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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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漓微微一笑,自妆台上拿起螺子黛握在手中端详片刻,抬眼向我笑道:“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何况是柔柔小仙女的笑容?只为你刚才的如花笑靥,朕要亲自为你画眉才使得!”未及我言语他已然弯下腰单膝跪地,左手轻扶着我的肩,右手执着螺子黛向我眉上描来。我本是惶恐不已,然而见了他认真的样子便又不好说什么了。他微眯着双眼,手法并不十分娴熟,想来他并不经常为人描眉,却是一笔一笔十分仔细。我凝视着他满含认真眸子,心内荡涤着难言的喜悦。
待得画成,我只含笑取了玉颜如初胶涂在伤处,又在两颊各扫上淡淡的桃花胭脂。为着与身上的白锦衣裙相称,便又在双眼上各扫了一层飘飘渺渺的银粉。向镜中莞尔一笑,只觉清新可人。
霖漓注视着镜中的我轻轻笑道:“朕可以将你的眉画成弯弯的弦月,然而从今以后朕与柔柔相处的每一个夜晚,天空中高悬着的必定都是圆满的白玉盘!”
他的声音那样真诚,我几乎想不顾一切的投进他的怀抱,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温柔睇他一眼只自顾着梳理长发,在两鬓各拧紧两束发丝将它们盘在脑后成圆环状,发束尾端不曾收紧或是隐藏起来,反倒是添了许多灵动。
他反手在窗前折了一朵似美人脸般红润的并蒂海棠别在我脑后,凑近我耳边缓声吟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将我揽在怀中:“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我俏声笑道:“柔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倾国之貌,只是疑惑着皇上算不算是个有情郎!”托腮慢转秋波又笑:“柔柔可是要好好想一想才是!”
“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明明清楚朕的心意还要说这些话!”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快说!朕算不算是有情郎?”
我笑着起身错步行礼道:“皇上是天下第一重情重义之人,叫人不得不服呐!”
他笑中含了深深情意,指着我头上的并蒂海棠信誓旦旦道:“朕今日指花发誓,请天地为证日月为据,朕与柔柔当似此花同生共发,不负好时光!”
我掩唇娇媚一笑:“从来只有人指日月发誓,倒未曾见过指花发誓的!皇上好生风雅呢!”
他抚摸着娇嫩的红花儿缓缓道:“海棠花也许会有凋谢败落的一天,可是朕的誓言定会似山川大地般永不消逝!”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1)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1)
后宫之中我的生活看起来极是闲逸,前朝之上霖漓却一日较之一日越加繁忙起来。陲疆之役,开战两年之久的陲疆之役仍未有任何结果,连年的战争反而为国家带来了更多棘手的问题,作为最高统治者的霖漓每日只上朝一次显然已是不够,于是便又设立了午朝。我知道,这并非只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更多的是霖漓心内太过焦急。是的,他恨战争,但是恨的是匈三族联军,是他们派遣使者前来刺杀霖漓,不行的在那场谋划已久的刺杀中,死去的并非霖漓,而是他最爱的捷儿,我的姐姐。大齐国的皇后。他怎么能不恨?他有怎能不急于取胜?!
因而未及传用午膳,只用了几匙御田碧梗粥便命撤去。想起淡淡的关雎正阁中,我拿了本《琅环记》歪在贵妃榻上翻阅,冬季就是不如春日,我想,若是在满园桃花中读书,雪白长裙从贵妃榻上垂下如白云掠过大地一般,该是何等旖旎风光!
《琅环记》中已成了鬼魂的杨贵妃职责唐明皇说:“以天下之主,不能庇之弱女,何面颜复见妾乎?沉香亭下,月中之誓何在也!”
心中一时说不上是何等滋味,长叹一声,用长袖覆上脸面,侧卧在榻上望以沉睡掩住感恸。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衣裳蟋蟀之声在耳旁响起,继而听到灵谕人的呼唤:“小主?小主?醒醒啊,李公公前来传旨了!”
迷迷糊糊中打了个哈欠:“那个李公公啊?扰我的清梦。”
“就是李禄海李大总管啊小主,皇上遣李总管前来相比是要宣小主前去侍驾呢!”灵谕人的话甫一出口我便骤然一惊,顿时清醒了许多,翻身坐起捋着胸前的发丝问:“灵姐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满面是笑:“回禀小主,现在已是酉时是了。”又问“小主可要宣李总管进来么?”
我微微的惊讶:“怎么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揉着太阳穴道:“自然是要请来的。不,亲自去迎才好。“说着便向门走去。
灵谕人追上前来拦住我劝道:“小主切莫如此,奴婢了解小主是平易近人,亲自迎接李总管是因为小主待他亲和。可若是被其他人得知此事,那起嚼舌根儿的人难免会互相传言小主阿谀奉承李总管,一次令李总管在皇上面前称赞小主,此话若是叫皇上听见了怎么好?况且小主出身高贵,又是宫中的主子,完全不必对奴才太过礼遇,这样反而会自轻身份。”在我面前直挺挺的跪下:“小主对奴婢亲和,奴婢已是不敢当。何况奴婢是在小主身侧伺候,旁人不易得知你我主仆之间的对话。而李总管不仅是个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更是宫中握有大全的总管,小主实在不宜对他亲厚!”
我不屑的瘪了瘪嘴:“就算是有人故意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又如何?我才不信皇上会因为那些小人的谣言而猜疑迁怒于我,灵姐姐你也太小心了。”
“小主请恕奴婢直言。”她叩首道:“虽说小主地位高贵,又有皇上宠爱,但小主毕竟入宫时间尚短,有事昨日新封的昭仪,对宫中人心险恶还没有十二分的了解。小主待奴婢亲厚,因此奴婢绝不会欺骗小主,还请小主听奴婢之语,日后勿对宫里的人太过优待。“言毕又是三叩。
蹙眉凝视半晌,却听见她已久诚恳伏于地面。心中掠过些许无奈,长叹一声微微垂下眼帘:“灵姐姐,如你所说我毕竟是年纪轻些,历事不多,今日感谢你对我的诚信劝读,日后……我会小心的。“向她伸出手去:“起来吧,扶我去作者,宣里公公进来。“她显然是欣慰的,站起身挥手示意小宫女出去请李禄海,又恭恭敬敬将手垫在我的手下,像其他妃嫔的贴身侍女一样,小心谨慎的扶我,然而就在两只手相触的一瞬间,她身子忽然一颤,惊奇之中洒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很快敛起。
我立即明白,我纤白的手指此刻是冰凉的,像阁外的风,寒彻骨。
她会清楚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妈?我想不会。
手捧明黄圣旨步入阁中的李禄海面上喜意浓浓,有作揖:“恭贺小主!“着道圣旨,应是凝聚霖漓许多欢喜的吧!如是平常,也该寄托着我许多的憧憬和甜蜜。只是此刻,我却记不得旨上说的任何一句足以改变我人生轨迹的话语。只因为我那时的心情,几乎和后来赐宴与赐浴时一般无二。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2)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2)
赐宴,在乾寰宫的东配殿,殿内的烛火异于平常的亮。数十宫女垂首候立在身后,桌上海陆交杂,奢贵无比。霖漓与我皆无心与这些美食,只是,却各怀心思。
良久,他举杯向我:“柔柔,是否应该喝一杯交杯盏?”言语中尽是无尽的缠绵。
我浅笑盈盈,举起雕刻凤鸾的金杯,玉腕在他臂弯中绕过:“谢皇上厚爱。”声音是柔软的,望舒说,纵要纵的合适,我不会不懂。杯中是特制的桂花酒,霖漓说,用来制酒的桂花是特有的白色,花开绵绵。清洌的花酒入喉,只觉唇齿之间萦绕着无尽芳香,醉人心脾。
赐浴,在仙露池牡丹汤。仙露池分三汤,分别为皇帝,皇后,嫔妃所建。皇帝的“莲花汤”池底池壁皆尽雕刻着各式莲花莲叶莲藕图案;皇后所用的“牡丹汤”则雕刻富贵的牡丹图;嫔妃所用的“桂花汤”池中自然雕刻着桂花图案。虽然我身为嫔妃,霖漓却赐我牡丹汤沐浴,用以自不必言明,只是我心中却隐隐的不安,“树大招风”,我本就极受皇帝重视宠信,如今又得这般隆恩,宫中诸女此后恐怕会更加嫉恨于我吧。
传说西汉武帝好神仙,为求长生不老永享富贵,服用由仙人玉盘承接而来的露水,称之为仙露。故此宫名为“仙露池”,既有效仿先代贤君之意,又以神仙境界意比。
整个仙露池皆以上好和田白玉砌就,池内之水是皇宫四侧温泉山加以清晨花朵上的晶莹露水混合而成,温软柔滑。身子浸在池水中仿佛被母亲温暖的手捧在其中,让我心内不能不存在的恐惧和彷徨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此刻仙露池宫中焚着的香与我平生所见的香料大不相同,其中含着梅花的清香,玫瑰的暖香,兰花的馨香,又似乎有菊花的淡泊香气。几种香气混在一起。却是有使人神思安宁,忘却凡尘俗世的作用。只是尽管浓郁的香严严密密将我裹在中央,我的心情,仍然此起彼伏,难以沉静。或许这香料只可使平常心怀惊慌的女子们安稳宁和,对于既坚决又矛盾的我是没有一丝一毫用处的吧。
我凝望着微波柔软荡漾下池底缠绵无尽的连枝牡丹,盈盈烛火透过清清池水映在上面,硕大美丽的牡丹花瓣闪出七彩炫丽的璀璨光芒,如天际红霞包围的烁烁星河,却又随着腾腾热热蒸汽烘上醉人的芬芳扑向我的面庞。
忽然之间却忆起了姐姐,似乎在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与此时的我一样端坐在这里。那时的她,一定是神思徜徉吧,包含着恐惧、惊慌、迷茫、安稳、欢喜、愉悦、幸福的心情一定使她双手忍不住地微颤。面上却是笑容甜甜。
柔滑的肌肤不虚不实地接触在池底池壁仿佛温软的富丽牡丹花纹上,极度的温暖一点点渗透入身躯,浸进肺腑。面前热蒸汽的阻挡使得我口中叹出的些微有些凉意的那一口气极是缓慢的四散而去,眼帘轻轻垂下,睫毛上凝结的水珠从脸颊上划过,伴随着“滴答”一声融进水里。却正巧滑过脸颊尚没有愈合的伤口。因着双手皆是湿着,便不敢去抚住隐隐的痛,只在它的陪伴下稍稍用力咬住下唇,暗暗地思索。霖漓,你对我说过许许多多像极了誓言的话,几天之内又为我作了许许多多费尽心思的事情,可是,我仍旧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收获了你的真心。你说过自己不愿做帝王,可你依旧坐在那一统天下的位子上,只因为你一身团龙密纹的黄袍。我便不得不留一丝心计于你,留意思猜疑于你。毕竟,我不想重新走过镶昭仪的路。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3)
第二十章。天淡银河垂地(3)
沐浴完毕,我正站在池岸上任几名娴熟宫女为我擦拭身体,忽见牡丹汤千层纱帐外隐隐约约有一身形影影绰绰随着烛光摇曳。是他,我浅浅的笑:“皇上要学西汉成帝窥视合德汤浴不成?”音色中带着说不尽的妩媚温柔。
听得我出声,身边宫女连忙取一件白锦浴衣为我穿上,各层纱帐外的宫人待我浴衣上身便要将重重纱帐挑起。却被霖漓拦手挥下,道:“所谓‘窥视’乃是暗中偷偷的看,成帝买通昭阳殿侍者以偷看赵合德汤浴便是如此。如今与你相隔千层纱帐,并不能将你看清,怎算得上是窥视?”有装着生气:“成帝乃昏君也,你将朕和他相较岂非大不敬?”
他的言语中却听不出分毫怨气,只含着深深玩笑意。我面朝纱帐屈膝告罪:“柔柔一时荤油蒙了心,言语糊涂,还望皇上