把揭开装着益气汤的大缸的木盖。
益气汤的热气腾升而起,如春光乍破,将冬日的寒冷一扫而空。
严嬷嬷神色复杂地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西殿,看着刚才还哭丧着脸的宫人们,一改颓然,喜气洋洋地排队去领益气汤。
没有人不称颂谢珠藏的才思敏捷和仁心仁义。
严嬷嬷又神色复杂地看向像霜打了茄子的熊嬷嬷,以及目瞪口呆至今还没回过神来的司籍,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正朝她迎面走来的谢珠藏身上。
严嬷嬷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醒地意识到。
谢珠藏,已不再是赏梅宴时的谢珠藏。
谢珠藏走到严嬷嬷身边,朝她笑着颔首:“严嬷嬷既……考、考教了我,也该我,来问嬷嬷了。”
谢珠藏说着,重新坐到了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严嬷嬷。
槐嬷嬷大声喝道:“跪下答话!”
熊嬷嬷和司籍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谢珠藏的脚边。偷鸡不成蚀把米,其形势的反转,竟在转瞬之间。
严嬷嬷一凛,可殿外宫人目光如刀,人人都恨毒了她,她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跪在谢珠藏的跟前。
她回想起熊嬷嬷和司籍对她说的话——为师者,当以身作则。严嬷嬷自认对《礼典》无比熟悉,此时也不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谢珠藏的问话。
谢珠藏的唇边,露出了胸有定见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引1:《永和》;《肃和》《武则天从三岁到八十二岁第三部 》,王晓磊(著)】
【引2:“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礼记·曲礼上》】
第35章 意料外
谢珠藏显然对自己想要问什么胸有成竹; 她抿了口茶,问道:“《礼典》里说,亲蚕礼……之前; 需要有五、五日斋戒。后两日的……‘致斋’; 不能吃荤。这‘荤’,指的就是……肉食吗?”
严嬷嬷小松一口气,这题简单; 她当即就回道:“不是; 这里头的‘戒荤’,是不能吃葱、蒜这些气味刺激的食物; 倒并非是不吃肉食。”
谢珠藏若有所思地点头,又详细地追问了《礼典》中,有关亲蚕礼前中后期的礼仪。
谢珠藏问得很细; 但是严嬷嬷有问必答,答得还极快。严嬷嬷见谢珠藏微微凝眉; 心中不仅松了一口气,还腾升了几分窃喜。
谢珠藏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她既然敢来毓庆宫教谢珠藏《礼典》; 对“亲蚕礼”的礼仪早就是烂熟于心。更何况; 扈昭仪一心想着成为皇后。身为扈昭仪的得力下属; 严嬷嬷自然要将这正宫方能有资格参加的大礼; 了解得一清二楚。
谢珠藏又抿了一口茶; 她停顿的时间里; 像是在费神想刁难严嬷嬷:“亲蚕礼后,还有‘劳酒’。本、本该由皇、皇后娘娘……酬谢祭、祭祀的; 内外命妇。但我代、代替昭敬皇后……亲蚕,这礼仪,又该怎、怎么办呢?”
“这好说。”严嬷嬷见谢珠藏想了半天; 也不过问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唇边不由得挂上了淡淡的笑容:“由姑娘捧着昭敬皇后的灵位,按照亲蚕礼原本的仪式,完成劳酒即可。”
谢珠藏也笑了:“原来如此。多谢嬷嬷指、指教。”
严嬷嬷瞳孔一缩。
然而,谢珠藏并没有给她机会去证实心中的疑窦,而是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让槐嬷嬷将严嬷嬷、熊嬷嬷和司籍都送出了西殿。
严嬷嬷一走出前星门,立刻就低声问身边的司籍:“谢姑娘问的问题,在《礼典》上记载了吗?”
司籍怀中抱着《礼典》,闻言连忙翻了起来。她不知道严嬷嬷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她翻到之后,朝严嬷嬷摇了摇头:“谢姑娘问得很细,这些都是《礼典》上没记载的,得是参加过亲蚕礼才能知道的事儿。”
司籍又谄媚地夸赞严嬷嬷:“严嬷嬷不愧是扈昭仪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您对亲蚕礼了如指掌,谢姑娘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娘子,料她也挑不出刺来。”
然而,严嬷嬷听完司籍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司籍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忐忑地问道:“严嬷嬷,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严嬷嬷冷笑一声,嫌恶地瞥了司籍一眼:“你也不想想,如果只是想要刁难我,谢姑娘为什么会选《礼典》上未曾记载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容?”
司籍一愣,难以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
严嬷嬷面沉如水:“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刁难我,她想的,一直就是从我这儿,套出亲蚕礼更多的细节。”
严嬷嬷的声音沉下来,掺杂了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我居然被一个小娘子摆了一道!”
司籍不敢说话。
原本走在她们身边的熊嬷嬷,此时抬头看了严嬷嬷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缓了缓步子,离她们二人更远一些。
*
谢珠藏心满意足地坐在西殿,将严嬷嬷讲述的亲蚕礼的细节一一记下来:“这样,我心里……就有数了。”
槐嬷嬷也直到此时,才醒悟过来谢珠藏的用意。她慨叹一声:“老奴不如姑娘太多了。老奴瞧她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就来气,还满心想着姑娘得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得要实惠。”谢珠藏高兴地看了看自己记录下来的内容,她从严嬷嬷的反应,可以确信,严嬷嬷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满脑子都是想着不能被她问倒。换而言之,这些内容十之八九,是可信的。
如此一来,等她参加亲蚕礼的时候,至少在这些事上,不会为扈昭仪所骗。
谢珠藏放下笔,又看向门外,问道:“他们……喝过益、益气汤了吗?”
阿梨点了点头:“按姑娘的吩咐,每个人都领了一碗。婢子也着人一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
谢珠藏颔首道:“那就好。”她的目光冷了下来:“既然没事……那就,可以论、论赏罚了。”
槐嬷嬷一凛,立刻应道:“姑娘说的是。那些个软骨头,决计不能留在我们毓庆宫里头!”
槐嬷嬷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训人。这一次,也让她们看清了一些宫人的脾性。正好,也可以借此肃清人手。
谢珠藏则问阿梨道:“那些人中间,有、有一个……跪得笔、笔挺的。是谁呀?”
“是桃枝。”阿梨马上就明白谢珠藏在说谁。毕竟,当所有人怕得伏地而跪时,桃枝是当真十分突兀。而且,最后那声道谢,也是她头一个喊出来的。阿梨对她印象极好。
然而,阿梨话音刚落,她身边的莲雾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请姑娘恕罪!”莲雾咬了咬牙,低头道:“桃枝……就是那日,在萱椿亭犯错的宫婢。”
莲雾没敢详细说犯了什么错,但是谢珠藏登时就明白了——桃枝就是那日在萱椿亭笑出声的宫婢。
阿梨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谢珠藏倒是没有阿梨那么复杂而激烈的情绪,她微微偏头,看向莲雾,问的却是:“你同桃枝……是旧识?”
莲雾没想着隐瞒,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话。婢子和桃枝,还有司制司的彩衣,是同乡,在宫中一向交好。”
莲雾说罢,紧接着替桃枝谢罪:“姑娘,桃枝那日绝无对姑娘不敬的意思。是婢子家中兄长本也口不善言,也练过绕口令。桃枝那日听闻姑娘在念,想起了旧识往事,所以才……失了礼数。但是,桃枝绝非不敬。”
莲雾虽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可她内心依旧十分忐忑。莲雾不知道,谢珠藏听了她这番话,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拿太子妃跟庶民做比较,连带着觉得她也是大不敬?
谢珠藏轻叹了一口气:“起来吧。”她并不以为意:“我都说啦,这事儿,过去了。”
她人的笑声,是谢珠藏曾经心底的一道天堑。
可跨过去了,谢珠藏就更能够分辨,什么是恶意,而什么,是不经意。
谢珠藏反而好奇地问道:“那你的哥、哥哥,现在好、好了吗?”?轻?吻?最 ?萌?羽?恋?整?理?
莲雾用力地点头,她迟疑了一瞬,又道:“不过,婢子家的哥哥练完绕口令,能断句说话了。但是最后说顺溜话,是唱曲儿彻底治好的,这曲儿,就是桃枝教的。”
槐嬷嬷才领着桃枝想来谢恩,恰好听见了莲雾这番话,槐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是,槐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珠藏看见了桃枝,先问道:“莲雾说,是你……教会的她、她哥哥?”
桃枝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敢瞒姑娘。奴婢以前在江上采莲,常常曲儿。”
“莲雾的兄长莲生哥,原本说话很慢,偶尔会有磕绊。有一日听了奴婢唱曲儿,莲生哥跟着唱了几句,也不知是不是和着音律节拍的缘故,莲生哥竟唱得一点儿都不磕绊。后来,莲生哥开始练曲儿,慢慢的,便是不唱曲儿,也能顺畅说话了。”
“啊。”谢珠藏惊喜地慨叹一声。
她这几日不仅仅是在应付熊嬷嬷和司籍的刁难,也没有落下练绕口令。
但是,她现在好像卡在了一个瓶颈上——她虽然不再惧怕在人前说话,但她在人前说话时,她依然只能四个字或是五个字一顿地说,而无法连贯地说出一句话来。
华太医也有些不得其法,只说让她好好地练,他要再去搜集搜集方子。想来,华太医大多接触的患者都是男子,所以才没想到还有唱曲儿这种方法。
槐嬷嬷一见谢珠藏的神色,十分纠结地道:“老奴这才几会儿没看着你们,怎么还怂恿姑娘唱曲儿了呢!”
槐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谢珠藏:“我的好姑娘哟,您可千万别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