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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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皆为下下策。
过了两日,天总算放晴了,念儿越来越活泼,不满于在屋内走动奔跑,整日缠着她要出去。穆槿宁便在今日午后,弯下腰,牵了他的手,在花园走动。
给念儿换了一身紫色簇新的秋衣褂子,穆槿宁以玉梳为他梳着长度还未过耳的柔软黑发,给他刚刚穿好布鞋,他已然等不及就走开了,小小的身子躲藏在花圃中,从地上拾了一朵被暴风雨打落枝头的秋海棠,咯咯笑着,给穆槿宁献宝。
“娘……”
她笑着走近念儿,默默俯下身子去,从他手中将那朵秋海棠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不疾不徐问了句:“这是花,好看吗?”
“花……花……”念儿笑呵呵点点头,重复念了两遍,很快就又笑着走到另一处花圃去,如今孩子离开了妇人,走路虽有磕磕碰碰,却也自如许多。
“我小时候,也是跟念儿一样,生性爱笑的。”起身,待雪儿走近她,两人一道笑望着在花圃中奔跑的念儿,许久之后,唇边才发出这一句感慨。
“当然了,是郡主的儿子嘛。”雪儿笑弯了眉眼,还是不放心,走向花圃劝道:“小少爷,你慢些,可别摔了跤。”
穆槿宁不过失了神些许时候,已然听到一道带着怒气的呼喊:“呀!王妃的新绣鞋——”
她急忙提着幽蓝色裙裾,漠然走了过去,淡淡睇着眼前的来人,正是沈樱跟代儿。穆槿宁瞥视一眼,已然清楚是念儿贪玩,满手污泥弄脏了沈樱的绣鞋。
雪儿低着头跪在一侧,紧紧拉着念儿。一直住在偏院,从未见过沈樱,孩子被代儿训斥一声之后,无所适从,更想着要去找自己最亲昵的人,寻求庇护。
“郡主也在这儿啊,天难得不下雨了,都想出院子走走,憋在院子心都闷了。”沈樱端详了穆槿宁一眼,她并未强颜欢笑,容颜上浮着淡淡的漠然,彼此不用伪装笑容,更来得轻松。
她淡淡一笑,寒暄是做给外人看的,此处就她们几人,没有伪善的必要。
沈樱见她但笑不语,胸口嫉恨更重,只是依旧浅笑着俯下身去,仔仔细细打量着藏在代儿身后的男孩,孩子生的可爱,眉目清晰明朗,眼瞳清澈明亮,干干净净,穿的华丽,若是外人不知,还当真这位是秦王府内的小王爷。
“真难得会看到你们母子。”
穆槿宁莲步向前,朝着念儿伸出一手,握住他,只听得沈樱嫌恶地低语一句:“这孩子可没什么胆子,藏着躲着怕什么?”
“只是没见过生人,怕生而已。”穆槿宁粉唇轻启,这才松了手,不再牵着念儿,任由念儿抱着她的长裙。
“的确生分。”沈樱冷淡一笑,将眸光从念儿的身上移开,定在穆槿宁的面容上。她自然不知,穆槿宁从来不是绝美之姿,如何魅惑王爷,让向来冷漠的王爷居然因为穆槿宁,与自己反目?!对眼前这一对母子,她只有厌恶,并无同情。
不理会沈樱的冷嘲热讽,她不清楚自己会在王府待到猴年马月,但只要她还活着,念儿绝不会认贼作母。她垂着眼眸,手掌轻轻抚弄念儿的黑色短发,唇角含笑,一派慈母模样。
“静下来想想,也不知这个孩子长大后,该如何称呼我。”沈樱低头,涂着粉色蔻丹的右手,默默覆上念儿柔嫩的面颊,想着这几个月来,自己迟迟不能怀有身子,指尖不觉更用力气。她幽幽低叹一声,不屑就在口边:“叫娘亲吧,我与他没有任何血亲——”
生生打断她的话,穆槿宁眼底清冷,字字清晰。“念儿随我,自然叫您王妃。”
沈樱微微怔了怔,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一抹怨毒,瞬间不复存在。
“也好,你也不会强求他叫王爷爹吧。”她急于让穆槿宁,将这个孩子,当成是外人。
穆槿宁抬眸,只是淡淡一瞥,便能察觉沈樱的用心。她笑,及其浅淡的笑,全然没有一分惧怕。
“那也得王爷肯不肯呢,王妃。”代儿在一旁多嘴了一句。
“你大可放心,这是我的孩子。”将念儿从沈樱的掌下夺回,穆槿宁的嗓音之内,已然满满当当尽是冷意。
沈樱怒不可遏,话锋一转,说话更加难听:“对,你一个人的孩子,不过,一个人怎么生的出来孩子?”
穆槿宁陡然逼近一步,满目凌厉,在沈樱耳畔,低语一句:“在孩子面前,王妃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京城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他的爹,是个何等样的人……。”沈樱侧过脸,凝视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冷冷发问。
“王妃也好奇么?”穆槿宁闻言,却没有一分的恼怒,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好奇的话,会告诉我?”沈樱眸光一闪,蹙眉凝眸。
“太好奇——”顿了顿,穆槿宁眸光顷刻间熄灭,清澈眸子幽深似海,说完这一句,蓦地抽身开来。“会害死人的。”
她转过身去,雪儿也连忙拉着念儿就往回赶,只留下沈樱面色难看。
沈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穆槿宁还未走远的身影,咒骂出声:“你看看她!还未为王爷生儿育女就如此张狂,若当真生下一儿半女,还不要夺了我的王妃头衔!”
“主子息怒,不值得为她动气,伤了身子。”代儿只能轻声安慰,方才她并未听清郡主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沈樱怒气冲冲。
“跟我故弄玄虚,真是晦气!”
沈樱挥了挥衣袖,盯着脚尖上的污泥,板着脸连连跺脚。
一路上,穆槿宁沉着脸,不曾开口,念儿似乎也察觉自己贪玩耽误了事,躲在一旁偷偷观望娘亲的面色。
到了雪芙园,她推开门去,将丝帕浸透在清水之中,半响之后,才走到念儿面前,握住他满是污泥的小手,替他擦拭干净。
“待会儿你去锦梨园问问,王妃的绣鞋到底有多珍贵不菲,若要赔不是,就从我的月银里扣。”
不曾抬起眉眼,她淡淡说了句,身旁的丫鬟点头,应了声。
念儿一天天在长大,从抱在怀中的婴孩,到如今的稚童,他会步伐稳健,会能说会道,他往后要过的生活,要学会的东西自然很多。她的心自然也是矛盾的,胸口恨意从未熄灭,但为了念儿的生存,她却不能操之过急。
差之毫厘,必当失之千里。
“王爷这两日都在江源?”等为念儿擦净小手,放任他在屋内独自玩耍,穆槿宁转过脸,坐在软榻之上。
为穆槿宁送上一杯暖茶,雪儿开了口:“前几日晚上不是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吗?江源堤坝出了事,王爷直到天亮才回来的,雪儿也是听人说的。”
她当然记得,那场罕见的大雨,她也一夜无眠。
雪儿为她取来未曾完成的绣图,穆槿宁定下神,绣了一大半,便探出手去,端起茶碗。粉唇刚凑到茶碗边缘,抿了一口,已然听到院内的走动声。
她神色自若,待那人走近内室,才起身,朝着他膝盖一弯,欠了个身。
他来的不是时候,如今还未天黑,念儿还未被妇人抱走,冲冲撞撞跑向门口方向,见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念儿一下又躲回了穆槿宁的身后。
一天见两个陌生人,才一岁多的孩子自然生疏了。
看秦昊尧的神情,并无迁怒冷意,她在心里揣测着,他应是直接来的雪芙园,不曾去过锦梨园。或许哪怕见过沈樱,沈樱也不曾多加抱怨,经历麝香一事之后,那千金小姐在秦王面前,极尽贤淑,自然是在努力挽回他的心意。
“妾身见过王爷。”她挽唇一笑,缓缓抬起清亮眉眼来,这才看到他幽深目光,紧紧盯在抓紧她裙裾的男孩身上。
记得最初见到这个孩子,他还不曾学会走路,总是依赖在她的怀抱中,如今眉眼长得更开,唇红齿白,个头不大,华服衬托下,更像极了京城的贵家小公子。他的名字,秦昊尧并未曾费力回想,已然脱口而出。“杨念。”
他的异姓,在秦昊尧的冷漠语气之下,更显疏远。
仿佛念儿不过是一个误闯入王府的无知孩童,下一刻,就要驱走。
穆槿宁深深望着秦昊尧半眯的黑眸,洞察的眼光,生怕他的下一句话,她无力招架。
只是他不曾刁难,径自越过他们母子,直接走到窗前长榻上,漫不经心溢出四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变了不少。”
“王爷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了,自然觉得他长的很快。”眼底愈发平静祥和,心底则暗暗舒出一口气,她拉过念儿的手,将他转交给雪儿照顾。
他本不愿多看杨念一眼,心中生出的无端厌恶,自然是看着这个孩子,就会想起她过去的男人。
但他也无法自欺欺人,这个孩子一日日,生的越发好看。
除了那与穆槿宁相似的眉目,男孩单纯童真,让生性苛刻凉薄的秦昊尧,竟然哪里都挑不出半点刺来。
“娘……娘……”念儿皱着墨黑眉毛,哭丧着小脸,小拳头朝着穆槿宁的方向,五指胡乱抓着,并不想跟随婢女离开穆槿宁的身边。
秦昊尧冷冷望过去,穆槿宁察觉他的不耐,疾步走到念儿身边,轻声细语安抚几句,才算哄骗他跟随念儿离开。
没了念儿的吵闹,整座庭院恢复往日的冷清,她转过身子,从圆桌上端来刚热好的茶壶,替他斟茶。
“今日王爷回府的真早——”她眼底的笑意,很浅很淡,却又自然而然。
见他不曾端茶喝,她缓缓走近他的身边,不知他心里装了多少事,如今面容除了漠然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她再耐着性子,轻声问一句:“王爷,让雪儿去厨房准备点心么?”
在王府,分一南一北两个院子,锦梨园的主子是沈樱,雪芙园的主子是穆槿宁,秦昊尧不管来了哪个园子,都该尽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他冷冷道,今日的秦昊尧,似乎意兴阑珊。正在穆槿宁狐疑之时,才听得他丢下一句解释:“晚上宫里还有宴席,本王在这里歇息两个时辰就走。”
“王爷不必太过辛苦,这宴席,可去,自然也可不去。”她眼眸一闪,宴席虽然看似其乐融融,但又脱不了尔虞我诈的关系,这般想着,这一句也就脱口而出了。
他挑眉看她,心口掠过别样情绪,她别过眼去,以为他又要数落她,等了半响却不曾听到任何斥责。
“妾身去为王爷铺床,在这儿睡一觉,到了时辰再叫醒王爷去宫中赴宴不迟——”她刚坐下不久就想要起身,却蓦地被他按住双手,黑眸淡淡扫过她的脸,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黑靴往长榻扶手上随意一靠,他整个颀长身子,顷刻间躺下来,一手扼住她的手,她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枕在她的双腿上。粉唇微启,最终却还是缄默,她任由他随性妄为。
他很快就闭上那双太过犀利但凡审视一眼就能让人浑身不舒服的黑眸,她的双目直视前方,隔了许久,才垂着脸儿默默看他。
他仿佛已经睡着了。
近在咫尺的俊颜,即使沉睡也不让人觉得有多温和可亲,这样的亲昵姿势,若是外人看来,仿佛在王府真正得宠之人,是她,而并非沈樱。
她的柔软身子,自然是胜过软垫,他毫不客气枕着入睡,尽管长榻要容纳两人,略显狭隘拥挤。
穆槿宁不曾移动双足,长久的正襟危坐,更易令人疲乏,不过即便腰酸背痛,她也必须好好供奉这个主子。
眼角余光,不自觉撇过他的脸,那斜长入鬓的剑眉,宛若天成的男子轮廓,她紧紧抿着唇,柔荑藏在他的黑发之内,听到门口的动静,右手一滑,掠过他的额头。
隐约的炙热,从她的指尖,神速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