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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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昊直直地看着我,眼里的冷酷让我心寒。
我回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虎视耽耽的眼睛,透过人群,依稀可见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影,有些在痛苦到辗转哀号,有的则是无力低吟,更有些已经永远也出不了声了……
我徒然想起刚才在马蹄下响起的那声‘喀嚓’,那人想必也是当场毙命了!
闭上眼,那满目的猩红并未有丝毫褪却……
不可否认,天昊这番话却是深深刺入了我痛处,我不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非可以掌控生杀大权的君王,我不能象他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眼睁睁看着一条条性命因为
我和风而逝去,却无动于衷,无论他们是友是敌,我都不能无视!
忍心?!如何忍心!
正当我因天昊的话而暗自伤神的时候,危险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象我和风靠近了。风为了要保护我,那袭白衣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飘逸出尘,点点红梅也被大片渲染开,就象一朵朵怒放的啼血杜鹃,看得让人心寒,手中的竹箫幻化成利箭,或许是有和我一样的困扰,风出手总是有些留情的,从未要过人命,毕竟他身上也流着天野皇室的血脉。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又何止是四手,为了保护我,风挡在前面阻止来自周围的袭击,可是也留下了身后一个很大的空隙,于是,我便成了众人攻击的目标,就在我失神的那会儿,一个侍卫就悄悄举着刀向我身后挥来……
“小心!”
我还来不及反应,手臂一紧,便被风扯开,那刀险险划过我的肩膀,避开了受伤的危险,可也因如此,风把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下!
“风……”
一把不知是谁刺过来的尖刀划破了他的手臂上的衣襟,幸而他反应快,却也伤了些皮肉,眼看着伤口处的衣袍被渗出的血丝渐渐染红,我的肺感觉象是被榨空了一样难受,心更是揪紧了。
想开口问问他痛么,又怕惹他分神,不远处的潇和洛似乎也察觉出我们这边的异常,纷纷向这边投来忧虑的目光,在眼见到风手臂上的伤时,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解决掉身边几个麻烦,便纵身一跃,来到我们身边,将我和风护在中间。
“少主,你没事吧!”其中一人紧张地察看了一下风的伤势,却被风扬手阻止。
四周包围的人似乎越来越多,而这边的黑衣人却眼看着少下去,已容不得丝毫大意,风看了看四周,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月儿,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此战无可避免,并不是我们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若是你此刻放弃,那我们的牺牲才真是白费了!”
我看着风从容地推开潇和洛的卫护,长身迎立,面向着数百护城军,面不改色,一身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度竟让那些侍卫心虚地不敢迎视,踯躅原地,不再向前。
他透过重重人群,直望向天昊三人,朗声说道:
“众位,今日会弄成这副局面,本不是凌风我之所愿,实是迫于无奈。可是,皇上,既然您由此一说,那在下也敢请一问,今日,皇上在此设下这般阵仗,不惜如此死伤,又是所谓何事,若只为抓在下和在下的——未婚妻,那未免也太妄顾这些为你拼命的军士的性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足以蛊惑人心,这些军士想法本就简单,上头命令他们向东,他们就不敢往西,但往往只消一句话便足以动摇他们的心,或许他们也早有此一问,只是,均不敢开口。
“当然不是!”天昊淡淡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嘴角仍衔着那抹让人琢磨不透的冷笑,“朕今日前来,是为了捉拿尔等一群——宇烈奸细!”
天昊一语出,语惊四下,似乎连郎清和天阙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惊人的理由,来回在天昊和风脸上扫视着,在场的军士,一听闻对方是‘宇烈奸细’,个个面色紧张,警惕地观察着风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敢怠慢。
奸细!天啊,这究竟是多么大的罪名!
对风,又是何等讽刺……
我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真没想到天昊会对风做得这么绝!
“宇烈奸细?呵呵……”我担心地看着风一反常态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这刚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夜晚,显得是那么苍凉,“我倒不知,原来我竟是一名——一名奸细!呵呵……”风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好象他们是多么好笑!
只有我和潇、洛他们知道,此刻他心中的痛!
或许,郎清也能了解,但他只能惋惜;而天昊,他明知这句话会对风造成的伤害,却仍故意为之,简直无法原谅!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不必多言了!潇、洛,月儿先交给你们!”
“是,少主!”
我还来不及反应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被潇、洛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透过缝隙,却见风突然身形一展,右手持箫横立,左手并指按立,看起来很象是一种剑诀的起式,不过,让风做起来却是一种优雅绝伦的视觉享受。
‘嘤——’
一声细微悦耳的轻吟从箫内传出,却与我所知的箫本身的音质完全不同!
摹地,寒光一闪,我眨眼间,风的左手竟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剑,通体泛着冷冽的光,而随之同时跃起的是风突然拔高的身形。
风左手持剑,犹如一只展翅的羽鹤,直冲向围困我们的那些护城军,不要说我从不知道,风竟是个左手剑,更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出手干脆利落,剑法快、准、狠,下手毫不犹豫的人竟是方才那个温和悲悯的风。
薄剑挥舞的剑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了里面的风,也阻隔了外界的视线,而我却清楚,比那一道道寒光更冷的是风的眼睛,还有,风的心……
若不是真的伤得太重,若不是真的心冷了,风不会变成这样!看着在人群那道寒光包围着的人,我唯一的感觉,只剩心痛!
而那个罪魁祸首——天昊仍高高端坐在他的马上,冷酷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人群中的风,眼中的讽刺更深,象是在鄙夷我:
如何?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所谓温柔如风的男人,而他的那双手现在已经沾满血腥!
我无视他的挑衅,只回以更冷更漠然的表情,对有些人,无视比恼怒、仇恨更能激怒他!而我现在对天昊唯一想做的就是——漠视!
“既然如此,那——一切也无可挽回!”
天昊几近呢喃的声音依稀传来,似乎一种不详的预兆,而一心只关注着风的我却没有察觉:
“阙,金箭!”
“是!”
“昊——!”
我不清楚天昊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却清楚地听见郎清的那一声惊呼,惊讶之余,我不禁将视线投了过去,不想,入眼的景象让我大惊失色……
天昊端坐在马上,手中却多了一把金弓,弦已形如满月,箭蓄势待发,只等松手的一瞬,而箭的目标直指人群中央的那抹白影——风!
“天昊,不要——”我惊恐地尖叫,连声音都变调了。
“少主!”
忙于和身边的侍卫纠缠的潇和洛听见我的叫喊,也看见了那一幕,失声大喊。可风却象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一般,手中的箭反而越来越快,看得我心急如焚!
天昊似听见了我的声音,眉间一蹙,手下的动作稍有停滞,下意识地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却见我只担忧的望着风,眼神一沉,那晦暗不明的一眼,让我更觉不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果然,他很快又扬起了弓箭,我的呼吸也随之瞬间一窒,不过,他直指风的箭似乎顿了一下,我屏住呼吸,眼睛片刻不敢离开,直到看着他的箭渐渐偏离开了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只是,当我看到天昊的箭在一个方向静止下来的那一刻,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了……
他瞄准的方向是——
“月儿——”
刚才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毫不动容的风,此刻却从人群中传来惊慌无措的呼声,我无力回应他,眼睛直盯着那只指向自己的金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真的很可笑,我想,再没有比现在的情势更让我感到可笑的事情了!
天昊,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弄不清楚!
只一眨眼间的时间,我和风的角色便互换了!因为有方才的惊心动魄的感受,我很能体会风此刻焦灼的心情,而自己却反而显得很平静!
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陷入险境比自己受难更让自己心痛!
我一人无畏地迎视天昊的金箭,看着天昊拉着弦的手指轻轻一放,借着离弦之势,金箭破空,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向我飞来,本就相隔不远的距离此刻更是不及眨眼,我静静地等待着胸膛被刺穿那一时刻的到来!
潇、洛虽在我身边不远处,可正竭力对抗那些护城军的他们眼见着金箭向我袭来,也已无力阻止!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在我以为都已经沧海桑田的时候,一抹开满红梅的白影陡然从黑压压的人群中一跃而出,我看着他以飞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奋力一个纵跃,在如墨的黑夜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
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金箭的来势!
听到那衣服和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我竟觉得生命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少主人——!”
潇和洛的痛彻心扉的喊声撕裂了夜空。
因箭的来势强劲,风虽止住了大部分的劲力,可余下的冲击也足以催垮他瘦削的身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犹如被折断了羽翼一般从空中无力坠下,重重地落在了我的不远处……
四周如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似乎都随着风只身挡箭,受伤坠落的那一刻被定格了,手持刀剑却是不动,面面相觑地看着方才那个气势逼人,武功卓绝的白衣男子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不敢上前。
我和风的周围空出一块空地,我可以清楚地看清风惨白如纸的脸,和他胸口出不断渲染开的殷红,如红莲一般绽开在那袭白衣上,触目惊心,还有,插在他胸口,由前胸穿透后背的那支金箭,那华丽的色泽衬着风胸口不断蜂拥而出的鲜血,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我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楞在原地,心里急切地想上前查看风的伤势,可害怕失去的恐惧,却让我脚下移不开半分。
“少主!少主……你怎么样?”
倒是潇和洛反应极快地跑过去扶起了风虚软的身子,紧张而小心地查看着伤口,并迅速帮他点穴止血。这两个面对生死都毫不改色、铁铮铮的汉子,抱着风,竟是双眼湿润,语含哽咽,让在场众人不免动容。
风一直没睁开眼,只是睫毛不停地颤抖着,似在拼尽全力压抑着伤痛,已无余力回应潇和洛的呼唤。
“风……”一声如梦般的轻唤,轻得几乎会让人以为它会吹散在风中,却让他呈现半昏迷的身子微微一震。
我看着风的头努力朝着我声音的方向转了转,挣扎着想掀开眼皮,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之重,最后也只睁开一条缝,他缓缓抬起手伸向我,嘴唇细微地开阖了几次,最后,只扯出一抹淡不可闻的算不上微笑的笑,只这几个动作,便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风胸口剧烈起伏着,急喘了几口气,终于似虚脱般,又闭上眼休憩了一会,等他再次睁开眼,我听见他唤了声:
“月儿……”
只刹那间,恍如隔世!
我原本干涩的眼睛里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许多液体,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两腮,方才所有压抑的焦躁、担心、害怕、恐惧都随着风的这一声轻唤爆发了出来!
“风!”
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