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围观驸马火葬场-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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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思路和她的性子一样跳脱,刚才还小姑娘心思地惦记着荡秋千,这会儿就问起他赈灾之事。“季大人,赈灾之事忙得如何了呀?”
两人一坐一站,季明决抚着她的长发,注视着发顶那个小小的发旋,漫不经心道:“快好了。”
京仪听出他的敷衍之意,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腰,不料他腰腹硬邦邦的一块,反戳得指尖生疼,“我要听!”他眼下淡淡泛着青黑,分明是赈灾之事极为棘手,不然他也不会错过自己的及笄礼。
当地官员几乎人人都是硕鼠,上下包庇阳奉阴违,把物资分配系统瞒得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季明决确实为此事头疼了一段时间,但他不愿在长公主面前多说,只道:“说出来要吓得绵绵掉眼泪了。”
长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吃过苦,自然不知道人在极度饥饿与贪婪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疯狂失心之事来。就连他见惯了阴险丑恶,目睹人相食的惨状,还是忍不住心惊。
京仪最不喜欢他这副永远把自己当小孩的模样,什么都不肯跟她说,别过脸不搭理他,无声地催促人赶紧滚开。
季明决无奈,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又生气了?”平时耍小脾气使小性子,两人一见面她就闹,着实令他有些不喜。
长公主才不肯承认自己生气了,只把他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
恰巧小厮陈运匆匆赶进来,面色焦急似乎有事通报,他略一沉吟,低身在她脸上飞快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裸更选手,怎么存稿用得这么快呢
☆、第 35 章
第二日清晨,在陪太后做完早课后,长公主回房,拆掉一早盘好的发髻,把碎发都编成小辫,总结至发顶,马尾高束。再换上一身胡装,腰间挎着弯刀,神气十足。
她临走时略一犹豫,还是捎上两个锦衣卫。
季明决不给她说赈灾的情况,她就自己去看。身为长公主,她当然要关心大齐子民,何况还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灾民。
长公主偷偷溜出白马寺,在城中逛一圈,发现果然就算是古都洛阳,也受灾荒冲击,街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小商小贩路过,也是满脸菜色。
京仪端坐马上,手略略掀开帷帽,皱眉望着满街的萧瑟,道:“水灾情况如何?”
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立马道:“回殿下,今夏起黄河便不断泛滥,豫地的水坝经受不住河水暴涨,溃堤,造成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马儿没有主人的指引,抬头吃着树梢的枝叶。“朝廷每年拨下的治河款项,有多少?”京仪把玩着手中马鞭,马鞭略显粗糙的表面磨砺着她的手心。
那锦衣卫略微迟疑一霎,不敢隐瞒道,如实说了个数字。
京仪立马冷笑起来,能有三成银子实实在在地用在治理河道上,河道也不至于糜烂混乱至此。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不明白长公主娇生惯养,不留在白马寺中陪太后诵经,反而冒着牛毛细雨出门是为何。
马儿不自觉的往前走,追逐着前方的新鲜枝叶。京仪回过神来,便见自己一行人到了城郊接近城门的地方,周围似乎是一片贫民窟。
小巷中有一白发苍苍满脸污垢的老者,怀中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正无声啜泣。那孩子腹部高高鼓起,极为怪异,极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替抱着他的老者擦去眼泪。
京仪见不得这幅样子,指着他们吩咐身边人道:“去问问怎么回事,是灾民的话就给他们银子。”
两个锦衣卫都有些迟疑,在灾民堆中露富是忌讳,何况此地只有他们两人,不敢随意走开,置长公主于危险境地。
京仪有些不耐烦,干脆自己勒马过去,两人这才纷纷赶上要将长公主护送回去,可是已经拦不住她了。
她下马,蹲在那老者身前问道:“老先生,您怎么了?”
那老者早就注意到这几个锦衣华服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对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感兴趣,生怕得罪贵人,连忙哆嗦着回答道:“我们污了大人的眼睛,这就走这就走。”说罢就抱紧怀中孩子,蹒跚着要离开。
京仪见他衣着褴褛,一手撑着墙,腿都在微微颤抖,示意身旁的锦衣卫将老者扶住,尽量放柔声音道:“老伯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打听点消息。”
“四个城门都有官府粥铺施粥,你们怎么不去领呢?”
那老者黑黝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木然地摇着头,“那些粥铺不过是做做样子,我们穷人能喝到一口水都是万幸了!领得慢了还要挨上几鞭子,我们老了没用,被打一鞭子可熬不了几天。”
京仪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季明决负责赈灾,他知道自己手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吗?
她沉吟半晌,又道:“七十以上的老人,可到官府去领补贴,老伯伯你……”
老者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声音虽细微得像猫儿一样,京仪还是听清了:爷爷去总督衙门,被人打了一顿赶出来,还把腿都打断了……
锦衣卫怕长公主被流民冒犯,连忙护着她站起来,京仪皱眉陷入沉思,良久才道:“把银子都给他们。”
“殿下?”
“给他们!”
京仪捏着马鞭站在雨嘶嘶的洛阳城中,气血上涌,季明决是河道总督衙门的一把手,粥铺之事还能说是他无暇顾及,衙门中的官差打人,他却是没理由不知道的!
怪不得不肯跟她明说,不肯让她去赈灾处查看,原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贪官污吏!
她径直驾马去了总督衙门,下马,提着马鞭气冲冲就往里走。
守在衙门前的官差见一个眼生的小公子冲过来,走进了才发现是个男装打扮的小女子,怎么可能让外人随便闯入衙门,当即就提刀拦在前面。
看见那小姑娘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锦衣卫,平时飞扬跋扈杀人不眨眼的百户大人竟谦卑至此,再眼拙的人也知道这姑娘来历不明。在锦衣卫提着绣春刀横来之前,两个官差及时闪开。
陈运远远地望见长公主前来,立马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只当殿下是来寻郎君。不料到了跟前才发现长公主满脸怒色,分明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腿肚子一软,颤颤巍巍道:“殿下,您这是……”
“季明决呢!”
一声娇喝在耳边炸响,陈运吓得一哆嗦:“城外出了点急事,郎君忙着去处理了,殿下您到客厅去先歇息吧……”
京仪眼见那书房死锁,断定里面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他收受贿赂吞吃赃款的证据就藏在里面。干脆自己抽出一把绣春刀,狠狠砍在那把铜锁上。
铜锁纹丝不动,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干脆指着锦衣卫道:“给本宫打开!”
锦衣卫听长公主声音竟都微微发哑,生怕撞到殿下的枪口上,不敢再推脱,抽刀,断锁,一气呵成。
京仪顺利进入季明决的书房中。
陈运阻拦不住,捶胸顿足半晌,咬咬牙往外跑去。
进入季明决最私人的领地中,京仪反而略微冷静下来,她独自一人站在这间书房中,眼神四处逡巡。
他不仅在此地办公,屏风后还放了一张竹榻以供小憩,榻上整洁,只微微有些睡过的痕迹。
屋角放着个铜盆,里面有些黑色的灰烬,微微伸手一探,还带着些许余温。京仪心口狂跳起来,生怕那就是他焚毁的账本证据。
有些许纸片还未完全化为灰烬,她捡起一片,极薄的白色纸片,边角圆润,不似书信或账本。
她凝视半晌,慢慢察觉出这纸片似乎是……冥币?
她没想明白季明决在书房中烧纸钱的原因,撒手,按下心头杂念,径直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堆满各种折子和公文,稍显杂乱,一片笔墨纸砚中,只整理出来一小块空地以供书写。
京仪随手抓起一本公文,内容是汇报最近一批赈灾物资的使用,京仪对照着账本细细看来,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她心底烦乱,季明决做假账的功夫就这么高明?这般滴水不漏?
她突然发现笔架下压着一张薄纸,在一堆公文中藏得极为隐蔽。她心中又慌乱起来,若是季明决真的贪污受贿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他真的和那些喝血扒皮的贪官污吏没区别,她还能喊出那一声“逢之哥哥”吗?
她慌得眼前都微微眩晕,咬住舌尖勉强镇住心神,缓缓抽出那一张薄纸。
“维大齐文熙十五年八月戊申日,子逢之谨遥祭家父。”
……
“子奔走在外,愧仪不丰,冀公陟降,鉴我感怀,伏惟尚飨。”
这分明是一篇祭文!
京仪突然明了,仿佛窥见季明决最隐蔽的秘密,正要将祭文放回原处,屋外却传来极冷淡的一声:“殿下在看什么?”
季明决本在视察河道的疏浚进度,陈运却匆匆赶来,道长公主强闯进他的书房。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抛下一堆公务赶回来,一眼便见她手中拿着他今早写的祭文。
此次赈灾的经历勾起他关于父亲的回忆,今日正值父亲逝世十周年几日,他一早起来就略感清冷萧瑟,随手写下一篇祭文,事后却觉不妥,只压在笔架下待事后处理。
随后他就看见那篇祭文,被捏在长公主手中。
季明决掩上门,一步步缓缓走进,面上阴冷毫无表情。
京仪愣愣地与他对视,一时间喉头涌上许多话,想质问他赈灾一事、想让他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想告诉他自己无意冒犯先人……
然而她最终只一言不发。
季明决轻轻抽走她指尖的那张薄纸,冲着门外冷声道:“送长公主回去。”他可以包容长公主的小打小闹,但旁的事,不容她胡闹。
门外的陈运和锦衣卫都进来,低声下气地劝她先离开,京仪被他冰冷的眼光刺得没力气质问,只失魂落魄地登上他派来的马车。
……
马车行驶在雨嘶嘶的黄昏中,窗外送来些许凉风,带得车帘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脸。京仪仿佛毫无知觉,只愣怔地望着窗外。
直到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车外传来些许吵嚷声:“滚开!”
“不许靠近!”
京仪擦了擦脸上的清凉,放下车帘,皱眉问道:“出了何事?”
锦衣卫隔着车帘回答道:“殿下,车外集结了不少流民,臣护送您先行离开吧。”
车外的吵嚷声此起彼伏:“求小姐救救我们!求小姐救救我们!”
她心底本就又肿又涨,被这些难民似哭似嚎的声音扰得更是不安,干脆掀开帘子道:“所有人,都跟在我马车后面,我会给你们粮食的。”
那两个侍卫已经来不及阻拦,那些流民立马指着她道:“就是她!就是她!她有钱有粮食,她就是那些拆骨扒皮的人!”
冲突瞬间而起。
京仪一行人不过只有两个锦衣卫,虽武艺高强,却难敌一群穷凶恶极的流民。她还想站起来让众人冷静,身旁的侍卫已经拔刀,砍掉一只伸过来妄想扯她衣角的手。
她眼前染上一片血红。鲜血刺激了走投无路被煽动起来的流民,他们更是咆哮着上前,几乎要把这架小小的马车撕裂。
京仪被拉着坐上另一匹马,正要驾马离开,却有另一人向着马冲过来。她扯着缰绳险险避让,却还是躲不开,无论是被冲撞到还是让马匹受惊,后果都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