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有龙女-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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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段烬也逐渐能明白玲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嫌汤太烫,她不是想放凉了再喝,而是要他吹一吹;抱着儿子没法吃东西,不是要他帮忙把儿子抱走,而是要他喂一口;晚上睡觉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是要赶他走,而是要他念故事哄她入睡……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段烬逐渐明白一个真理:玲珑说喜欢不一定是喜欢,说讨厌也不一定是讨厌,端看他站在什么角度怎么理解。
说实话,比上朝累,比办差难,但段烬可能被虐出快乐来了,他居然还挺乐在其中的,并且每次猜中了玲珑究竟想要什么,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就这样摇摇晃晃慢慢吞吞,小胖子从一岁长到两岁,又从两岁长到三岁……再到过年的时候,他已经满五岁了。
身上的肉倒是消去不少,这孩子从小就胖,段老夫人也奇怪,说他们家孩子没打小就这么胖的,而且直到三四岁的时候还是浑身都圆滚滚,下手一捏,全是软绵绵的嫩肉。小孩子胖一点是可爱,但玲珑不肯让他再这样胖下去,便逼着他减肥。
好不容易长好了牙会说话会走路的小胖子,刚刚品尝到人间美味没几年,就被最喜欢的娘亲逼着减肥。
就连祖母叔叔姑姑还有表弟妹们都为了让他成功减肥不在他面前吃肉,他娘亲却次次在他运动的时候吃得香,那味儿闻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小胖子都哭了。
而且娘亲特别残忍,还要他每天跟爹同时起床,跟爹一起打拳,刚开始那段时间,小胖子光是蹲马步就蹲哭了,一边哭一边想赖在地上不起来,他爹看着严肃,其实心软,小胖子想着耍耍赖一天混过去就成了,可他爹这个没骨气的!娘亲一出现,都不用说话,拿眼睛一斜!爹就立刻踢他屁股让他继续蹲马步了!
在这样的人生里,五岁的小胖子终于甩去一身肥肉,不再胖的像颗球,对此玲珑很惆怅:“不圆了,不能再叫小胖子了。”
不过她还是叫他胖宝,几年下来全家人都被带跑了,小胖子大名叫什么无人在意,就连姑姑家刚会说话的小妹妹都叫他胖宝哥哥!他现在哪里胖了!
唉,身为段家长子,胖宝也是很辛苦的。本来爹想他三岁就启蒙,是娘亲不允许,就给拖到了五岁,爹还生气呢,私底下偷偷教他认字,到底是自己亲爹,胖宝没好意思打击他,就装作很认真的模样跟着学,其实娘亲早就教了,而且教的比爹好。
也比学堂里的夫子好。
此时此刻,胖宝假装认真听课实则神游天外,早上出门的时候娘亲说中午回家会有糖包子吃,想到那甜滋滋的味道胖宝就坐不住了,屁股底下跟抹了油似的。
先生看到了底下这一群学生,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也有四岁,但哪怕是最小的,一上课也是老老实实不敢乱动的,谁都没段阁老家的小公子调皮捣蛋,一节课都坐不安稳。先生本来看胖宝不认真听讲,就经常提他起来回答问题,在学堂没有身份之说,只有师生,回答不上来是要被打手心的,偏偏胖宝虽然上课走神不专心,但不管他问的什么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背书比别人快字儿比别人好反正哪哪儿都拔尖,于是乎再看到胖宝心不在焉,先生都不管了。
他觉得还是跟段阁老说一声,段家小公子完全不应该跟这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一起进学,应该寻更好的先生来教,才不枉费他天资聪颖。
等段阁老来接小公子回家,先生就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顺便还问了下段阁老是怎么教孩子的,真不愧是年仅而立就步入内阁的重臣,教出来的孩子也不同凡响,想当初段阁老也是一篇文章惊艳天下的风流人物啊!
段烬被问得傻眼,他哪里知道胖宝怎么这么聪明?他每次在家,看到的都是妻儿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他要是说一句还被妻子骂,怎么胖宝原来这样聪明的吗?
满头雾水的回到家,段烬开始研究妻子平时给胖宝准备的玩具,那都是她找了能工巧匠做出来的,段烬本来觉得小孩子家的玩具能有什么难的,结果一上手他惊了……他居然不会玩!
玲珑在边上跟胖宝一起吃糖包子,一边看段烬一边跟胖宝尽情嘲笑:“你看你爹,简直笨的可爱,估计九章算术都没读完,连勾股定理都不晓得。”
胖宝一边啃糖包一边猛点头:“好笨啊好笨啊。”
玲珑那是随便带小孩玩泥巴的人么?她是对幼崽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搭理,可如果她认真起来,教出个聪明的小天才又有什么难的?不是她吹,就胖宝现在的水平,十三四岁时的段烬也未必赶得上。这还是玲珑收敛了些的,毕竟教小孩只教人类世界的知识是其次,性格才是最主要的。
现在的胖宝开朗活泼积极向上,偶尔调皮恶作剧都在玲珑的容忍范围内,等再过些年长大了不知得多讨人喜欢,一辈子肯定是顺风顺水名扬天下,段烬都比不上。
段烬失魂落魄,他捧着平时胖宝经常玩的那堆写满了奇怪数字跟符号的积木出神,连糖包子被他们母子俩吃光了一个没留都没注意。
这种失落一直维持到晚上入寝,胖宝现在已经不跟他们睡了,但段烬也没有回书房去,玲珑也没有提,两人就在一张床上相安无事地睡了四年多——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相安无事。
第376章 第三十二片龙鳞(十)
所谓单方面的相安无事; 就是这四年里段烬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被撩拨到快爆炸了然后妻子拍拍屁股走的无比潇洒——现在他已经可以很淡定地顶着帐篷去洗冷水澡了,反正拒绝被撩是不可能的; 段烬早就被磨的没了脾气。
胖宝越长越大; 作为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阁老的长子; 许多人都密切关注着他; 他生得也好,虽然小时候胖乎乎的,可随着年纪增长; 个子抽条,又有个对美很坚持的娘亲; 被逼着减掉了身上的肥肉后; 是越长越出众、越长越好看。十七岁高中状元游街时;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轻轻一笑,不知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
段嘉在外面人模狗样的,一回家就原形毕露。他虽然是段阁老的独子; 可他亲爹真没有给他走后门的意思; 段嘉在皇帝钦点下入了大理寺,至少磨练个两三年才有出头的机会。当然皇帝是非常看好他的,段嘉与太子关系很好; 只要太子不出大差错; 日后也能保段家百年兴盛。
不过十七岁的段嘉觉得他亲爹是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严肃了; 以前自己小的时候还有抱抱举高高,现在看到了跟没看到一眼,眼皮子一掀一瞥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倒是在娘亲面前献殷勤献的越发勤快。
呵呵,段嘉觉得,就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一定有弟弟妹妹出生,就他亲爹那个情商,根本不会讨好娘亲,笨的一匹,段嘉都不稀得说他。
小时候他还不懂,后来稍稍大点儿,再回想起小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爹现在连他娘的嘴可能都没亲过几次,别提旁的了,不存在的。
单看大冬天的他爹还叫冷水就知道,肯定是被娘折磨的惨了。
不过段嘉一点也不心疼,他永远也忘不了曾经一次性蹲两个时辰马步天不亮就起床读书练武的过去——谁家还没个父子反目的故事呢。
“娘!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玲珑放下手里的牛乳酥,诧异道:“你是狗投胎的吗?鼻子这么灵?”
段嘉笑嘻嘻地挤进来,从她盘子里顺走一块咬了一口,外皮炸的金黄酥脆,里面的牛乳是膏状,热腾腾的香味扑鼻。段嘉三口两口吃掉一个,还想再顺一个,被玲珑一巴掌拍开:“快滚。”
他顿时就很受伤:“娘,我在外面这么辛苦……”
“职场菜鸟的必经之路,习惯就好。你爹当年无权无势只靠自己更惨,你比他可幸福多了,至少没人敢惹你。”
这倒是,虽然段烬不给自己儿子便利,可别人却不敢对段阁老的独子无礼,段嘉在大理寺混的是如鱼得水,不知道多开心,根本没有当年段烬摸爬滚打的艰辛。
他其实就是撒个娇想再要块牛乳酥吃,这会儿听玲珑这样说,悲从中来:“娘,你是不是不疼我,不爱我,不喜欢我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段嘉感到很惆怅,他娘护短,但更护食,尤其是自己越长越大,娘就越来越不跟他分享,有时候段嘉恨不得就在小时候算了,不用保持身材,想吃什么随便吃。
“又在缠着你娘做什么。”
伴随着低沉严肃的声音,是段烬回来了,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不像当年那般忙,已经开始着手培养新人。“今日大理寺的胡大人同我讲你将一名谋杀亲夫的女子无罪释放了?”
段嘉一听他提这个就来气:“爹,你别胡大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人就是个老学究,臭脾气,还不把女人当人!”
他们父子俩争执,玲珑埋头吃东西,只在父子俩情绪开始激动的时候一人给了一块牛乳酥,段烬段嘉便暂停了语言,两人纷纷坐下,段烬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位女子夫家姓刘,人人都叫她一声刘娘子,她那夫君刘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十天半个月不归家,一归家便拿妻女打骂出气,街坊邻居都说他不是个东西。刘温之母又蛮横刻薄,总是看刘娘子不顺眼,觉得这儿媳没有福气,又生了一对赔钱货,才害得儿子没出息,平日也是非打即骂。一家子就靠刘娘子给人洗衣服为生,就这,刘温一回家还要翻走全部的铜板再去赌。
半个月前刘温神色仓皇逃回家中,原来他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银子,根本还不起,赌坊的人便要砍他的手指头,他给吓得缩在家里数日不敢出门。
刘娘子任劳任怨,继续给人洗衣,直到有一日回家,发现一对女儿没了踪影,刘温人也不见了,倒是刘母居然买了只烧鸡回来吃。刘娘子追问女儿下落,被刘母一个耳光甩在脸上,骂她净会生些赔钱货浪费家里的银子养活,好在这对赔钱货长得不错,还能抵几个钱,就叫赌坊的人给带走了,刘温的赌债也一笔勾销,甚至还多得了几两银子。又骂刘娘子没福气留不住男人,因着刘温拿了钱便立刻又去赌了。
刘娘子发了疯般找到赌坊,又被觉得丢人的刘温拖出来打了一顿。她浑身是伤的回到家,拎着菜刀把婆婆给剁了,待到刘温又输了精光回来,也没能幸免。随后刘娘子便主动到京兆府投了案,本来京兆府尹要判她秋后问斩,可为刘娘子求情的百姓太多,历来律法大过人情,于是这棘手的案子就丢到了大理寺。
刘娘子在牢里待了三个多月,始终一言不发。
“要说刑罚,大刑在京兆府就用过了,要说坐牢,也坐了三月有余,我觉着是可以无罪释放了。”段嘉理直气壮,“爹你别生气,你说说,要是那刘温与刘母还活着,律法又能耐他们何?”
一旦牵扯上家事,别说是父亲卖女儿,婆婆打儿媳,那都不是律法能管的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那么多百姓自发给刘娘子求情,又为何不能网开一面?
能把一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女人逼得杀人,就没人追究为什么?
段烬冷面以对,他向来理智,儿子继承了妻子的浪漫与天真,这本是好事。可……“那我问你,日后若是还有类似的案件,你要如何处置?”
“我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便是想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