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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综]钢筋铁骨菟丝花-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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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戚或余悲,他人且已歌。有时候,亲戚都做不到,图恩与大舅舅关系良好,可也不能一直哭十几天。
  来吊唁的人很多,出乎图恩预料的有两个。一是羊直。
  羊直乃是淮阴郡太守,如今大秦天王苻坚虎视眈眈,淮阴乃是长江南岸重要堡垒,他身负军职,不可轻易离开前线,怎么突然到了会稽?
  羊直按流程灵前上香,与主家道恼,又去内院探望卧病在床的郗愔。中年丧子,死的还是继承人,伤心、悲哀,世上的词都不能形容郗愔的悲痛。
  图恩一直受大祖父偏爱,如今她只下午去灵堂轮班,上午和晚上都守在郗愔院子里服侍生病的大祖父。
  看到羊直,图恩只在心里诧异,面上保持礼仪走了一遍朋友慰问逝者家属的流程。直到图恩在花园里,看见郗道茂和羊直站在凉亭里,才心生警觉。
  一见着场面,图恩立刻闪到拐角后面,不对,我为什么要躲?图恩伸出头,看着远处凉亭里,郗道茂和羊直之间隔着至少一米的距离,不像私下约会的模样,可图恩还是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图恩就没工夫好奇了,王家来人吊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操之、王献之兄弟,图恩的六伯父和亲爹。
  图恩听到消息出去的时候,灵堂上已经闹起来了。
  郗融指着王献之破口大骂:“亡者在上,你们这是什么装束,没有半点哀荣。你们不想来就别来,真当我怕你不成!郗家从未亏欠过你王家,姑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灵堂已经让围观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图恩招手让旁边守灵的仆从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儿。
  “王家两位郎君前来吊唁,着高屐,穿宽袍,袒胸露腹,仪容轻慢。三郎君不悦,欲上前理会。二郎君拦住,招呼往内院歇息。王七郎道:‘有事,不暇坐。’然后……”然后就吵起来了,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总结起来就是王家两兄弟吊唁没有吊唁的样子,更像是来砸场子的,二舅舅原本顾念亲戚情分,想请他们到里面说话,王献之却说“有事儿,没空坐。”这说的是人话吗?就是图恩这个亲闺女都忍不住生气。
  可图恩又疑惑,她离开建康城的时候,王献之还好好的,也没听说他与大舅舅有仇,才离开不到五年,怎么就面目全非了。
  里面二舅舅还在叱骂,王操之、王献之两兄弟的辩解声听不清楚,外面新进来吊唁的人也加快脚步赶来看热闹。
  图恩叹息一声,这是大舅舅的灵堂啊!
  去病收到示意,高喊:“小娘子到了!”
  以图恩的辈分年纪,当然是不适合这么通报的,可图恩不能看着大舅舅的灵堂变成闹剧场啊。
  图恩如镰刀划过麦秆,所到之处,围观人群都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别以为高官名士就不八卦了,当年王郗两家离婚,现在还能看个继续版,许多人闪着八卦的目光。
  图恩走到里面,才看清了王献之兄弟装束,仆从没有冤枉他们,这身打扮可能真是来砸场子的。
  图恩沉着脸,冷静问道:“六伯父和阿爹这是在学庄子鼓盆而歌,还是学仲宣公驴叫寄托哀思?”
  魏晋名士风流不羁,经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这也是有渊源的。
  远一些的庄子在妻子的丧礼上敲打着瓦缶和木盆唱歌,只因庄子认为在人还未出生时,没有生命、形体和气息,在混混沌沌之间。是因为有了变化才有了气息,有了气息才有了形体,形体再变化才有了生命。如今,他的妻子死了,正是有变化而死。这生生死死不过是相当于春夏秋冬的变化。死了也不过是从存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变成存在天地这个巨大的屋子里。如果我嗷嗷地为她痛哭,岂不是不通天地之命?不愧是圣人的思维。
  汉末名士王粲王仲宣喜欢学驴叫,他病亡大军归途之中,丧礼上,还是世子的魏文帝曹丕与一众友人学驴叫为他送行。
  都是寄托哀思的手段,只不过他们更轰动出挑而已。
  图恩的问题,是想把王家兄弟的失礼美化成名士风度,风流逸事。可王献之不配合啊,他呆愣愣看着图恩,恍如酒醉初醒,喃喃道:“幺娘,你都这么大了。”
  图恩离开王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女童,如今五年过去了,她已经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图恩一看他脸色不对,不想再在外面丢人,强行令人扶着他们兄弟往室内而去。王献之见着图恩就不再挣扎辩解,乖乖跟着去了。
  受王家怠慢轻视的郗融在灵堂跌足痛哭,“使大兄不死,鼠辈敢尔!”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开了新文《晚婚》,免费文。无cp,感兴趣的亲可以去围观一下哦~
  随时可以陷入热恋,也准备好孤独终老。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名为晚婚,其实一直单身。


第72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伯父、阿父,你们这是怎么了?”
  被奴仆半扶半拉到了室内,王操之也终于清醒过来,捂着额头看,靠在扶手上。这都怎么回事儿啊?
  图恩习武多年,碍于身体局限,不能修炼出内力,但依旧耳聪目明。见王献之左右摇晃,犹如醉酒,脸色潮红,不知是因为久别重逢还是身体不适,眼中全是红血丝。
  “阿父,坐。别,扶去软榻上,别跪坐。”图恩招呼奴仆把王献之扶到软榻上坐下,矮身蹲下就要脱他的袜子。
  “幺娘,幺娘……”王献之拉着她不松手,“幺娘,你这都这么大了。为父,为父,居然现在才来看你……幺娘,幺娘。”
  图恩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指尖搭在脉搏上,沉默片刻,叹息着问:“阿父,你什么时候服散的?”
  “幺娘长得真好看,眉眼像我,琼鼻皓齿却像,像表姐。幺娘,你过的好不不好?”王献之却犹如没有听到一般,只拉着图恩喃喃自语。
  “六伯父,你们何时服散?”
  “啊,记不清了,好似昨晚,又好似今早。子敬一路上都颓废不已,日日冷酒佐散,记不清了。”王操之靠在扶手上叹息,愁眉紧皱。
  “去病,上厨房要一壶浓盐水,取铜盆、巾帕、清水来,服侍六伯父和阿父催吐,再煮一壶牛乳备着。延年,你去大祖父那里请府医过来。都快些!”
  延年、去病动作很快,图恩把王操之交给去病,自己扶着王献之给他灌浓盐水,没一会儿,两人都吐了出来。呕了半天,又清水漱口,喝了牛乳,总算把翻腾的胃安抚下去。精神也疲惫不堪,软绵绵倒在塌上,昏昏欲睡。
  图恩去外面给二舅舅、三舅舅解释,她亲舅舅郗恢也来了,与王献之兄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郗恢听说他们兄弟在灵堂闹事,赶紧过来调解。
  “六伯父和阿父服散不当,如今已经催吐,府医正在诊治,阿恩给二舅舅三舅舅赔罪了。”图恩深深福礼,她如何不知道什么理由都不能抹去他俩闹事的过错。
  郗融在两位弟弟的劝解下,已经心平气和许多,叹道:“等他们清醒再说吧。”
  说完,摆摆手,甩开怕自己大闹的恢两个弟弟,蹒跚走了出去。无奈又心酸,犹如他在灵堂上叹息的那样,若是郗超还在,王家兄弟敢这样怠慢郗家吗?
  “六伯父和阿父在屋里歇着,两位舅舅要去看看吗?”
  郗冲也叹息一声,跟着自己二哥走了。
  郗恢摸摸图恩的头,“辛苦幺娘了。”
  两头为难,受夹板气,说的就是图恩这种情况。
  图恩摇头,没有说话,引着郗恢进了房间。还能咋地?王家与郗家,不论世家,还是姻亲。绝了王献之郗道茂这一对,王羲之和郗叡恩爱闻名于世,依旧维系着两家。
  府医小声介绍了王献之的情况,能做的幺娘都做了,府医只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
  图恩走到王献之的榻边,蹲下脱了他的袜子。果然和图恩猜想的一样,双脚红肿,指缝之间有溃烂,脚心之前故意灸伤的伤口化脓,难为他是怎么一直走过来的。怪不得他服那么频繁服用五石散,五石散有阵痛止疼的功效啊。
  一直倒在榻上昏睡是王献之动作灵敏,一把抓住图恩的手:“腌臜,不要。”
  “女儿不怕,阿父躺着就是。”图恩抬头看着王献之,五年不见,他成熟了,也颓废了,与印象中风流潇洒的模样相比,多了忧郁。名门公子、世家高门、姿容俊美、风度翩翩……已经是世上顶级的人物,却又偏偏多了一丝颓废。这样的忧郁气质,把世上仅有不受他外貌吸引的人都抓住了,谁不心疼他呢?
  怪不得这几年,他的名声不见衰弱,反而日益昌盛起来。
  王献之无法阻止,只能倒回塌上,偏头过去,就当自己看不见。
  “舅舅,阿父的脚疾一直没有好吗?”图恩问郗恢。
  郗恢摇头,“一直没有断根。请过太医、请过真人,已经是子敬出名的病了。”
  魏晋名士好服散,审美偏向单弱,人人都病恹恹的。王献之得了脚疾,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声望,反而给他添上一层光环。好像名人就该有疾病,至少也要有怪癖一样。
  噱头是给别人瞧热闹的,疼痛只有自己知道。比如只能靠吃副作用极大的止痛药镇痛,比如这样的天气,他只能穿木屐,就是木制高底拖鞋,他的脚肿得塞不进正常靴子里。
  “去病,备清水、烈酒、布巾、小刀。”
  “你要干什么?”郗恢连忙制止,图恩却对去病点头,去病直接退下准备东西。
  “舅舅放心,我这些年都在学习医术。我给阿父清洗脚上创口,重新上药,用透气纱布包起来,这些日子不要下地,会好些。”
  “你还小……”
  “有志不在年高,舅舅放心,我还能害自己阿父吗?”图恩笑道,“舅舅在旁边为我镇场也好。”
  郗恢这才点头,大不了他看着不对立刻叫停。
  去病很快就把东西送上来,图恩叮嘱:“有些疼,阿父忍一忍。”
  王献之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把锦被拽住,手上青筋暴动/,咬牙一声不吭,任由图恩施为。用烈酒清洗创口、用小刀刮去腐肉的时候,王献之把袖子团巴团巴塞进自己嘴里,硬挺着没有叫疼。
  图恩动手很注意分寸,尽量不伤害还有活性的肌肉,王献之的脚伤是老毛病,也没弄出鲜血淋漓的难看场景。只是,刮腐肉啊,那些发白、发紫的腐肉被精准割下来,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好吗?
  图恩动作很快,撒上药粉,包上纱布,长长送了口气。
  郗恢本想着及时阻止,没想到图恩动作这么干脆利落,一举一动成竹在胸。他叹道:“古有关公刮骨疗伤,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在幺娘身上见了这样的大勇气。”
  图恩用帕子裹着手擦汗,没用流动水洗过手,总觉得不干净。“舅舅夸错人了,阿父才是有大勇气、大毅力者。去病,你给阿父擦汗,整理仪容。舅舅,劳烦您看着些,我去洗漱,顺便带些吃的过来。”
  “好,好,在建康就听说幺娘嫏嬛女的名声,你寄过去的点心已是美味至极,今日终于能尝尝新鲜的郗家珍馐了。”郗恢点头,目送幺娘出门。
  郗恢也没忘了另一个病人,走过去给王操之掖被角,他已经熟睡过去。
  等去病给王献之收拾好,郗恢挥退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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