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雪寂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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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黄希言笑笑。
“是不是热的?中暑了?”“没有没有,没吃晚饭,有点饿。我上去了,姐姐还在等我。”
“去吧。”
黄希言爬上602,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头顶的声控灯灭掉,她如梦方醒。
跺了一下脚,灯亮起来,她拿出钥匙开门。
黄安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门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黄希言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吃晚饭了吗?”
“没有。”
“我点个外卖吧。”
“不饿。”黄安言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击键盘,无暇分心的模样。
“我点个粥?”
“随便。”
黄希言放了背包,去洗了一把脸,倚着浴室的门,将外卖点了,才走回到客厅里。
黄安言仿佛在忙工作,她先不好打搅,自己也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去餐桌那边坐下。
电脑开着了,她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那边敲键盘的声音停止了。
她回神,看向黄安言,然而,黄安言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拿出手机来。
黄希言判断,姐姐没有在聊事情,手指滑动的动作,可能要么在看朋友圈,要么在看订阅号。
无法判定,这是不是一种向旁人施加压力的策略。
总之,黄希言很不喜欢。
“姐姐。”
黄安言抬眼。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
黄安言一顿,将手机锁屏,丢到了一旁。
她一条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向她看来,“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学我。”
黄希言小时候总犯错,不管做什么,袁令秋都不满意。
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既然姐姐那么完美,跟着她做,总不会有错吧?
于是,大到读什么学校,小到平常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她都力求跟姐姐一模一样。
那时候大哥还笑她,是姐姐的小跟屁虫。
这事儿一直到持续到高中,她准备跟姐姐一样学理科,却发现自己学不动了。跟在姐姐身后的那些年,姐姐一直是完美的、从不出错的大小姐,而她,形式上学到九成九的相似,也不是另一个黄安言。她只是永远笨拙的、无法让妈妈满意的黄希言,黄家最不起眼的幺女。
“上的兴趣班要学,用的护肤品要学,看的书要学,连写字的字体也要学……”黄安言看着她,“现在,喜欢的人也要学了吗?”
黄希言像是挨了一闷棍。
姐姐的话,远比她预期的更直接……也更残忍。
“我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你跟席樾发生过什么。你亲眼见证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身边没有更合适的男生?为什么要选择他?”
黄希言垂下头,一只手手掌撑住了椅子的边缘,脸烧到通红,“……你反对么?”
“你觉得呢?”
“是因为你觉得他性格不好而反对,还是因为,你们曾经……而反对?”
“你什么意思?”黄安言语气陡然一冷。
黄希言咬紧下唇。
黄安言冷笑一声,“搞得好像两姐妹争一个男人一样狗血。我都要结婚了,你问这种话?再者,他配吗?就他这种言而无信,极度自我主义的人,他配吗?”
黄希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姐姐只记得他的缺点,是不是不记得,他跑遍全城帮你找一张你喜欢的歌手的黑胶唱片;你跟他吵架的隔天是你的生日,他等你一晚上只为把生日礼物送给你;还有,他发高烧,陪你去听三小时的音乐会……”
“你倒是记得比我还清楚?怎么,你这是在替他平反?”
“……我没有。只是,席樾没有你说得那么差劲。”
“黄希言,你是不是把过日子想得太简单?席樾是可以跟你在柴米油盐里打滚的人吗?他是艺术家,这辈子都不知道烟火气是什么意思。”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如果我说,我能接受他所有的缺点,后果再糟糕也自己承担,姐姐还会反对吗?”
黄安言沉默片刻,“那个雕塑,他要送给你?”
“……嗯。”
黄安言冷笑。
黄希言抬起头,雾气蒙蒙的眼睛,直视着黄安言,追问:“姐姐还会反对吗?”
黄安言早就坐直了身体,此刻看着黄希言,神色格外沉冷,“你觉得呢?”
黄希言笑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姐姐你反对是因为你觉得他性格不好,还是因为,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黄安言紧抿嘴唇,没有言声。
黄希言站起身,“所以,一开始就有答案了,不必拿为我着想当挡箭牌。或许……其实姐姐应该先问问我,我会不会跟席樾坦白,会不会跟席樾在一起。我会告诉你,我喜欢他,但是我不会告诉他,更不会跟他在一起。”
“……”
“因为你是我姐姐。”黄希言往浴室走去。
黄安言的声音追过去:“……你倒也不必说我不关心你。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席樾不行,他绝对不是恋爱或者结婚的最佳人选。”
黄希言进浴室之前最后看了黄安言一眼,“姐姐真的关心我的话,那知不知道,我曾经被郑哲轩骗过?”
“……谁是郑哲轩?”
黄希言没有回答。
黄安言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浴室门口,伸手一挡,再问:“谁是郑哲轩?”
黄希言笑着摇摇头,“不重要了。”伸手,将黄安言的手臂挪开,关上门。
赶在眼泪落下前,她拧开水龙头,浇了一捧水在脸上。
第18章 (虚度的时光。。。)
两个人之间的冷空气; 到睡觉之前都没有消退。
黄希言关上灯,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躺下,黑暗里还有黯淡的光; 是姐姐在用手机。
她其实睡不着,但是也不想找点什么杀时间。
喉咙里砂石摩擦的疼,像感冒症状。
黯淡的光也消失了,O@声响; 姐姐躺下来。
紧跟有手来碰她的肩膀; 姐姐说:“睡了?”
“没。”
姐姐说话的音色是偏于清冷的; 又吐词清晰得不带语气词,很多时候听起来话语里有理智到不近人情的成分; 就像现在:“我没有指望我们可以互相理解; 阻止你当然有我的私心; 但是你可以去问,大街上一百个人,九十九个都不会不介意自己的亲姐妹和自己前男友谈恋爱。都不用说姐妹,哪怕是关系普通的朋友。我也只是普通人; 你不要高看我。退一步讲; 你们在一起,不怕大哥他们也跟着尴尬吗?”
“……我已经说过和席樾不会有下一步。”
“那你就不要表现得好像是我在逼你。不管你怎样认为我; 未来你遇到什么难关; 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会给予你支持。还有大哥。这种亲缘关系,你抹除不掉。”
黄希言想说,可是姐姐你根本不懂。
就好像从来考第一名的好学生,不会懂吊车尾的同桌为什么解不好一元二次方程; 分明简单到理应一学即会、一点即通。
你体察不到,那些幽微的人心。
黄希言什么也没说; 只是鼻腔里闷沉地“嗯”了一声。
黄安言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之后,“睡吧。”
…
隔天,黄安言大早就走了,没留下多余的话,让黄希言实习结束就早点回去。
黄希言忙了整天,没空多想。
下班回家时,特意走在路的对面,避开了何霄家的超市,不想被何霄拦下,因为今天实在笑不出来。
黄希言在爬楼梯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习惯这里。
老街道、旧楼房,早起刷牙的时候走到窗边远眺,街道早早就热闹起来,对街楼上小孩吵闹,防盗网上晾晒一水红绿鲜艳的衣服。
在这里大家藉藉无名地活,又放肆热辣地生,谁也不比谁低贱。
黄希言停在602的门口,钥匙在锁眼里停好久,始终没有扭转那一下。
最终,拔出钥匙,揣进裤子口袋里,上楼去。
敲门后等了片刻,门打开了。
席樾目光与她触及,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找我有事?”他头发胡乱扎着,些许散下来,几分凌乱,看样子,可能开门之前又在伏案画画。
“没有。”黄希言也笑,“可以进来坐坐么?”
席樾侧身一让。
黄希言低头看一眼,自发地上了席樾的那一双凉拖鞋,拖拖沓沓地进了屋。
“你姐姐回去了?”席樾往厨房走。
“嗯。一早就走了。”黄希言放眼看见电视柜上,那尊雕塑还在“面壁”,走过去时轻轻地将其转过来朝向自己,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睫毛。
收回手,指尖上沾了丁点儿的金粉。她吐吐舌头,偷偷在自己T恤上擦掉了。
黄希言往厨房里看一眼,席樾从冰箱拿出一个三明治,丢进了微波炉里。
她将背包放在沙发上,也走过去,“你还没吃晚饭么?”
“忘了。”席樾看她,“你吃了吗?”
“其实也没吃。”黄希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席樾转身去冰箱里又拿出一个三明治,放在流理台上。
两个人并肩站着,都盯着微波炉,等它运转结束。
黄希言意识到这样有点傻,轻轻地笑了一声。
片刻,微波炉“叮”的一声。席樾将热好的取出来,递给黄希言,再把另一只丢进去,定时。
三明治有点烫,黄希言先把它放下了,拧开水槽的龙头,洗手。
关掉龙头的瞬间,席樾也凑过来了,一并将手伸过去。
黄希言怔一下,又将水龙头打开了。
席樾的洗手的时候,肘关节碰到了她的手臂。她没有避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细长而关节分明,好像,除了适合画画,也适合弹钢琴,或者,执小提琴的弓。
席樾洗完手,伸手去关水龙头。黄希言也预备去关,两个人手指撞上。
黄希言手撤开了。
水声停掉,两个人却都没有动,肩并肩地站在水槽前方。
黄希言余光看见他皮肤偏白的小臂,流线到手腕处,一个突出的腕骨骨节,拐了一下,再顺之往下。
其实只要目光再往上几分就能看见他的脸,但是没敢。猜想灯光之下,他皮肤呈现脆弱感的苍白,眼睛干净到易碎。
她听见侧旁薄薄的、平静的呼吸声,心跳却在加速。
沉默的这秒钟,有种被什么抻长了的感觉,每一秒都藏了一粒炸药似的,焦躁又要谨慎,一脚也不敢往下探。
“希言。”
听见他说。
黄希言心脏往下沉了沉,“嗯”了一声,并没有转过头去,脑袋低垂,藏进自己落下的阴影里。
而席樾,仿佛只是无端地想叫她一下,迟迟地,没有下文。
微波炉再次“叮”的一声。
黄希言偷偷地出一口长气。
两个人像小学生放饭,一人拿一只三明治,出了厨房。
黄希言脚步要往餐厅去,席樾却指一指自己的书房。
他先一步进去,抬手拂开了书桌上的东西,腾出来一些空间,手掌抓住无线鼠标,点击一下音乐软件的播放键,蓝牙音箱里淌出来歌声。
There’s not many people
I’d honestly say
I don't mind losing to
But there's nothing
Like doing nothing
With you
音量没有很大,刚刚好不会显得吵。
这首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