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转世千载-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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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九段的强烈要求与傅老爷子的拍板定音之下,傅一诺拜入了叶久明——叶九段的门下。
叶九段收徒在圈内是件乐事,谁不知道前些年,他还在东挑西拣的说:“就我这脾气,一辈子也都别想收到合心意的弟子了。”
谁料到风水轮流转,这回他居然真收了个徒弟不算,还是个五岁的小萝莉。
叶九段的多年好友任少华八段端着酒杯找上来:“久明啊,你可不要犯原则上的错误啊。别好好的苗子到你手上结果就这么废了。”
“去去去,你以为我是谁!”
叶久明说的豪气万千,可真让他带徒弟,还不如说他是直接亲自上阵,与傅一诺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指导棋。
在此时的傅一诺看来,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一成不变的规则。
现代围棋界通行了数十年的下棋规则,那由日本推广开来的点到为止的含蓄,与棋面好看而自己倒贴目数的“围棋美学”,是最不可理喻的事情。
只要能赢,管他用什么方法。
叶久明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自己这位大弟子是什么都好,人长得漂亮性格沉稳,从来也不哭不闹更没半点娇气,可偏偏棋风路数实在是太……死缠烂打了一些。
就算是旁观的人看着觉得会败的一盘棋,偏偏傅一诺怎么也不会轻易撒手,她死缠烂打的想尽办法也要把地给捞出来,最后往往十盘里面会有四五盘的胜利能被她从叶久明的手上抢回来。
叶久明也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堪堪能接受自己小徒弟那种无耻流的下法,也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将最后那点所剩无几的矜持给抛在了脑后。
被叶久明很很恶心了一把,而不得不在春兰杯上捏着鼻子认输的任少华八段第二天就找自己的师父荀光九段去告状了。
叶久明和任少华两个人是同门师兄弟,更是在同一年定段,两个人在围棋场上的相逢时那是叫做一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过任少华在前两年生了一场病,没能参加当年的升段赛,这才堪堪落在了叶久明的后头一步。
他们二人的师父荀光九段那就是另外一个传奇故事了。
当年中日两国重新建交后没两年,日本方面就提出了和中国举办一个中日围棋擂台赛,双方各派8人组成的一个小队,设一主将,采用打擂台的形势,决出最后的胜负。
因为二战时的那些国仇家恨,和日本比任何事情,政府向来都不需要国内动员,大家就能很自发的鼓舞起精神来了。
而这中日围棋擂台赛可是代表国家出战,其地位在那时可是仅次于奥林匹克运动会。
毕竟四年一次的奥运会,总归要比一年一次的围棋擂台赛看上去精贵一些,而且参与的国家数量也绝不相同。
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时候,两国人士都杀红了眼,最后一番厮杀后就是王见王的场面。
日方的大将塔矢行洋九段与中方的大将荀光九段下了一局堪称载入教科书般的经典对局后,荀光九段最终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取得了胜利。之后再举办的几届擂台赛也是各有胜负,总体而言,中日两方的胜率是六四开。
叶久明将最后那点矜持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后,就没皮没脸的和自己的徒弟傅一诺天天讨论着怎么出更加刁钻古怪的难题给对手。
两个人通常就是自己想了一招觉得很牛逼的事情,第二天就立刻给对方用上了。
叶久明的棋风变得更加凶残之时,任少华终于在定位赛上如愿升到了九段。
当他发现那对凶残又不要脸的师徒在死缠烂打出阴招下黑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时,他就拉着叶久明下了一盘棋。
然后任九段就踩着叶九段落败后的“尸体”,对着后者的徒弟傅一诺说:“看,这就是投机取巧的下场。”
“任叔叔好厉害!”
傅一诺小朋友送上崇拜的星星眼。
叶久明立刻被自己徒弟的童音给原地复活了。
“哈哈哈!任少华你看你也有今天!”叶久明又掉头纠正傅一诺的说法,“一诺啊,应该喊他任师叔才对。”
想当年,任少华那张欺骗众人的娃娃脸是叶久明心中永远的痛。
两个人走出去,人家小姑娘就喜欢任少华那张看上去软萌可亲的娃娃脸——她们对自己这一款压根不感兴趣。可现在,依靠这辈分,傅一诺就能在言语上为叶久明“报仇雪恨”了。
“师父,你还真是既幼稚又无聊。”
被一个六岁多不到七岁的小姑娘这么说,叶久明只是哈哈一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那么,来复盘吧。”
赵一诺搬着椅子做在一旁,看着两位大人对于之前的对局落下的每一子进行剖析。
虽说任少华赢了死缠烂打下法的叶久明,但是他其实也不轻松。
听叶久明一字一句分析着双方的落子,他分析着自己的疏漏与不足的部分,而任少华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加以应对。
傅一诺她在旁边听着两位九段高水准的对局分析,自己也在心中琢磨着当时若是换做自己,那又该怎么下。
叶久明和任少华两位九段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年轻气盛又不据于身份,对傅一诺提出的异议也都思考一番再给出答复。
偶尔听见了她的好想法,二人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崭新的理念。
傅一诺八岁的时候,叶久明九段就给她报了定段赛的名额。
“一诺啊,一次性拿到名额就不用再来考第二次了。”
叶九段发挥自己一贯的啰里八嗦的鸡婆性格,就差将自己代考这种不现实的事情给讲出来了。
傅一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腰——个子太矮够不着肩膀。
“放心吧师父,我们师门就没有定段赛考两次的传统。”
“你啊……”
叶久明伸出手,捏了捏自己小徒弟的脸蛋。
“就算天赋好也别太自满了。”
“这不是自满。”傅一诺低下头,躲掉了自己师父的手后,仰起头,直视对方的双眼,“这是自信。”
第26章 棋魂二
傅一诺的定段赛那叫一个腥风血雨仇恨拉足。
叶久明九段在棋院的棋士专用的休息室里面安静的坐着,可他实际上心里却在不断的为了自己的小徒弟在挠墙。
他当然知道傅一诺小丫头那叫做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当初第一次和傅一诺见面就被她损得差点噎住,但是他真的觉得这个小丫头的性格对自己胃口。
再后来收她入了门,习惯了和她在没有对局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抬杠挖苦挖旧账揭对方的短……这几年下来,就连那个一本正经的任少华都习惯了在自己两师徒斗嘴的时候在一旁拉开二人的仇恨了……
但是叶久明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的师父、傅一诺的太师父当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糟糕了,一诺要是把别人家的小孩子打击到了对围棋丧失信心的地步该怎么办!
叶久明心中越是急得捶墙挠头,可旁人看上去他就是正襟危坐,一派气势凛然的模样。
叶九段花了几年时间才教出来的学生没人会觉得有多弱。虽然人家小姑娘才八岁。
想当年,叶久明他和任少华两位同门师兄弟,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就定段的时候,那可是跌碎了一大票人的眼镜。
再后来两个少年双剑合璧,愣是将整个国内有些死气成成的气氛给搅合了上来,再配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荀光九段的那为国争光的荣誉,原本只属于小众运动的围棋也终于进入了千家万户的视野。
有时候一场国际上的胜利,就足够推动一项运动的蓬勃发展。
叶九段教出来的弟子今年才八岁就定段,他打得什么主意任少华也猜得出来。
一方面是傅一诺的天赋再继续浪费在职业赛外那才是真的不合算,另外一方面,他分明是想报去年被塔矢行洋从擂主的位置上赶下来的仇。
连胜三局,径直单刀匹马直杀到日方大将塔矢行洋面前的叶久明,在于塔矢行洋的那一盘对局上以三目半的差距惜败于敌手。
叶久明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压过九岁定段成功后一路稳扎稳打的提升自己的实战经验,最终到了近些年的中日围棋擂台赛上,终于与荀光九段有分庭抗礼之色的塔矢行洋。
荀光九段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面对三十岁不到的塔矢行洋,虽然仗着经验与阅历压过对方一头,可实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荀九段在年纪上就天生输了一筹,若是哪天脑子的反应随着年纪变大而变得慢下来,那他也只能饮恨退出职业界了。
这时候,让荀九段见到了自己的弟子收了那么惊才绝艳的小丫头,他当然也是同样欣喜不已的。
小姑娘那种粗暴的将开局迅速拉过,迅捷的进入中盘厮杀的下法,让荀九段有一种新时代即将来临的感觉。
到了他这个时候,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倒是很有体会。
在叶久明关注着自己小徒弟的定段赛的时候,荀光九段也同样注视着傅一诺的对局。
在傅一诺诞生之前的近代围棋界,一直流行着日式围棋的那种每一场对局都是对围棋的美与道的交锋,就算是偏重于进攻的棋手,他们的棋风所营造的对局也同样带着一种凝重的美感。
可以这么说,在这八十年代初与之前的近代围棋界——全都深受日本围棋界的影响。
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日本围棋界的固步自封,他们只将目光投向了国内,却并没有能将目光放到世界上来。
日本国内的围棋比赛就代表了最高的围棋水平,这种理念放在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中国的围棋界已经崛起,拥有庞大的国民基数以及在国家的重视下,整个民族都将围棋这一项运动纳入了自己的视野。
韩国那边国土虽小,但是民众的向心力却极其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们那边新一代的年轻棋士们如今最年长的一批已经被培养了出来。
现在,在这个八十年代之初,可以这么说——就只差一个世界性的比赛出炉,让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围棋”这一项足以追溯历史到三皇五帝时代的古老运动上面了。
傅一诺的棋风让诸多前来定段的对手都先是发愣,随后疲于招架这种新的棋风,最后只能以惨败落幕。
在复盘的时候,傅一诺常常只问对方一句话“那么,为什么这边不能这么下呢?”
围棋从来没有“不能在对局进展到了这种时刻、却把将子落在这个空位上”的这种规矩。
新的定式——新的流派。
造成这种新的棋风出现的契机,追溯源头,只能从傅一诺那边得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我最初的围棋是和爷爷学的。爷爷很好面子,后来我比爷爷强很多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子明明快输掉了还要继续下下去,我有几次一不留神就被爷爷给翻盘了。再后来……”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
傅一诺的爷爷当初为了从自己的小孙女手上赢一局棋,在对局时是各种坑爹的招数层出不穷,死缠烂打的也要将对局给进行下去,发挥当年与敌军作战时的毛爷爷的十六字战斗箴言,愣是从孙女手上赢下了不少对局。
结果傅老爷子好面子的行为,愣是将自己的小孙女的棋风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