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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岁岁 完结+番外-第17章

小说: 岁岁 完结+番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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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笛瞪大双眼,满脸愠怒:“祁松言!”
  “在这呢,你等这两瓶吊完再跳起来锤我胸口。”
  “你回去上自习吧,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我发现了,就不能惯着你,陪你这一顿折腾现在让我回去,我不要面子?”祁松言又弹他一记。
  秦笛靠近他的手插着针头,药液冰凉地流入血液,刺激血管,不时地泛起阵痛,只能捂着额头气呼呼扭过头不理他。
  祁松言不用问也知道,生病、打针、去医院,不一定是哪个词又撞在了秦笛的忌讳上,自己又多事儿地跟过来,理所应当成了枪靶。可他无所谓,被他挠上几爪子总比眼看他病得昏沉要舒服吧。
  输液室太大,虽然开着空调,他呆了这么半天也没觉出暖和。用手背贴了贴秦笛输液的那只手,又冰又僵,于是去护士站要了两个空玻璃药瓶接满热水,一个冲秦笛要了手帕包好,放在他手心底下暖着,一个放他脚下的窝儿里让他踩着。又用湿巾浸了热水,绕开他手背的胶布细细地擦了几遍。
  秦笛别着脸,任他一言不发地忙里忙外,刚刚还如同钻进冰窟的身体在热力之下渐渐也暖得酥软,药液的刺激也缓解了不少,扭着的脸不再刻意闹脾气,却被邻床小孩儿吃的罐头吸引,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人家看。
  很小的时候,虽然江虹每次带他看病都极不情愿,但也还是会在他打针的时候给他买一只小罐头,把果肉一勺一勺喂给他,自己只喝点儿剩下的甜水儿,剩的那个玻璃罐带回去就是他的水杯,连着几天盛了水都还能咂摸出甜味。后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后来。上学后,他体育课都上得极认真,广播体操标准到学校甚至第一次用了他这个男领操员。虽然每年还会患点小病小痛,但起码不用动辄就来打针了,只是罐头也很少再吃到了。
  记忆里那些堪堪能称为温馨的情景像月亮碎片,他在银色的夜里将它们一片片收好,却再也拼不成一轮盈满的明镜。或许是发烧的热力太足,一阵阵熏得他眼眶生疼。
  祁松言把变凉的湿巾丢入垃圾桶,还以为秦笛被自己伺候舒坦睡着了,却看见他眼巴巴地馋人家的罐头,他俯过去,轻声说:“你看你给人家盯得,这两口吃得狼吞虎咽。喊声‘土豆’,祁妙哥哥给你买。”
  秦笛不理他,他便用食指拨回秦笛的脸,却对上一双盛满水的红眼睛。秦笛紧紧抿着嘴角,眼中的热泪仿佛轻微晃晃就能铺满面庞。
  心脏莫名被捅了个对穿,疼痛破开空洞猛然袭来。祁松言想去接他始终擎在眼中的泪水,又怕碰坏了这一池强弩之末的坚强,手足无措地扯了张纸巾,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秦笛一把捂住眼睛,指缝顷刻变得湿漉漉。
  祁松言很想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像这输液室里所有生病的小孩子一样,尽情释放自己的脆弱,没人会笑话,更没人会责怪。但他怕,怕这一次不小心暴露的软弱被当作秦笛记恨他的一桩罪,从此被踢出领地,再也走不进来。
  一直告诫自己别骇着他,保持些距离,却几次三番一脚越了界,被防备,被申斥,最后又百折不挠地转回来,站在原点看他或喜或嗔。
  秦笛是他心上的一朵蒲公英,小心拢着是一捧洁白的柔软,风吹散了便是满怀惦念。
  他沉默地把纸巾塞进秦笛手里,打算先避开了让他哭个够,却在转身时被秦笛攥住了手指头,他回身温柔地哄:“去给你投个手帕,马上就回来。”
  手掌挪开,晕湿的眼睫合了极慢的一眨,秦笛从抿得殷红的唇里小声吐出两个发颤的字——
  “土豆…”


第18章 纽扣
  小时候,祁松言想过,如果哪天有钱了一定要买它一百个机器人放家里,给他唱歌捧哏讲故事,最好有两个和他爸妈声音一样,只是不要逼他学钢琴就好。
  今天,他站在医院超市的货架边,差点掏出手机查一下收购一个罐头厂大概需要多少钱。买什么机器人呢,真是幼稚,给秦笛买个罐头厂多好,流水线哐啷一开,这辈子都把他泡甜水儿里养,今年草莓味儿,明年桔子味儿,把隔壁小孩儿统统都馋哭。
  他拎着叮了咣当的一塑料袋罐头电梯都不坐,一步两个台阶跑回来。秦笛已经自己坐起,看他回来马上低头擦脸。
  祁松言把被子给他往上拽了盖住肚子,晃晃口袋问他:“先吃哪个?”
  秦笛囔囔地说:“黄桃的。”
  祁松言用顺便买的不锈钢汤匙利索地起开罐头,却先放在了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个纸包的三明治,撕开口子,加热过的芝士火腿的香气随着面包柔软的香甜散开来。“中午都没怎么吃饭,我问大夫了,说给你打的是阿奇霉素,刺激胃,你先吃两口这个垫一下。”
  秦笛刚才破天荒地攥着人家手指头撒了个娇,以前张牙舞爪的硬气荡然无存,只能接了默默啃起来。还好祁松言看他吃了一半眼睛就一直往打开的罐头上飞,便接过去剩下的包了包放回袋子,端起罐头瓶先舀了半勺水递到他唇边。秦笛马上环视周围,并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他用眼神跟祁松言隐晦地求饶,然而祁松言并不理,反而把勺子往前送了送,他只能低头飞快地喝了,垂眸时纤长的睫毛还湿亮着泪光。
  一定得买个罐头厂,这人一乖起来叫人爱不释手,买,都给买。祁松言又挖了一半桃肉递过去,嘴角的笑越来越大,秦笛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犹豫着说:“不想吃了,只想喝汁儿。”
  “喝含蓄的还是喝过瘾的?”
  “…过瘾的。”
  祁松言把瓶口凑到他嘴边,秦笛手里虚虚地扶着,仰颈喝了个咕咚咕咚,直到一小瓶汁水见了底才舔舔嘴唇,摸了摸肚皮。
  “胃疼吗?手呢?”祁松言看他摸肚子赶紧问了句。
  秦笛摇摇头,瞥了他一眼,摆弄着被角的一根白线问:“祁妙,你小时候给别人家做过长工吗?”
  祁松言被他气乐了,擦干净汤匙用勺柄敲他肩膀:“吃饱喝足就又开始挑衅了。我这种地主家庭都是有阿姨的好吗,阿姨怎么伺候我,我就怎么伺候你。”
  秦笛抽了下鼻子,把线头拽断,递给他,祁松言十分自然地伸手接了。
  “还躺会儿吗,还是给你拿本书看?”
  “祁妙。”
  “嗯?”
  “我…想上厕所。”
  秦笛站在卫生间面壁,脸憋得通红,迟迟释放不出来。旁边背对他举着药瓶的祁松言也是万分后悔,自己伺候上头了,非要跟着过来,结果墙上那明晃晃的药瓶挂钩把他嘲笑得体无完肤,现下出去了又很尴尬,只能高举手臂,假装自由女神。听秦笛半天没动静,他咳了两声:“咳…那什么,你别着急,慢慢…”
  “闭嘴。”秦笛恨不得把他嘴缝上,做了一万次心理建设,攒足劲儿终于一次成功,抬手冲了水,却没想拉裤链才是最大挑战。早上临时换的牛仔裤还是去年买的,本来就有点儿小,他右手打着吊瓶,十分僵麻,拉链勉强拉了一半,扣子却是用单手怎么也没法扣上,龇牙咧嘴地跟自己较劲。
  祁松言竖着耳朵越听越迷惑,忍不住回头,秦笛被他一看更想赶紧扣上,却忙中出错连拉上来大半的拉链也崩到底,顿时想死的心都有。
  祁松言把药瓶挂到墙上,也不说话,把他扳成面对自己,拍开他被拉锁头磨得发红的手指。要让开拉链下隐约的一包,必须抓着裤沿往前聚,秦笛毫无防备,被他忽然一拽,根本来不及用反力,脚下踉跄,撞在他胸口。发丝擦过祁松言的鼻尖,手帕上那种清淡的香气也随之而来。他的嘴唇险险贴近秦笛的额角,温热的呼吸近距离地洒在飞起红晕的脸颊。秦笛背上蹿起一层薄汗,觉得自己随时会昏倒,可腰软得一点逃跑的力气也没有,犹如小木偶一样立在那任祁松言摆布。
  祁松言盯着他头顶,慢条斯理地替他拉好拉链,扣了扣子,还勾着他的裤腰往上提了提,提得秦笛脚跟离地,确认穿好了,才退了一步,取下药瓶,一声不响地牵着秦笛回了输液室。
  秦笛躺下就把右手搭在瓶子上握住,看也不看祁松言,小声宣布:“我睡一会儿。”紧接着就阖了眼,眼珠在眼皮下滚来滚去,睫毛颤得能扇起一阵小风。
  祁松言把他头顶的窗帘关了半扇,又掖了一遍被角,转身走去卫生间。
  沁凉入骨的水流攀过眉骨,洇在眼睫,又重新汇成一滴,加速从下颌滑落。祁松言关了水龙头,撑在洗手台上向下瞄了一眼,被校服下摆巧妙遮掩的蠢蠢欲动逐渐平息,他叹了一口气。
  他发誓刚才跟进来的时候只是单纯不放心,也发誓伸手抓上裤沿的时候只是单纯想帮忙。至于后来,后来…哪个十七岁男生心里没住着一头小兽呢?只是他这只扑腾得不那么合时宜,就算秦笛没发现,但他依然有必要自我谴责。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个人令他避之不及的光芒下竟有那么多亮晶晶的可爱,像猫咪的爪尖,像料峭春寒中初萌的嫩芽,像万顷潮汐轰然托起的一朵星芒,尖锐又温柔。他在自己的犹豫与果决间来回摆荡,忽然被心口的一撞启开了一道滚烫的河川,那些曾经缄默的情愫汩汩流淌,迸出熔岩一般的声响,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收不住。
  秦笛真的睡着了,不知哪一个瞬间耗尽了他的精神,让他捏着手帕睡得呼吸绵长。祁松言把他手底的玻璃瓶撤了,换了水又放进他脚下,呵热了的手掌在万般犹豫后还是轻轻捂在细白的指节上。
  已经很久没睡这样甜熟,秦笛醒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沉,两瓶药都输完了,祁松言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歌,脸上映着融暖的夕光,见他醒了就摘掉耳机递过来一支体温计。秦笛乖乖量了,温度降到37度5。他喝了口水,觉得头脑的昏沉消退许多。
  “不着急,缓几分钟,送你回家。”
  秦笛闻言抬头看他,祁松言瞧他耳朵几乎要立起来,笑着说:“我不上楼,送到就走。”
  秦笛有些不好意思,下地穿了鞋。祁松言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挺起了僵直的脊背,里外收拾立整,把第二天的药寄放登记好,带着退烧的小患者出了门。
  打车是不可能打的,祁松言已经做好了陪秦笛坐公交的准备。秦笛站在大马路上,想了想,还是对祁松言说:“打车回去,不然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时候就晚高峰了,堵车。”
  秦笛家就住在学校对岸,出租走了个匚字形,没几分钟就开到一个老旧小区。祁松言随秦笛拐进巷子,忽然眼前一亮,秦笛家对楼有一个店铺门脸,卷帘铁门下是全玻璃的门窗,墨绿色的木框像重新刷过,玻璃上油漆写的隶书红字却早已斑驳,依稀可辨“理发”、“女士5元”、“男士及儿童3元”的字样。原来是一间藏在居民区的古旧理发店。
  但最让祁松言惊讶的不是低廉到不可置信的价格,而是门面外堆放的植物,观叶的,开花的,也有冬来渐枯的枝条,足足几十盆,高高低低摆在灰砖砌的垛子上,很是壮观。他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位穿白大褂的奶奶走出来,本端着一只小盆预备倒水,见了秦笛很亲热地招呼他:“笛笛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笛也笑着跑过去,接了她手里的盆倒在门边的下水道口,回身熟稔地搁在花垛子上甜甜地回答:“夏奶奶,我有点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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