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请上当-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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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抵死缠绵间,远处有人高声唤:“九爷?母妃?”
是张青。
沈庭蛟正值紧要关头,眼看就要不支,殷逐离却握住了那贼将:“不许。”
沈庭蛟紧紧咬着唇,他不忍败殷逐离兴致,又有些胆心张青寻过来,那个人是没什么脑子的,不知进退。殷逐离却全不在意,只当未闻,仍是再迫了那贼将孤军深入。
沈庭蛟浅哼了一声,也顾不得张青了,满目秋色融化成一片,耳闻得张青越来越近,感觉心也随着他的脚步声叠荡不已。潮水即将漫过警戒,每一个细微的磨擦都仿佛折磨,他咬牙坚持。
身上的人五官略显刚毅,肌肤亦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嫩,他曾在梦中想过许多遍——这样的人若是压在身下,该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这样一想,他再不能坚持,顿时溃不成军。殷逐离又如何肯这般放了他,她俯身以衣襟清理了那贼将,重又百般挑衅。耳闻得张青已在十步开外,沈庭蛟压下异态,勉强开口:“张青,别过来。”
那边张青听得他声响,更是急忙就想靠近,沈庭蛟被殷逐离紧紧压在身下,那敌将又整军待发,他低哼了一声,大声喝:“站住!”
张青被这一声惊住,不敢再前进,听声音不对,他是个粗人,也没往深里想:“母妃?母妃你在吗?”
殷逐离听若未闻,只是俯身继续磨枪,尔后再次交战。沈庭蛟汗已湿透了衣衫,视线中出现亮得可怕的光点,他尽量平复呼吸,令语声正常:“无事,你先回去。”
张青仍在犹豫,只恐二人出了什么意外。沈庭蛟自身难保,如何又顾得上他。他站了一阵,一咬牙,仍是准备过去看个究竟。幸得身后一人赶来:“张青!我家唐先生出了何事?”
却是郝剑。张青仿佛得了大救星,忙不迭奔过去,指向那丛可疑的深草:“郝总管,九爷和母妃在里面老半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过去看看九爷也不许!”
郝剑只看了一眼,面上便泛起一丝红晕:“人家夫妻二人一起,你管何事!还不快走!我家先生现在何处?”
声音渐远,沈庭蛟松了口气,再一低头,发现自己衣裳上血迹森然。哪里来的血?他心中一惊,忙不跌起身,见殷逐离右腕不知被什么划破,剧烈的动作加快了血液的流动,血染了一片秋草。
他起握了她的手,第一次怒喝:“殷逐离!你不想活了!”
殷逐离似乎这时才发现这处创口,她望着那鲜血好一阵,突然展颜一笑,沈庭蛟终于听清楚了那模糊的一句:“弃我去者不可留。”
她撕了一处衣角,极利落地包扎那伤处。唐隐,像你这样的腐儒,满长安遍大街都是。你哪一点值得我殷逐离另眼相看?你要死只管去死,哪一点值得我殷逐离伤痛?承认爱我就那么耻辱,二十年相依相伴,抵不过一段思念。
唐隐,我绝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我绝不会为你损半分心神,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扎好伤处,却怎么也不觉得痛。朝阳渐烈,鲜血渐凝,衣襟凉透。
其实……不爱就不爱么,何必去死呢……
那深草蔓延处荒无人烟,殷逐离缓缓闭上眼。
好了师父,我们讲和吧,我不生气,你也回来好么……
第五十章:智者千虑 。。。
第五十章:智者千虑
当天夜里,曲天棘旧部领两千兵马佯攻长安北门,待城门火起,殷逐离护着沈庭蛟带着一干心腹同曲天棘一行数十人杀出长安西门,直奔天水而去。
大荥清平四年九月,大将军曲天棘率旧部于陇西天水郡起兵,拥立福禄王沈庭蛟为新主,宣诸将联名弹劾之请折,谓当今王上沈庭遥弑父夺位、迫害兄长,在位四载,内薄恩德,外无建树。以天道选贤与能为由,迫其逊位别宫。
此书一出,天下哗然。
沈庭遥更是震怒,不顾诸臣劝阻,征兵二十万用以平乱,大荥上下人心惶惶。
烽烟再起。
曲天棘待殷逐离的态度已有所转变,他甚至默许了曲怀觞称她为妹妹。殷逐离自然知道这示好是为了什么。
“将军麾下,现在总共聚拢了十二万人马,沈庭遥有二十万人之众,将军不担心么?”殷逐离跟在曲天棘身后,诸兵士正在安扎营寨,军中一派忙碌之象。
曲天棘命哨探前去查看情况,神色安之若泰:“沈庭遥不过守成之辈,谋略浅薄,资质平庸,若真要交战,不足为惧。只是后续粮草,你需着紧。”
他心中也觉得好笑,仿佛时光回溯,他同殷家的女人总是提到钱粮。只是如今对殷逐离的看法又有不同。以前她不过是个商贾,整里日食山珍海味,着绫罗锦衣,坐拥万贯家财。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仰仗前人大树而已。
然她嫁给沈庭蛟便出他意料,按理,她一个女人,沈庭遥待她亦算不薄,即便是迎娶了凌钰,对她始终也未曾放下。她若识相一些,好好地入了后宫,作个妃子。
凌钰不论品性、机智都逊她太多,待沈庭遥平衡了朝中势力,她耍点手段混个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即使沈庭遥削灭殷家,殷家家业落败,她绝对能荣华一世。将来若有子息,弄个太后当当更是易如反掌。
可她偏偏嫁给了毫无背景的闲王沈庭蛟。若说是图这个母仪天下的凤座,值得费这般周折么?
曲天棘缓步前行,殷逐离紧跟在他身边,目光望向匆匆来去的兵士,她对这营中生活倒是颇感兴趣。
“殷逐离。”曲天棘语声竟然难得的温和,“待会同怀觞一并去看望你的母亲吧。”
殷逐离转头看他,半晌回过神来:“曲夫人?她在何处?”
曲怀觞扯了她:“看看,我就说爹肯定还是会认你的。走吧,兄长带你去拜见母亲。”
殷逐离任他扯着,却是浅笑:“你确定曲夫人会乐意见到殷某么?”
曲天棘不以为意,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可你终究是曲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
见二人行远,曲禄目露担忧之色:“将军,那唐隐同殷大当家情同父女,属下真不明白您为何……”
“为何?”曲天棘转头迎向无垠日光,语带谓叹,“自然是剪除她的依傍,那唐隐恨我甚深,跟在她身边,终成祸患。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一个死人放弃将要到手的天下大业。失去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凌钰会哭闹不休,流觞会断然割舍,怀觞很快就会发现新的最爱,偏生她……殷梦鸢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唉,若怀觞有她三分聪颖,我何必劳心至此。我已骑虎难下,日后……都视她为四小姐吧。”
身后众将领应下,他面上此时方现了一丝忧色。
彼时曲夫人正在帐中歇息,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虽仍不能提起曲流觞,但伤痛随着时日渐长,总算也淡去了一些。服侍她的都是曲府的旧仆,帐中摆设也是她以往用惯了的东西,并未因行军匆忙便影响她的起居,可见曲天棘对她,一直非常上心。
殷逐离进来时她正在喝药,曲怀觞亦是怕触她之怒,忙就乖顺地拜了下去:“母亲,父亲命孩儿带妹妹来向母亲问安。”
言罢又扯着殷逐离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殷逐离仍是站着,带着笑意略略欠了欠身。她本以为魏氏必大发雷霆,不料她只是搁了药碗,神色间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态,许久方冷声道:“你总归是老爷的骨肉,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认了祖宗,以后就随曲姓吧。”
殷逐离笑如春水,不卑不亢:“夫人,殷家待逐离,好歹也有生养之恩,逐离这姓是不打算改了。劳烦夫人费心。”
魏氏脸色一变:“殷逐离,你好歹也是个女子,看看都学了些什么规矩!”
曲怀觞眼看二人又要闹不快,仍向前几步讨好地替自己母亲捶肩:“逐离!”
魏氏冷哼,这曲府从来她都是主母,她习惯了趾高气扬。殷逐离笑意盈盈,话却噎死个人:“曲夫人,原来曲府的规矩,就是见了王妃仍端坐不起?曲夫人的规矩,还真是特别。”
魏氏本想先灭了她三分威风,竟忘了她还顶着一个福禄王妃的头衔。她起身,心头又是一阵恼怒:“你如今还端什么王妃的架子!就连你们王爷还不是要靠着我们家老爷庇护!若没有我丈夫,他们沈氏能有今日的大好河山吗?若真说起来,也是你们家王爷感念我们曲家的恩德!”
殷逐离笑容玩味:“说得好!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凑近魏氏,语笑嫣然,“可是当年若不是殷碧梧,将军纵有万夫不挡之勇,能一路扫平天下吗?”魏氏一怔,她笑容不减,“你又是怎样报答殷家的恩德的呢曲夫人?”
“你!”魏氏有些气急败坏,她讨厌殷逐离无形中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拿她无法。若不是昨夜曲天棘反复叮嘱其中厉害,她早已命人将这个女人给轰了出去。
殷逐离倒也知趣:“夫人还在病中,逐离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夫人好生养病吧。”
她转身出了营帐,曲怀觞又追出来:“逐离,母亲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的,你别同她计较。”
殷逐离望向他,倒是和善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同她说不到一处,还是不说的好。”
曲怀觞有些犹疑:“你是不是……还恨着父亲当年的事?”
殷逐离抬眸望他,半晌拍拍他的肩,朗声而笑:“兄长,你还真是可爱,哈哈。”
沈庭蛟如今算是三军名义上的主人,如今住在主帐。殷逐离回去时他已梳洗完毕,他自幼多病,起得略晚些。倒是殷逐离习惯了每夜睡三个时辰,再多也睡不着。故而每每晨练之后再返转,正好陪他用饭。
“曲将军在催你钱粮方面的事了吧?”沈庭蛟穿了一袭杏绿色的长衣,料子没有往日的考究,然而正所为粗服乱发不掩国色,那衣在身上亦现了迫人的华贵,说不上谁衬了谁。
他刚沐浴完毕,发间还滴着水,殷逐离摒退了左右,拿毛巾替他擦拭:“九爷,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沈庭蛟自是配合的:“何事?”
“殷某记得曾听人说过一桩深宫秘事,十多年前,宫中有一个妃子,一直甚得君王宠爱。”殷逐离在矮凳上坐下来,任他趴在自己腿上,持毛巾的手轻轻揉着他的黑发,“后来因受人所嫉,污其与朝中一名大将军有染。甚至直指她的皇嗣亦非君王所出。”
沈庭蛟一怔,殷逐离语声不停:“先皇大为震怒,虽百般寻找未经证实,却仍将这个妃子连同这名皇子一并弃置深宫,再不过问。”
沈庭蛟努力放柔自己的声音:“你想知道什么?”
殷逐离低头吻吻他的脸颊:“我一直有些疑惑,倘若这位妃子是冤枉的,她为何不证实自己的清白,却要蒙受这不白之冤呢?”
沈庭蛟咬咬唇,半晌方道:“或者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吧。”
殷逐离点头:“若当真要证实,滴血认亲之类的法子总得试上一试。可是她没有,那么只能说明——或许这名皇子当真不是先皇所出。而先皇身边重臣,有机会接近其家眷的不多,要么就是曲将军,要么就是傅国舅。”
沈庭蛟这回连惊讶之色都收了去,猫儿一般懒洋洋地趴在她腿上:“那又如何?”
殷逐离拿了木梳,轻轻替他梳理着长发:“其实这不难猜,这位妃子落难之后,最大的受益者是傅太后。如果我是傅太后,我要嫁祸敌手,当然不能朝自己弟弟下手,是以只好栽给曲将军了。但曲将军对妻子一向忠贞,先皇也定是有这方面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