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被误认是神明以后 完结+番外-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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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二十年前我见了你,一定请求你,屈尊做我的‘情妇’……”
伊南冲他瞪眼睛。
“现在我可啥都不敢想啰!”老国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竟然生出一点儿“得一人可以得天下”的感觉,但他也很清楚,他膝下任何一个儿子,都不可能得到伊丝塔这个女人。
——这真是令人烦恼。
*
离开库塔以后,汉谟拉比的王驾继续向北行进。
在这一路上,希律随着王驾,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像在库塔时一样,设一个临时的“正义之门”,为当地人排解纠纷。
他处理了很多很多的投诉,每一件投诉和最后的处理结果,都被希律记录在了泥板上,并且在伊南找来的陶砖场烧成陶板,作为“不可更改”的记录保存。
这些陶板越积越多,最后成了无法携带的行李。汉谟拉比干脆命人将这些陶板直接先送回巴比伦城,作为档案入库。
希律处理投诉时也越来越依照“原则”,而不是汉谟拉比原先的“判例”——毕竟就算是希律能够引用巴比伦王以前的英明决定,也无法从档案库调取记录出来核对。
距离巴比伦越远,希律遇到的案件就越发显得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不像巴比伦人,他们总是喝酒打架,以及因为贸易而发生争端。
在巴比伦之外,希律遇上的投诉包括了大量的婚姻、继承、债务、雇佣、租赁、嚼舌根讲闲话……其中关于婚姻和男女关系方面的投诉相当之多。
希律在这一领域多数采用了苏美尔人的习俗来帮助判定——他的理由是,苏美尔人的家庭生活相对稳定,较少纷争。
这一点得到了汉谟拉比的认可。虽然汉谟拉比自己是个阿摩利人。
苏美尔人的婚姻生活之中,女性的地位相对较高,在婚姻之中保有较多的财产权,让她们有充分的资源能够抚养自己的子女。
同时,在苏美尔人的家庭里,女孩也得到较高程度的教育——这据说与千年前圣倡的风俗有关。千年之后,神庙里已经不再出现圣倡了,但是多数苏美尔人家庭依旧保持了教授女孩读书写字的传统。
汉谟拉比想起自己那终日鸡犬不宁的后宫,果断认可了这些习俗。
于是希律按照记忆,将苏美尔人的婚姻与家庭生活中的各种习俗都记录下来,交由汉谟拉比过目。
汉谟拉比确认之后,按照伊南的建议,给这些条文正式起了个名字,叫做“习惯法”——表示这些律条都来源于“习俗”。
“当初你姐姐艾里伽尔还问本王,习俗就一定要遵循吗?”汉谟拉比笑呵呵地对伊南说,“现在王就有这个底气说啦,习俗不一定非得遵循,但既然成了‘习惯法’,成了王颁布的律令,就必须遵循。”
伊南点头赞同,心里却知道,这些“习惯法”距离“制定法”其实还差着一小步,但也已经非常接近了。
这些议论希律却一概不知,他现在就像是一件高速旋转的机器,每天的工作就是询问、记录、判断、记录,再回到询问,周而复始。
相比之下,陪伴汉谟拉比一道出巡的所有人,都像是出来度假的。
连汉谟拉比王都自愧不如:“王在希律的这个年纪,也做不到像他这样的勤勉。”
而在伊南看来,希律这岂止是勤勉——他简直是有强迫症,一定要把手头的投诉全部都处理解决之后才肯去休息。
这能不辛苦吗?
这天希律又熬了个通宵,临到清晨了才去睡了会儿。汉谟拉比命人去把希律屋子的门窗全部用厚实的羊毛毯子遮上。
到了中午,只听希律的屋子传出一声惨叫,这个年轻的礼官醒来才发觉不对,连滚带爬地出来,奔回他的岗位上,才见到汉谟拉比王和伊南正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正在帮他应付前来投诉的人。
“希律,伊丝塔小姐说了,你太忙于事务,来不及停下来想想。”
汉谟拉比笑呵呵地说,“今天王来帮你处理这些纠纷。你在旁边想想。”
希律抬头,用疑惑的眼光望着站在汉谟拉比身后的女人。女人脸上正露出狡黠的笑容。
希律皱起眉头,当真站在原地,开始思考。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纠纷?”
“人们昨天因为斗殴寻仇来向王投诉,一转眼今天又来了。”
“‘同态复仇’的惩罚是否太残酷了?他们都是王的子民,今天打断这个的腿,明天打断那个的腿,一直这样下去,农田里的活不再有人去做,作坊里的工匠只能望着活计兴叹……长此以往,王的国土上,是不是就没有人能够缴纳税收了?”
“我这一味追求绝对的公正,可是到头来,其实却削弱的王国的实力,没能尽到对王应尽的职责?”
“……”
伊南从汉谟拉比身边离开,凑近希律,悄悄地问:“想到什么了?”
希律仿佛舌头打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停下来想想……确实……”
——确实不一样。
希律别过脸不敢看伊南,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那么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伊南拉希律到有遮阴的凉棚下,又递给他一杯水: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发呆,好像有点太傻了。
“从前,有一个奇怪的王国。这个王国商业十分发达繁盛,但是国人们有个毛病:他们在向自己不认识的人出售货品的时候,喜欢欺骗顾客。为此造成了无数纠纷。”
“奇怪王国的国王见到这种情况,当即颁布了一条律令,叫做‘买方小心提防’①。”
“买方小心提防?”希律一皱眉头,“你真的没有说错?”
伊南听他反问得如此直接,也不生气,笑笑说:“是的,叫‘买方小心提防’。”
“奇怪国的法令是这样的,只要在奇怪国交易,买方必然是事先知道卖方是不靠谱的,因此买方必须小心提防卖方使诈。”
“如果买方被卖方成功地骗了,就意味着买方没有尽到谨慎义务。买方是没有机会投诉的,投诉了也不会成功。”
希律听了,眉头紧锁着,半天才说:“可是这——不公平!”
明明使诈的是卖方呀!
伊南继续诡笑着:“可是后来,在奇怪国交易,就真的没什么纠纷了。”
希律大吃一惊:“为什么?”
伊南胳膊肘捅一捅他:“你自己想!”
希律茫然地微张着口,眼神望向远方。那里有当地人相互结仇,你揪着我的衣领我拽着你的袖子,闹到汉谟拉比跟前来的。
“这就……没什么纠纷了?”
“我明白了!”希律突然大声说,“奇怪国,根本没有想着要公正,它的国王只想要止息纷争。”
虽然明明是卖方使诈,但是买方在明知自己没有任何权利的情况下,会尽一切可能小心谨慎,规避风险。万一真的吃了亏,买方也只能捏着鼻子自己把亏吃下去,下次再行提防。
这项律令根本没有任何“公平性”,但是它却有效。
“制止纠纷……王制定律令的另一个目的,应该是制止纠纷。”希律大声说。
“如果王定下的律令,能让所有人都铭记,让每个人都牢记住它的后果。那么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就都会努力规避,避免受到刑罚。”
伊南望着眼前这个兴奋地不断搓手,走来走去的年轻人。
她知道希律已经悟了。
法律存在的意义,不止是维护公正,还有一点:维护社会秩序,预防犯罪。
已经犯罪的人,自不必说,正义应当得到伸张,罪行必须严惩。但是法律的存在,能让那些心存恶意,准备动手的人存了顾忌,法律对于社会秩序的维护,就是有意义的。
如果人人都心知肚明:把仇人的脑壳打破,意味着自己也命不久矣——这样他们在去把仇人的脑壳打破之前,至少会掂量掂量。
假如人性本善,法律的存在可以预防善良被一时的恶念所蒙蔽。
假如人性本恶,法律的存在可以在邪恶滋生时及时加以扼制,阻止其成为事实。
希律显然是将这些全部想通了。
他强自压抑着激动,双手的拳头不断握紧了放松,握紧了,再放松。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够奏效,那么,他就不用每天头皮发麻地面对无休无止地刑罚,不用面对无知的犯罪者懊悔的眼泪,不用担心王的土地上没有人能够缴纳税款……
希律在原地走了两圈,扭过脸,深深地看了伊南一眼,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汉谟拉比。在王的面前屈膝跪下,然后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汉谟拉比是个出色的政治家,希律把所有的建议说完,汉谟拉比马上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拊掌大笑,对希律说:“王授予你需要的一切权限,你且放手去做吧!”
接下来希律做的,正是伊南所想的——宣传,也就是法制教育。
他让王宫卫士们去召集了这座城市的行政官、下辖各个村落的村长、大家族的族长,全部集中到城市中心,授予他们一套写有“习惯法”和各种律令的泥板。
希律召集的,几乎是这个城市之中识字的所有人。
他命令他们,将泥板上的内容尽快传递给这座城市极其周边的所有居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后,我会派人到乡间。到时如果还有人不知道这泥板上的内容,整座城市会受到一万舍客勒银的处罚。”
伊南在希律身后把这些话都听见了,心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看在钱的份上,想必这里的人都不敢怠慢。
果然,三天之后,当汉谟拉比王驾离开城市的时候,哪怕是路边玩耍的孩童,也都晓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复仇原则了。
当听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懵懵懂懂地背诵汉谟拉比的法令:“如果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偷情,并共谋杀害他们的伴侣,二人将被处死。”②
希律顿时又觉得十分尴尬:这样的普及教育,是不是来得太快太急了一点?
伊南看见了希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十分可爱,她忍不住哈哈一笑,安慰希律:“下次可以考虑方式方法,将内容分类,分开普及,不就行了?”
希律颇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但也在心里满满制定出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将所有的律令分成几个大类,按照需要传递给不同的人:成年人与孩子,男人与女人,农场主与小手工业者,阿维鲁和穆什钦努……
当然,这首先需要有一整套,完整的律令集合——也就是,法律。
*
汉谟拉比巡视王国的王驾一路向北,渡过底格里斯河之后,来到了巴比伦王国北面的国境。
一路北上,伊南开始越来越多地见到了厉兵秣马的景象。一队一队的士兵扛着长矛和弓箭,整齐地列队来去,一个个都神情严肃。
伊南有些吃惊:“赫梯人,这么厉害吗?”
汉谟拉比转脸问她:“怕了?”
伊南摇摇头,顺势送上高帽一顶:“有王在这儿,我怕什么呀?”
汉谟拉比顿时哈哈大笑,收下了她的恭维。他随手指点:“巴比伦王国防御的困难在于,整个国境之内,除了西面有些山林,境内有两条大河之外,完全是大平原。”
“赫梯人有骑兵,行动如风。一旦他们加速南下,放手劫掠,确实很难阻挡。”
伊南想了想却说:“在我看来,虽然您的领土位于大平原上,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