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海王从良变'娇妻' 完结+番外-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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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父大惊,连忙叫人把苏河洲送回卧房,命人请了大夫,众人七手八脚的伺候着,苏母哭哭啼啼像是苏河洲已经去了一般,边哭边骂下人手脚粗苯,又骂苏父虎毒不食子,还骂列祖列宗不保佑她儿子……
除了她没错,这个世界都是错的。
季路言不想凑这个热闹,他心里难受,不是因为苏河洲应了这门亲事,而是因为苏河洲的不幸再一次惊人的巧合——时局、家境的双重困境,再一次将这个挺拔的青年变得面目全非。
季路言从医馆回来没来得及找苏河洲,他去做了一件事——沿街串巷,把那些传单都撕了毁了,变成一股风吹进了湖底。他能做的不多,但能让苏河洲少遭受一些流言蜚语他定然全力以赴。
其实苏河洲答应了这门亲事,季路言心里虽然很痛,但他想,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这个决定对苏河洲兴许是一件好事。得赏识、受重用、展抱负……只是,从他纵横穿越上下五千年,博古观今又修仙成畜的丰富经验来看,他必须要找个机会告诉苏河洲——张国林没两年活路了,郭松涛就要造反了,也别信什么三民主义了,马列主义拿出来提前预习一下,更实在。
面前的世界恍惚间光怪陆离起来,季路言只觉得心中不胜悲哀。苏母哭哭啼啼怨天怨地,最后捧出了自己红木小匣子,寻了两只翡翠镯子用手帕一包,往苏父怀里一塞,没好气道:“拿去,以河洲的名义给张家小小姐回信总不能空着手,就当是河洲的信物吧。”
苏父抿唇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像是来了一群秃鹫乌鸦,将一具行尸走肉的身躯啃了个干净,又“呼啦”一扇翅膀飞走了,但它们没有彻底离开,只是远远观望,看这具“尸体”在这片奇怪的大陆上,还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或是还有没有没啃干净的血肉。
人乌泱泱地聚拢,又浩汤汤地散开。一片黑暗笼罩的不仅是肉/体还有心魂,苏河洲躺在床上,神色痛苦却在昏睡中无法醒来,像是做了一场无尽的噩梦,他跑啊跑啊,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如何拼命,都抓不住季路言,也摆脱不了宿命。
季路言轻飘飘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他盯着苏河洲紧锁的眉头,那眉心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锁头终年禁锢,成了终生印记,就像死后依旧会随着灵魂而不朽。季路言心里一股股的酸水如不竭之泉,床上躺着的忧郁青年,是他深爱的人,更是一个总被命运掣肘的人。
苏河洲在发烧,脸颊绯红,鼻尖冒着细汗,卷翘的睫毛簌簌抖着,眼下是疲倦的青黑,甚至能看到根根毛细血管。季路言沉默着团起身子窝进了苏河洲怀里,他想念那个怀抱,也想给苏河洲同样的温暖和力量,可惜他做不到,他只能有心无力地陪那人三个月,拥有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最烂的世道,最热忱的心——这不是最美的爱情,却是刻骨铭心的……不,对季路言而言,这是再一次的刻骨铭心。
有季路言在,苏河洲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可他的意识依旧被困在无底深渊之中,突然,他开始剧烈挣扎,惊慌失措的声音像从深渊而来,虚弱沙哑,虽然很轻微,可那里头的痛苦和害怕却是披荆斩棘地杀进了季路言的耳朵里。
“季路言,别走,你回来,别走,别留下我,别扔下我!”
“刺啦……”季路言的灵魂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大口,有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汹涌而出,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慌,魂魄像是掉进了绞肉机里,被唰唰几刀割成了渣滓,挫骨扬灰之痛也不过如此,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一团烈火正在炙烤他,有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吞噬他!
季路言悚然起身,向长留山疾驰而去,好像那里正有什么在召唤他!
长留山,“挚爱季路言之墓”孤零零地在山头上与或大或小的碎石瓦砾相伴,若不细看还颇有几分浑然天成,水乳交融的错觉。
季路言奔向了自己的坟头,他反复打量着一方朴素却浇灌了无比珍贵心血的墓碑,忽然,他的眼前有一道锐利白芒闪过,季路言的瞳孔猝然紧缩了起来。
墓碑有生卒年月!
——“挚爱季路言之墓,生于1900。12。12,卒于1920。06。15”!
季路言跌坐在地,最混乱的内战要开始了!7月直奉二系联手,皖系军阀战败,那苏河洲还结个屁的亲,那是送人头!
不,不仅仅这样,上一世他是季霸达……生于1902,卒于1920!生日年份提前了,可他上一世是死在11月,如今,死亡的月份也提前了?
和上一世是完全不同的剧本,这是不是冥冥之中在告诉他什么?!
苏河洲梦呓的那句“不要走”是什么意思?
季路言磕磕绊绊地往回赶去,他要再听一听苏河洲说的话,他心中有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上一世他不知道的东西就要回来了!
关于上一世,他的全部认知,都是从云台寺那姓路的老住持处而来,那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季路言的上一世,名叫季霸达。这名字让季路言现在想来,心里依旧很不是个滋味——太“高调”了,正着读倒着读,都有不可言说的“韵味”,也不知上一世的自己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话说这季霸达生于光绪年间,成长于民国时期。那个时代的人目睹了大中华的兴衰更替,或多或少的,都生出了振兴中华的拳拳之心。尤其是像季霸达这样家世了得的,更是雄心壮志地要去西方学习,博取众长,而后再归来报效祖国。
“于是,1920年,18岁的季霸达踏上了赴法勤工俭学之路,‘你’同一众青年才俊在海城的浦江港上船,哦,对了,同行的还有年轻时候的周总理呐。”路住持像是忆起自己往昔峥嵘岁月般,满眼皆是热血澎湃。
“我去,上辈子我这么牛B呢!”季路言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不少,为上辈子自己是季霸达而无比骄傲,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以后有孩子了,就当家训似的传承下去!而且,他回家还要跟他老子老季头儿好好说道说道,上辈子他有多风光他老子知道么?还敢动不动就拿鞋底子抽他?!就这资本吹出去,老季头儿他还敢!
“哦,同船的不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住持看了一眼季路言,闭上了眼睛,连嗟带叹道:“同行的还有花钱买‘学位’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季霸达啊……”
这话是断然成不了兜头冷水的,他当即回道:“那上辈子我也是为了中华崛起而求学的赤子啊,甭管过程如何,这炙热的爱国之心有错吗?”
“不,季霸达就是单纯的想要跑路而已。”住持摇了摇头,“那季霸达啊,太不是个东西了。仗着生的命好,还没成年的时候,最爱去的就是青楼小馆歌舞厅,并且啊,早早就开始惦记着家里厨子的孩子,那孩子才10岁!季霸达真是好耐心,哄了人家五年,终于把人给哄到自己榻上了。然后东窗事发,季霸达提起裤子就跑路咯……”
季路言对那个年代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于是当时的他问道:“季霸达不是大户人家么,睡个下人大不了就纳为妾,至于跑路么?”
住持呷了一口茶水,稍稍平缓了下情绪,“可那季霸达睡的是个男孩子啊,能不跑吗?季家就怎么一个独子,不争气也就罢了,还有那么个癖好,没被往死里打就不错啦!”
季路言万分震惊,上一世的自己竟然有这种爱好?难怪这一世……如果遇到漂亮的小鲜肉,他也不是很抗拒,可他都只是逢场作戏呀!
“所、所以是那个小男孩儿报复我?”
老住持摇头叹息道:“不是的,那孩子早就被上一世的你哄得心肝神魂都交付于你……他被你父亲抓住了,又被人伦世俗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带着对你季霸达的思念与爱慕投井了。他以死明志,只是为了护当时的你一生周全,祈求来世与你相遇相爱……好一个情深义重啊!”
“那就奇了怪了,您不是说我要遭报应么?我这报应从何而来?”
“那孩子……”路住持清了下嗓子,“那孩子不认路,也不怎么识字,他跳错地方了。”
季路言:“……”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老住持解释道:“原本的至真至美心愿却因为跳错了地方,全都变成了冲天的怨气,对深爱之人进行了两世诅咒!”
怕季路言不明所以,老住持直接问到:“你的上一世是怎么死的,知道吗?”
须臾死寂后,沧桑的声音继续:“季霸达下船的时候,一脚踩空,掉水里淹死了,但尸体一直没捞着。直到三十年前,当地人从水里捞出一只大王八,有锅盖那么大……唉,先不管你的宿主是多大个儿的王八,就说你今生的报应吧……”
无论是当过王八,还是死循环穿越,那时的季路言都无法消化。除却前尘,今生生不如死,他已经在近百回的快穿里,切身体会的够够的了。
尤其是这无限循环的第99次穿越,他遇上了苏河洲,他上一世的债,更是这一世的。
可命运的剧本竟然颠了个个儿,就连已经不再年少轻狂,也被摁进了不见天日的黑洞里。
他知错了。
上一世的苏河洲没有个善终,那他现在努力改正,还来得及挽留苏河洲的命运吗?他们之间……
季路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然而,他身后的乱石岗里突然闪过一道凛冽的金光,所经之路一地糯米,上面渐渐浮现出凌乱的脚印,季路言“鬼魂”的脚印。
***
季路言回苏河洲的身边,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不断地往苏河洲怀里钻,好像这样他就不会被那些心魔所打败,他在苏河洲心口的朱砂痣那里安静了下来,渐渐地,陷入了昏睡。
一个鬼还需要睡觉,想来也是不可思议,显然,季路言的昏睡十分诡异。他意识里忽然发出了漏电似的“滋滋”声,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错乱景象,像漫天飞舞的雪花快而轻忽,让人难以捕捉。
走马灯似的景象越来越慢,直到画面定格,老旧的默片里只有黑白,季路言颤抖着手拂过画面中“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一年也是1920年,他18,叫季霸达。
“唰”地一声,季路言像是跌入了梦中梦,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了充满色彩的世界。他站在海城最繁华的路段上,周围人来人往,他的手脚是实实在在的,不透明,他能摸到地砖上斑驳的坑洼,也能摸到光秃的粗糙树疖,可大街上的行人却像是看不到他,与他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甚至穿过他而行也不自知——宛如他还是一团空气。
季路言难以置信地摸了摸眼前的石墙,润泽的汉白玉富贵堂皇,冰冷的石墙光洁如新,他却像是摸到了岁月的笔画。拉着黄包车的车夫吆喝着从他身后跑过,汽车疾驰而过的喇叭声和胡大喜坐的车一模一样。
晚秋时节天高气朗,季路言顺着刚刚摸过的树疖抬头,红彤彤的柿子胖乎乎的跟小灯笼似的,压弯了枝头,斜伸的枝丫向东……
气势恢宏的建筑,丹楹刻桷的门楣上高悬着“季宅”两个遒劲大字,季路言凛然一怔,随即心中释然——他来到了1920,属于季霸达的世界。
季路言向前走去,抬手按在了巍巍大门上,朱漆大门厚重,黄铜麒麟首口衔叩环,那架势似乎就差81个黄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